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公司一如往常的日闹，哪怕今天都还不是礼拜日，依旧有大量的市民们来这里闲逛，屋内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

  “嚯，够热闹的！”

  楚恒晃晃荡荡走进来，扫了眼屋内乌泱泱的人群，目光着重的在那一群群吆五喝六的半大小子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迅速掐指一算，面上露出一抹嘲讽。

  现在距离二十号也不算远，这帮孙子的好日也快要到头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于是乎，心情不错的楚恒很愉快的就决定给郭开一个请他搓一顿的机会，一起来庆祝一下。

  “诶，刘哥，忙着呢！”

  “赵姐，上回来怎么没看见您呢……生孩子啊？可以啊您，五十多了还……哦，您儿子啊。”

  丫嘻嘻哈哈的跟百货公司内相熟的职工们闲聊着，很快就进了后面的办公区，来到采购部办公室外敲响房门。

  “咚咚。”

  “进！”

  楚恒推门走进去，里面五六张办公桌，坐着人的有仨，身为副主任的郭开也在这里挤着。

  这年头挂着副字儿的领导是最不值钱的，随随便便的扔个砖头说不定都能砸着俩仨的。

  就说楚恒他们那，屁大点个地儿仨副所长，郭开这里也不遑多让，就单单他们这个部门，副主任就俩，还有个主任，再连着普通职工加一块也才七个人。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连个单独办公室都没有。

  此刻，郭开正坐在最里面挨着窗户的地方，高高的桌子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混进了大学课堂的小学生似的，处处透着不协调，有些滑稽。

  “哟，都忙着呢！来，老朱，点一根。”

  “诶诶，谢谢楚所。”

  “黄哥。”

  “诶，谢谢谢谢。”

  楚恒进来后就摸出烟，给另外两人散了一圈，最后来到郭开面前，甩过去一根烟，伸手摸向毛刺刺的脑袋，道：“中午没饭辙了，咱俩找地搓一顿去？”

  “成啊，正好我还有事找你呢，你等我收拾收拾的。”郭开一扭脖子躲开他爪子，摸起桌上他丢过来的大前门点上，迅速把桌山东西拾掇了下，而后从抽屉里拿了些饭票肉票，便起身与楚恒往出走。

  “去哪吃？”

  “随便找一个就成，反正也不喝酒……对了你什么事找我啊？”

  “出去再说。”

  俩人很快从百货公司出来，钻进了停在门口的伏尔加，等楚恒发动车子开出去后，郭开才跟他说道：“诶，待业人员下放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这话说得，连你这小副主任都知道的事情，我堂堂一所之长还能不知道？”楚恒撇了撇嘴。

  随着消息公布的时间的临近，四九城里关于大规模上山下乡的消息也越来越多，而且也越发的贴近真实了。

  到目前为止已经传出了要把待业青年下放到农村的消息了，是以很多消息灵通的，且有门路的人，都开始为家里的孩子找出路，要么送去当兵，要么抓紧给找个工作。

  楚恒这段时间就没少被人求，都是想让他给安排出路。

  “也是，你肯定比我知道的早。”郭开砸吧砸吧嘴，瞥了他一眼，道：“我这有个忙想求你帮一帮。”

  “说就得了，丫还特娘的跟我客气上了。”

  “嘿，主要这事不是我的事儿。”郭开搓搓手，一向大咧咧的他此时竟有些扭捏：“是我们单位经理，他想把孩子送去当兵，完了还没什么门路，他知道我认识你，也知道你大舅哥在征兵办当副主任，今儿一早就来找我，想让我给帮帮。”

  “就这事儿啊？成，那这两天你组个局，我叫上我大舅哥，跟你们经理吃个饭，仔细聊聊。”楚恒痛快应下来。

  “你不问问你大舅哥？”

  “用不着，那我亲大舅哥，这点事他还是得给点面子的。”

  “得嘞，那你等我消息，回头我问问我们经理，看他怎么安排。”

  “成，具体咱再定。”

  而后俩人又一路闲聊，很快就来到百货公司附近的一家饭馆，因为就是简单的吃个便饭，他俩也没点太多东西，一肉一素两个菜，外加一碗蛋花汤，八个开花大馒头，花了三快多。

  吃饱喝足后，楚恒又把郭开送回单位，然后就开车去了三粮店。

  “哎呦，恒子！”

  “你今儿怎么这么闲啊。”

  “来来来，坐这，我给你倒水去。”

  楚恒自打升任所长之后，办的事情都是实打实的大事实、大好事，在六区粮食口的职工跟家属的群体中，可谓是深受爱戴。

  在三粮店这就更别提了，这里的职工要么是他亲戚，要么就是老同事，那是绝对的拥趸！

  他一过来，大家伙连客人都不管了，连忙迎上来拉着他坐下，又是拿烟又是倒水的，热情的都想自荐枕席了。

  “姐夫姐夫，您尝尝这糖瓜儿，倍儿香。”

  楚恒小姨子，那个小胖妹儿倪映霞更是拿出自己最爱的小零食来招待。

  “哟，这玩意儿我可有日子没吃过了！”楚恒接过来就咬了一口，这玩意儿是用黄米加麦芽糖熬得，又香又香，就是有点粘牙，所以四九城里很多人家都有在腊月二十三时用糖瓜儿祭灶的习俗，希望黏住灶王爷的嘴，让他在天上说两句好话。

  “挺好吃。”楚恒龇牙咧嘴的嚼着粘嘴的糖瓜儿，对大伙问道：“家属楼都住进去了吧？怎么样？冷不冷？”

  “我早就住进来了。”提起这个事孙大姨就眉开眼笑：“好，真好啊，屋里有暖气，不用像往常冬天的时候自己烧炉子了，而且还暖和，上厕所也方便。”

  “他孙姨说得对，这楼房住着是真舒服，不过不好的地方也有。”一位大姨笑呵呵的道：“恒子，我能不能跟你提个意见？”

  “您说。”楚恒连忙坐直身子，认真起来。

  “你也知道，咱四九城冬天也没什么想吃的，就指望着土豆白菜过日子呢，可咱这楼里头也没地儿放啊，我们现在只能把菜送老宅子去。”

  “对对对，这事儿是真麻烦，恒子你看能不能给解决一下。”

  楚恒听后沉吟了下，点了点头：“成，我这两天就安排一下，看能不能在院里挖个大地窖，实在不行就建个仓库，人民的许久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嘛，你们就放心吧，我肯定把冬储菜的问题解决了！”

  “哎呦，这可太好了！”

  “要不怎么说咱恒子是办实事的好干部呢，就活该你当所长！”

  一帮人顿时欢天喜地，把他一通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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