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九龙塘。

        王霏提着一大袋苹果和乌龙茶走进公寓楼，上楼停在一户门前按响门铃。

        “阿菲来啦，快进来坐，”一个中年女人把王霏迎进去，笑着抱怨道，“真是的，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王霏往琴房看了看，问道：“师娘，老师不在家？”

        “去华星唱片了，一会儿就回来。”中年女人把王霏带来的苹果和茶叶收起来，又给她泡来一杯茶。

        “喔，要不我改天再来。”王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中年女人笑道：“没事，又不是外人。”

        王霏坐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才听到门外开锁的声音。等房门一打开，她连忙站起来问候：“老师好。”

        戴思聪手里拿着一盒磁带和乐谱，看到王霏后，他笑道：“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王霏低下头，难以启齿地说：“老师，我准备过完年就去美国留学。”

        戴思聪脸上的笑容一滞，严肃地说：“你可要想清楚，一旦你离开香港，你这几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没人会记得有你这一号歌手。”

        “我已经想清楚了，今天就是来给老师拜个早年，大年初三我就离开香港。”王霏语气坚决地说。

        戴思聪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搞音乐不是一蹴而就的，四年前你放弃了厦.门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跑到香港来跟我学唱歌。我问你为什么做那个决定，你说学生物不是你的本心，你的理想是做歌手做明星。去年你好不容易得了流行榜女歌手铜奖，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候，你又犯什么倔？”

        王霏垂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跟总经理吵架了。”

        “就因为这个？”戴思聪哭笑不得地问。

        王霏点点头：“她嘲笑我是从内地来的，我气不过就骂了她，当着……公司很多人的面骂的。你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小气，我留下来肯定没好果子吃。”

        戴思聪开导道：“只要你能给公司赚钱，没人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你过不去，你自己想太多了。”

        王霏倔强地说道：“就算华星唱片不封杀我，我也不想在那里呆了。”

        戴思聪提醒道：“你合约还没到，华星唱片追究起来要吃官司的。”

        王霏撅着嘴巴说：“他们要告我，就追到美国来告啊。”

        戴思聪无话可说了，这个京城来的女孩儿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旦拿定主意谁都劝不住。

        眼前这一对师徒，在另一个时空可是大名鼎鼎。

        戴思聪，8、90年代的香港音乐教父，他亲手教过的学生有：张敏明、黎铭、王霏、刘德桦、郭富城、吕方、梅艳芳、谢霆锋、邝美云、李佳欣、藜姿、陈晓东……

        而王霏自不用说，邓丽君后又一个时代性的华人女歌手。

        王霏是四年前才随父移民香港的，她放弃了厦门大学生物系的录取，跟父亲说要在香港学唱歌。因为戴思聪曾教过张敏明，王霏的父亲托熟人辗转相求，才让王霏拜在戴思聪的门下。

        戴思聪在香港乐坛的地位很奇特，他的主业是音乐老师，并没有签哪个固定的公司，但各唱片公司又经常会邀请他帮忙。比如风行唱片的中华好声音，就邀请过戴思聪做音乐总监。

        在另一个时空，王霏来香港后不久，就被戴思聪推荐去参加歌唱比赛，后来顺利进入新艺城旗下的唱片公司新艺宝工作。

        不过由于康剑飞的存在，新艺城发展得并不顺利，其唱片公司新艺宝也早早关门。在这个时空，王霏先后加入了两家唱片公司，目前签在华星唱片。刚刚过去的一年里，王霏的歌唱事业终于有了起色，获得叱咤流行音乐榜女歌手铜奖。

        可惜王霏的个性太强了，加上又因为拿奖遭人眼红，难免被本地出生的歌手排挤。前段时间王霏撞到有人说她坏话，当场就吵起来，后来就被人在总经理那里各种打小报告。

        华星唱片此时的总经理是方怡华的心腹，她把王霏叫到办公室，要她注意处理好人际关系，特别是在记者面前不能乱开口。可能是那总经理说话的语气重了些，一肚子委屈的王霏就顶撞了几句，然后摔门而出。

        之后那总经理又在公司遇到王霏跟人吵架，一怒之下狠狠地训了王霏一顿。王霏也不是吃哑亏的性子，当着众多公司员工的面反骂回去，让那总经理没脸下台。

        师徒俩坐在客厅里沉默而对，良久戴思聪才问：“你是不想唱歌了，还是不想在华星唱片呆了？”

        “我不想在香港呆了，这里的空气太压抑。”王霏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她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忍不住掉眼泪。

        戴思聪自然知道王霏的处境，一个内地来的新人，仗着戴思聪的推荐顺利进入华星唱片，三年发了三张唱片，还拿到年度女歌手铜奖，不招人妒忌才怪了。

        “这样吧，我下午要去风行唱片一趟，你跟我一起过去。”戴思聪考虑了一阵才说。

        王霏其实也不想灰溜溜地离开香港，她问道：“我跟华星唱片的合约还没到期，风行那边会花钱签我吗？”

        戴思聪说道：“你唱歌的音色很特别，有巨大的培养价值，如果风行唱片那边有明白人，肯定愿意花钱签下你。”

        吃过午饭，王霏忐忑不安地跟着戴思聪来到风行唱片。

        当跨入将军澳影视城的大门，王霏不由地四下打量起来。她四年前来过这里，那时的影视城还光秃秃的，移栽的大树也没几片叶子，现在却多了一片片的绿色点缀。

        当初跟着戴思聪学了三个月，王霏就报名参加了风行唱片和凤凰电视台联合主办的中华好声音。可惜的是，当时的王霏唱歌没有任何自己的特色，一首歌唱完居然没有导师肯为她转身。又跟着戴思聪学了半年后，王霏报名参加华星唱片的新人歌唱大赛，获得好名次顺利签约。

        师徒俩走在林荫道上，王霏忍不住问道：“老师，你见过康先生吗？”

        戴思聪道：“见过，但不熟。”

        王霏的神经很大条，她似乎是把此行的目的忘了，反而好奇地问道：“那他本人是不是跟《史密斯夫妇》里一样帅啊？”

        戴思聪也不是刻板的人，开玩笑道：“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一个个都是大美女，你就别心存幻想色诱人家了。”

        “哼，我也是大美女好不好。”王霏不满地说道。

        戴思聪笑道：“哈哈，你太瘦了，跟竹竿子一样。”

        王霏撇嘴道：“我这叫苗条，追我的人可多了。”

        戴思聪说：“在老师面前，你就别说大话了，改天老师给你介绍个靓仔做男朋友。”

        “哼，才不要你介绍，”王霏手一甩，蹦蹦跳跳地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对了，报纸上说康先生有要唱片，老师你知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歌啊？”

        戴思聪前段时间来风行唱片还真听过，他说道：“一张磁带EP，里面有4首歌，两首写的香港，两首写的北.京，分别用的是粤语和普通话。”

        “唱香港和北.京？那肯定很有意思。”王霏笑呵呵地说。

        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歌曲，唱的都是情情爱爱，哪有主题是两座城市的？

        戴思聪点头道：“是很有意思，里面两首唱香港的歌都是经典。”

        “能够得到老师的夸奖，看来那个康先生是真的有才华。”王霏笑道。她没来香港之前，就参加过世界和平年——明天会更好演唱会，演唱会的主题曲就是康剑飞所创作的。当时王霏还没有成年，所以节目表上并没有她的名字，但她从那时起就对康剑飞印象深刻。

        走进风行唱片所在的行政楼，王霏才收起了活泼不羁的性子，老老实实地跟在戴思聪身后。

        说来正巧，两人刚刚进去，就遇到下楼的康剑飞和彭国华。

        “康先生好！”王霏非常主动地问候道，康剑飞大陆移民的身份让她感到很亲近。

        “你好……咦！”康剑飞本来是随便回个礼，不过等他看清王霏的长相时，才忍不住停下脚步来。

        戴思聪伸出手说:“康先生你好，我是戴思聪，这是我的学生王霏。”

        “久仰久仰，这位是台湾飞碟唱片的老板彭国华先生。”康剑飞随手介绍道。

        “幸会！”戴思聪和彭国华二人寒暄道。

        康剑飞指着王霏笑道：“这位王靖雯小姐我知道，她去年那张唱片卖得不错，很有发展潜力。”

        戴思聪听了一喜，说道：“阿菲这孩子是很不错，踏实努力，先天条件也很好。”

        康剑飞根本不知道王霏是哪年来港的，直到去年王霏的新专辑小火一把，他才知道王霏已经出道三年了。不过王霏签在华星唱片，而且还只是小歌手一个，康剑飞还真没太大兴趣挖墙脚。

        不过今天戴思聪领着王霏来风行唱片，那就有些说头了，康剑飞眼睛在师徒二人身上一扫，笑问道：“王小姐不准备在华星唱片干了？”

        戴思聪还想委婉地说两句，王霏却直言直语地回答道：“是啊，那边同事太可恶了。”

        “呵呵，人红是非多，王小姐要适应才行。我和彭老板还有事要谈，再见了。”康剑飞并没有表现多热情，这种事回头支会一声即可，把王霏签过来只是小事一桩。

        看着两人走出大门，王霏失望地说道：“看来是没戏了。”

        戴思聪却笑道：“这事多半是成了。”

        而离开大楼的彭国华，也在和康剑飞说话：“康先生对那个女歌手很感兴趣？”

        两家唱片公司交换股份后，大家就算是自己人了。康剑飞没有遮遮掩掩，笑道：“刚才那个女孩子很有潜质。”

        “喔，康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是对她有些兴趣了。”彭国华笑道。

        康剑飞说道：“她是内地来的，国语完全没问题。可以先唱粤语歌在香港打出名气，然后再转国语歌，同时在台湾和大陆发展。既然她主动跳槽过来，我们的明星推广计划里，又可以加一个人了。”

        “你那么看重她？”彭国华惊讶道。由不得他不吃惊，因为明星推广计划里的每一个歌手，都是两家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

        康剑飞说道：“现在还说不准，这个女孩子还没有形成属于自己的风格，再过两年成熟一些就知道了。”

        彭国华问：“对了，打造女团的事，我给你发了不少资料来，你有好的人选没有？”

        “暂时只选定了一个。”康剑飞说道。

        彭国华问道：“谁？”

        康剑飞说：“徐淑娟。”

        彭国华无语道：“怎么会是她？王思涵和吴佩瑜更有特点。”

        小虎队如今正风靡港台东南亚，飞碟唱片准备照着小虎队的模子打造一个少女队，暂定成员就是徐淑娟和王思涵、吴佩瑜这三个少女。

        徐淑娟在三人当中，既不是最甜美可人的，也不是唱歌最好听的，彭国华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康剑飞偏偏挑中徐淑娟来打造超级女团。

        “少女队你另找一个女孩子补上，那个徐淑娟我要了，SHE由我亲自来打造。”康剑飞说完又加了一句，“徐淑娟这个名字太俗，改名叫徐若萱吧。”

        彭国华有些不适应康剑飞的节奏，如今大家处于合作的蜜月期，他也懒得因为一个新人跟康剑飞计较。

        由小虎队的成功先例摆在那里，彭国华对即将组建的少女队很有信心。至于康剑飞那个超级女团SHE，由他折腾去吧，彭国华也很期待康剑飞能弄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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