第一五七八章 最后之谏
琉璃忙道:“殿下万不可这样说。常言道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殿下如今到了西山,可以召集官兵,重新返回京城。”
太子淡淡一笑,抬起头,望着天上的一弯明月,片刻之后,才道:“京城陷落,秦水的驻军后勤无法供给,天门道已经杀到秦水对岸,秦军没有后援支持,恐怕也撑不了多久。”顿了顿,才道:“等本宫返回京城的时候,面对的不再是那些刁民,很有可能是已经杀到京城的天门道众……!”
琉璃轻声道:“军国大事,妾身本来不便插嘴,只是……天门道虽然人多势众,但毕竟只是乌合之众,与我大秦正规军相比,远远不如,殿下召集了兵马,重新杀回去,天门道众未必能够抵挡。”
“琉璃,你不明白。”太子叹道:“如果换做开国之时,莫说区区天门道众,便真的是雄兵数十万,我大秦铁骑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可是……!”微微顿了顿,眼眸子充满唏嘘之色,“可是现如今的大秦铁骑,已经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二十多年来,我大秦官兵没有再经过大战,当年南征北讨的那支虎狼之师,也早已经不复存在。”
琉璃并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太子。
“能够打仗的三支军团,一支在辽东,一支在西北,还有一支在河西。”太子皱眉道:“关内的兵马,都太安宁,早已经没有了虎狼之气,本宫就算真的召集了安邑、西山和湖津各道兵马,却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天门道。”
琉璃道:“殿下接下来想怎么办?”
“最好的局面,当然是西北军、辽东军和河西军都听从朝廷的调遣,聚集兵马扫平南方……!”太子苦笑道:“若是如此,我大秦已然可以稳定局势,但是这样的局面,只怕难以成功。”
“为何?”琉璃蹙眉道:“圣上在河西,下一道旨意,河西军必然是要出兵,再传一道旨意给西北……!”
太子已经打断道:“琉璃,你应该知道,就在不久前,西北三道内乱,楚欢已经击败肖焕章和朱凌岳,现如今他已经是西北最强大的势力,假以时日,整个西北三道必然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朝廷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大,且不说他现在是否还有尽忠大秦的心思,便算真的有心,那也是不会听从本宫调遣的。”
琉璃道:“殿下是说,楚欢有谋逆之心?”
“朝廷当初派他去西北,就是因为朝廷已经洞悉朱凌岳其实是一头狼。”太子皱眉道:“谁都以为,雷将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天门道,尔后最集结兵力回过头去对付西北,楚欢前往西北,只是朝廷的缓兵之计,希望楚欢能够掣肘朱凌岳,为朝廷争取时间……!”
琉璃幽幽叹道:“朝廷当时只怕也知道,楚欢前往西北,凶多吉少……!”
“确实如此。”太子道:“本宫也以为,楚欢最多在那边折腾上三五个月也就了不得,而雷将军如果顺利的话,或许用不了半年就能平定东南的叛乱……只是无论东南还是西北,朝廷都失算了,天门道的实力,比朝廷的估算的要强得多,雷将军率领的官兵主力,硬是被拖在东南,深陷其中,而楚欢不但没有死在西北,最后反倒成了一头更凶恶的狼……!”
琉璃问道:“难道朝廷现在无法召集西北兵马?”
“本宫担心,如果真的召集西北兵马入关,那是引狼入室。”太子冷笑道:“楚欢手握重兵,但是西北现在还不算稳定,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轻易入关,如果朝廷宣召,他当真带领西北兵马入关,只怕是后果不堪设想。现如今,本宫只希望西北军老老实实按兵不动,那比他们做什么都好。只要稳住了关内,再腾出手去对付西北……!”
“西北军无法召集,就只有河西军和辽东军了。”琉璃道:“便是这两支兵马,用来对付天门道,应该也已经是绰绰有余。”
“赤炼电的辽东军,一部分依然要驻扎在辽东,防止高丽人趁火打劫。”太子道:“秦国如今的形势,许多人都是睁大了眼睛,蠢蠢欲动,赤炼电已经到了福海,先要平定青天王的叛军才能腾出手来……现如今只有两个法子可以解除当前的困局。要么是河西军即刻出兵,然后调集安邑和湖津的兵马协同河西军,从西边攻入河北,辽东军则是从东边猛攻,两面夹击,一举荡平青天王……!”顿了顿,若有所思,沉默片刻,才道:“如果能够速战速决倒也罢了,可是一旦打河北也陷入僵持,拖得时间过长,京城必然会被天门道所占,而且还会给与天门道充足的时间准备,那时候再想剿灭天门道,便要大费周章,甚至会出现南北对立的局面……!”
“殿下说的另一个法子呢?”
“让辽东军拖住青天王,以河西军为主力,集结其他各道兵马,直扑京城……!”太子握起拳头,“如此一来,天门道便会疲于迎战,不会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但是这个方法同样也会有问题……一旦不能速战速决,河北青天王的人马就可以在后防骚扰运输线,甚至切断后勤供给,攻打天门道的官兵也就陷入困境……!”
琉璃美丽的眼眸子闪烁不定,看上去也是颇有些焦急。
太子淡淡道:“不过说到底,无论哪种法子,辽东军和河西军都是必不可少,这两支兵马必须协同作战,才有可能平定叛乱……!”微一沉吟,才道:“既然袁崇尚都已经去了河西,本宫也正好往河西去,向父皇上谏。”
“殿下……!”琉璃美丽的面庞微微变色,“您……您要去河西?”
“父皇祭天诞礼,本宫也正好去为父皇贺寿。”太子平静道:“于公,可以上谏父皇,调动河西兵马平乱,于私,父皇寿诞,我这个做太子的,也该向他老人家祝寿才是……!”
琉璃娇躯轻颤,道:“殿下,您……!”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道:“您不能去河西!”
“哦?”太子淡淡笑道:“为何?”
“殿下,都是妾身的错。”琉璃苦笑道:“妾身一介女流,目光短浅,只想着殿下的安慰,将殿下从京城带出,可是……可是如此一来,妾身只怕圣上会因此责怪殿下弃京城于不顾……殿下想要励精图治,可是却因此得罪了不少朝臣,在圣上身边,也少不了……!”犹豫一下,终究还是道:“也少不了一些进谗言之人,妾身只担心如今已经有人向圣上进谏了谗言……!”
太子笑道:“你是担心父皇因为京城陷落与怪责于我?”
“是……!”
太子拉着琉璃手,笑道:“琉璃,本宫现下在云山,看上去十分安全,但是大秦帝国却已经是危在旦夕……人人都说大秦帝国是父皇的,但是谁也不敢说,父皇其实也是大秦帝国的,本宫也是帝国的,还有许多人,他们都是帝国的,同样,帝国也是属于他们的,大秦帝国的建立,流了太多的血,本宫当年随军征伐,亲眼看到无数将士战死沙场,这大秦帝国,也有他们的一份。”
琉璃听太子声音柔和,一时也不知太子到底想说什么。
“帝国衰亡在即,不为父皇,便是为了那许多血洒沙场的将士们,本宫也应该做些什么。”太子抬头望着天上明月:“国难当头,河西却要举行祭天诞礼,这非明君所为,也是亡国之道,本宫已经沉默很久,不能再沉默下去,必须要往河西去,亲自面见父皇,向他陈说当前的要害。”
“殿下的苦心,圣上会知道吗?”琉璃幽幽叹道:“恕妾身直言,多少人劝谏过圣上,圣上却一意孤行,从没有听过,殿下前往河西,圣上也未必肯定,而且……如果圣上一旦怪罪,殿下……!”
“便是怪罪,本宫也只能前往。”太子缓缓道:“所有人都不敢说话,那么总要有一个人去说。本宫本想凭借自己之力,守住京城,甚至是荡平天门道,现在看来,本宫实在是太乐观了,现如今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只有召集北方各道官兵,拼力一击,如果这时候还以为天下太平,那么秦国必将万劫不复……!”
“殿下……!”
太子摇摇头,笑道:“琉璃,本宫知道你为我担心,但是既然身为大秦太子,有些事也只能由我去做。父皇听不听,在于他,说不说,却在于我。如果父皇纳谏,本宫可以亲自领兵,反攻京城……!”凝视着琉璃精致的脸庞,柔声道:“此番河西之行,你就不必再相随了,你先在云山等候,如果圣上纳谏,本公会率兵杀到京城,拿下京城,便会接你,如果父皇执迷不悟,本宫获罪,那么你在这里,不会受到牵连,本宫也会安心……!”
“殿下,琉璃绝不留下,如果你要走,琉璃一定陪在你身边。”琉璃斩钉截铁道:“就算圣上降罪于殿下,妾身也愿意和殿下一同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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