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妈妈从里面的缝衣间搬出两张板凳来，请康剑飞和朱嘉鼎坐下，又连忙热情地去泡茶水。

        钟楚虹忍不住问康剑飞道：“你到底是广告师、小说家，还是裁缝啊？”

        康剑飞指指她手里的名片说：“刚才自我介绍过，我是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想邀请钟小姐拍电影。”

        “哦，我忘记了。”钟楚虹连忙低头去看名片，突然惊喜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开心鬼》里那个花心男嘛，难怪会这么面熟。你们梦工厂的片头很好记的，一个男孩子在月亮上钓鱼。”

        康剑飞笑道：“是啊，那部电影就是我拍的。这次有一部电影马上要拍，我觉得钟小姐很适合女主角的形象。”

        若是换做其他的女孩子，突然听说电影公司的老板请她出演电影女主角，绝对会又惊又喜。可钟楚虹却笑着摇摇头：“我演戏不行的，上次演《碧水寒山夺命金》的女主角，可把杜其峰导演给害惨了。”

        朱嘉鼎被冷落到一旁没插话的机会，这时突然出言鼓励道：“阿红，杜其峰那部电影扑街不关你的事，是剧本的问题。我觉得你演得很好，这是个好机会！”

        钟妈妈端茶出来，也附和道：“是啊，阿红，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在这里买衣服啊？成与不成，总要试试看嘛。”

        康剑飞非常“诚恳”地说：“钟小姐，我的公司现在还没法跟邵氏这种大公司相比，而且这部电影也是部小成本电影，所以片酬最多只能给你3万块，希望你别嫌少。”

        “3万够了！”钟楚虹连忙说，两个月前杜其峰请她演女主角，才给一万块片酬。康剑飞现在给3万，让钟楚虹生出占人便宜的感觉，颇有些过意不去。

        康剑飞笑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开机之前我让人通知你。对了，你能不能给我留个电话。”

        “电话有！”钟妈妈非常积极地找出纸笔，将女装店和家里的电话号码都写上。家里有四个孩子，其中三个都还在读书，一家六口靠个小店赚钱着实有些困难。大女儿钟楚虹能拍电影成为大明星，乃是钟妈妈最大的心愿。

        就当康剑飞认为一切搞定时，钟楚虹突然说道：“康先生，我已经跟邵氏签约了，我去你的公司拍电影的话，是不是需要通知邵氏一声？”

        康剑飞一听差点吐血，问道：“你不是没合约在身吗？”

        钟楚虹说：“以前没有，不过在拍《碧水寒山夺命金》时，刘松壬大哥帮我说情，就和邵氏签了五年约。”

        康剑飞听了想一头撞死，痛心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啊！邵氏这几年已经玩不转了，你看看邵氏的电影有哪部卖座的，把自己绑在邵氏是毁了自己前途啊。”

        钟妈妈一听，狐疑道：“不会吧，邵氏那么老牌的公司，能跟它签约好难得的。”

        康剑飞解释道：“伯母，邵氏影业对签约艺人是最苛刻的，而且现在圈内人都知道邵氏快不行了。今年头几个月里，邵氏上映的9部电影，票房加起来还没我《开心鬼》一部多，你说邵氏有没有前途？”

        钟妈妈可不知道这些，惊讶地说：“康先生你这么厉害？一部电影赚的钱抵得上邵氏九部了。”

        康剑飞问钟楚虹道：“钟小姐，如果你现在离开邵氏的话，按合同要付多少违约金？”

        钟楚虹伸了一个手指头出来说：“一百万！”

        朱嘉鼎见康剑飞在问违约金的事情，忍不住问道：“康先生，是不是阿红跟邵氏签了合同之后，就不能到你的公司拍戏啊？”

        康剑飞道：“这倒不是，我也没跟邵氏闹翻，借几个人出来拍戏还是可以的。不过嘛，”康剑飞转头看着钟楚虹，又对她妈妈说，“钟小姐有成为大明星的潜质，我非常看好她，所以准备签下来力捧，现在拍这部小成本电影只是试水而已。唉，可惜了，她已经跟邵氏签了合同。”

        钟妈妈一听急了，本来女儿能签邵氏她很高兴的。可钟楚虹拍完《碧水寒山夺命金》之后，就再没接到邵氏的通告，好像公司已经完全把她忘记了一样，这种情况让钟妈妈十分心寒。

        听康剑飞如此赏识自己的女儿，钟妈妈忙问道：“钟先生，那现在怎么办？”

        康剑飞一脸地为难，这表情倒不完全是装出来的。以长远来看，花一百万挖走钟楚虹非常划算，可现在公司真没多少现金啊。

        人当然得挖，就算挖过来培养两年，转手卖艺人合约都能大赚一笔。

        康剑飞装腔作势一阵，突然咬牙说道：“钟小姐，我愿意帮你付一百万违约金，不过你必须签到我的公司来，合约期十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钟妈妈抢着说道。邵氏那边拍了一部戏后就不管不顾了，而这位康先生却愿意为女儿花一百万的违约金，两相一比较，自然很好做出选择。

        钟楚虹有些异动，朱嘉鼎却皱着眉头说：“十年约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康剑飞笑道：“朱先生，别说十年约，我到大街上一吼说要招人拍电影，十五年约都有一大堆人愿意签。在电影圈，最缺的就是机会，我现在别的不敢保证，只能保证提供给钟小姐成名的机会，而且是大大的机会，如果她继续呆在邵氏只能荒废五年。现在邵氏相比起去年而言正在减产，许多邵氏老明星都没戏可拍，钟小姐一个新人更是只能坐冷板凳，你不想她继续在邵氏耗费五年青春吧？”

        “对对对，康先生花了这么多钱，合约签长一点也是应该的。”钟父也附和道，他觉得康剑飞非常具有诚意。钟父是开女装店的，纯以生意而论，康剑飞花了一百万违约金签下女儿后，自然会力捧女儿拿回成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连几个月没事做了。

        钟楚虹被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很烦，站到一边等他们都说完了，才开口道：“康先生，我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康剑飞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考虑的时间不要太久，因为我的电影会在半个月内开机，钟小姐最好在一周之内给我答复，不行我们好再找其他人。”

        钟楚虹沉默了一下说：“我先打个电话。”

        康剑飞道：“请便！”

        钟楚虹也没有回避众人，直接拿起店里柜台上的电话拨起来，换了三个号码才把电话接通：“喂，刘大哥你好，我是阿红……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问一问，如果有人愿意付一百万违约金挖我拍电影，我到底要不要答应啊？”

        康剑飞在旁边听得极度无语，心中狂呼：大姐啊，我在挖邵一夫的墙角好不好，这种问题你居然去问一个TVB当红小生！

        刘松壬，也就是周星池版《鹿鼎记》里演陈近南那位，在TVB的地位与郑绍秋、周闰发等人相当。钟楚虹是去年在TVB试镜时认识他的，当时钟楚虹率性的表演给刘松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前段时间杜其峰拍《碧水寒山夺命金》选角时，刘松壬就推荐了钟楚虹去当女主角。

        电话那头的刘松壬沉默一阵，才问道：“哪家公司要挖你？”

        钟楚虹说：“东方梦工厂，康先生亲自来找我的。”

        刘松壬语气郑重地说：“纯以朋友的角度来说，我建议你过去。如果你留在邵氏的话，短时间内很难有大的发展。东方公司既然肯为你花100万违约金，说明他们很看好你，而且那个康导演拍戏很有一套。”

        钟楚虹道：“他说要签十年合约。”

        刘松壬道：“签十年才正常，如果东方公司花一百万违约金只签你三五年，我都怀疑他们别有居心。”

        “哦，我知道了，谢谢刘大哥！”钟楚虹把电话挂掉，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由于钟楚虹刚才捂着听筒，所以旁边的人根本不知道电话里说什么。

        钟妈妈问道：“女儿啊，刘先生怎么说？”

        钟楚虹道：“他建议我答应下来。”

        康剑飞对刘松壬好感度大增，笑道：“那位刘先生是个明白人。”

        钟妈妈一听连刘松壬都建议女儿签进东方梦工厂，顿时连最后的疑虑都没了，只旁敲侧击地催促着康剑飞赶快签约。

        康剑飞也想早点把事情搞定，当即带着钟楚虹回公司。朱嘉鼎这厮怕钟楚虹吃亏，死皮赖脸地要跟过去，准备签合约的时候帮钟楚虹把关。

        带着两人回到公司，潘映紫居然已经把车买回来，简直就是神速。

        看到康剑飞带着钟楚虹回来，潘映紫惊讶道：“这不是去年的最美艳港姐吗？”

        康剑飞道：“一百万违约金，阿红以后是公司的人了。”

        “一百万！你还真舍得啊。”潘映紫吃惊地看着康剑飞，又看看钟楚虹，下意识地认为康剑飞是想砸钱泡妞。

        现在东方梦工厂的现金总共才几百万，康剑飞居然花100万签一个演员，而且还是个只拍过一部扑街电影的新人，潘映紫觉得康剑飞简直就是疯了！

        康剑飞道：“阿紫姐，你是艺员部经理，合约的事你来搞定。对了，还要跟邵氏沟通一下，如果能花几十万把艺人合约买过来更好，谈不拢再付违约金也不迟。”

        潘映紫叹气道：“就知道给我出难题。”

        康剑飞笑道：“能者多劳嘛。”

        两人说话之间，钟楚虹却在好奇地观察着新公司。跟邵氏比起来，东方梦工厂简直就是个婴儿，办公地点更是小得没法比。

        朱嘉鼎小声地对她说道：“阿红，你最好小心点，这个姓康的花那么多钱请你拍戏，多半是另有所图。”

        钟楚虹反感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背地里说人坏话很无耻的。”

        朱嘉鼎无奈地说：“我这是在关心你，小心无大错。”

        钟楚虹叹气道：“我再说一遍，朱先生，我跟你不熟，不要老是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好好，我不说了行吧。”朱嘉鼎怕把意中人给得罪了，只得换个话题，“今晚的电影……”

        钟楚虹没等他说完就拒绝道：“抱歉，今晚我没空！”

        …………

        …………

        潘映紫十四岁就在邵氏拍电影，一直在邵氏片场混了十多年，曾是邵氏力捧的“新十二金钗”之一，所以邵氏影业的高层她基本上都认识。

        有潘映紫去跟邵氏谈，自然是事半功倍。

        钟楚虹也就是个港姐第四名，只演了一部电影还扑街了，并没人看好她以后会大红大紫。虽说违约金写明了要一百万元，但潘映紫只花了35万就将钟楚虹的合约买过来，其中5万块还是潘映紫的回扣……

        这笔买卖邵氏赚了不少，前两个月才签的钟楚虹，除了拍让他当一部扑街片的女主角外，邵氏并没有在她身上投入任何资源，转手就卖了30万，简直就是白捡的钱。

        至于潘映紫吃5万块钱回扣的事情，康剑飞并不知道，不过多少能猜到点。除非是拿到实际的证据，否则康剑飞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潘映紫帮公司节省了好几十万，从中吃一笔也无所谓。

        康剑飞胡乱编造的《三分钟英雄》还未开拍，《东方日报》上已经刊载了一则《僵尸先生》首映礼的广告。

        广告的内容是：“千万大导演”康剑飞的全新力作《僵尸先生》，将于6月25日在金公主戏院举行首映礼，只对外销售1300张首映式电影票。

        之后又详细介绍了《僵尸先生》这部电影，称里面有新兴少女明星李賽凤，也有老牌的邵氏十二金钗潘映紫，还有大导演康剑飞亲自主演，乃是香港电影史上第一部灵幻功夫片。在影片中，当街擒杀三歹徒的康剑飞，将会施展出自己的真功夫上阵，带给观众以全新的视觉享受。

        并且，首映礼在电影上映之前，还有其他节目助兴。康剑飞导演与众多的电影制作人员，将会给观众献上各种精彩的节目，而且康导演还会现场表演他的真功夫！

        又有节目看，又有电影可欣赏，每张首映礼的票价，只要30元到50元不等。你还在犹豫什么？心动不如行动，快快拨打你家的电话，提前预定首映礼门票，先到先得，售完为止，机会不容错过……

        这广告一出，好些电影公司都在嘲笑康剑飞，说他想钱想疯了，不少市民也觉得票价太贵。如今香港最好的影院、最好的时段、最好的档期、最好的座位，其票价也不过才14元左右，而一些烂影院的深夜场票价仅仅才5元钱。

        康剑飞搞那什么破首映礼，最高价门票居然要50元，简直就是抢钱啊！

        可出乎人预料的是，限量的1300张首映礼门票，在广告刊登的当天，就被预订了一百二十多张，第二天又预售出一百八十多张。

        这些预订门票的人，许多都不是冲着电影去的，而是想看康剑飞的现场功夫表演……那可是当街杀人的真功夫！

        在《东方日报》的广告刊载之前，康剑飞就已经向全港两百多家报纸和杂志发出邀请函，每张邀请函附带一张《僵尸先生》的首映礼门票。

        有免费的电影可看，想必那些媒体怎么也会派记者出席吧。

        等雷觉昆、李茂文，以及全港的众多电影人反应过来时，《僵尸先生》的首映礼已经被热炒起来。

        对于新事物，媒体还是乐于追逐报道的，特别是一些娱乐、电影杂志，都在讨论电影首映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雷觉昆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剪着雪茄，对李茂文笑道：“这小子看来又要大出风头了。50块一张的电影票，他还真敢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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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凌晨再见！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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