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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英雄救美


  流云被带下去了,无论她怎么求饶,棠姨娘都没有开口替她求情。

  当然,对于想要害他儿子的人,沈序自然不可能放过,流云她必死无疑了。

  但是秋桑是沈妤的人,他不好处置。

  听着外面传来的惨叫声,秋桑吓的瑟瑟发抖。她膝行了沈妤面前,抓住她的裙摆,求饶道:“姑娘,姑娘……看在奴婢伺候姑娘这么多年的份上,姑娘饶奴婢这一次罢……”

  苏叶用剑将她隔开,冷着脸道:“背叛了姑娘,和别人一起陷害姑娘,还想让姑娘饶过你,你哪来的脸?”

  紫菀将沈妤的裙裾从她手上抽出来,愤懑道:“秋桑,原本你在青玉阁当差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些小心思,但是只要你能伺候好姑娘,有些小心思也没什么。可我万万想不到你如此大胆,竟然勾结外人陷害姑娘,是姑娘对你不够好吗?”

  秋桑只是哭泣,哀声求饶。

  平心而论,沈妤的确对下人很宽和,可是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她时常想,为什么都是奴婢,棠姨娘就一跃成了半个主子呢?她迫切需要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所以当她看到沈明汮的时候,决定背叛沈妤。

  可是她也想不到,沈妤早就怀疑了她,也没想到沈妤交给她收买流云的东西,竟然是御赐之物。

  从她决定背叛沈妤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落到今日的下场了。

  沈妤淡漠的看着她,轻轻将她的手拂开,慢慢道:“将她带下去。”

  前世秋桑对她做的事,她不可能原谅。

  “姑娘,姑娘……”秋桑惨叫连连,但还是被拖了下去,手还扒着地面,被拖出两道血印子。

  “姑娘,都是三姑娘和大公子让我这么做的啊——”

  沈序大喝道:“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将她的嘴堵上!”

  虽然沈序厌弃了吕氏,也对沈妗生出了不满,但是他绝不希望毁了沈明汮。沈明汮是他的儿子,他还要依靠沈明汮为他争得荣耀呢。

  很快,秋桑的声音就戛然而止,紫菀轻声劝道:“姑娘别生气,不值得。”

  沈妤微微一笑:“赶走一个有二心的人,我应该高兴才是。”

  沈妘走上前,握住沈妤的手:“阿妤,你又受委屈了。不过我也觉得欣慰,我的妹妹长大了,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不是任由别人算计的了。”

  沈妤反握住她的手,眉眼间流露出小女儿的娇俏来:“我不只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姐姐。”

  沈妘笑了,并没有当真。

  “祖母,二婶这边……”沈妘看着太夫人道。

  太夫人让奶娘抱走孩子,俯视着吕氏:“她接连做错事,我给过她机会,可是她还不知改过,又在今天的场合闹出事端。事不过三,我无法再宽容她了。”

  沈妗想为吕氏求情,可是吕氏却以眼神制止了她。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再让太夫人加深对沈妗的不满。

  太夫人对沈序道:“老二,你以为呢?”

  沈序懒得看吕氏一眼,道:“一切由母亲处置。”

  太夫人道:“既如此,就送吕氏到沈家别院待一段时间罢,若以后还不知改过,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若说不怨不恨,吕氏便是自欺欺人。可事到如今,她只能认罚。她苦心孤诣那么多年,难道她所得来的一切都要拱手让人,她怎么能甘心?难不成都要便宜棠姨娘这个狐媚子?

  她看着沈妗,满是担忧,她离开了沈家,沈妗以后该怎么办,她能不能斗得过沈妤?

  惊怒交加下,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剧烈的咳嗽着。

  沈妗惊呼道:“母亲,你怎么了?”

  太夫人看了一眼张太医,张太医点点头,上前给吕氏诊脉。

  少倾,张太医道:“老夫人,二夫人是气急攻心……”

  “气急攻心?”太夫人的语气意味不明。

  “是,气急攻心。”

  正说着,吕氏又吐出几口血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突然晕了过去。

  “母亲,母亲——”沈妗蹲在吕氏面前,摇晃着她。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吕氏病了,应该不会被送到庄子上去了罢?

  沈妗泪水连连,乞求的看着太夫人:“祖母,您救救母亲罢。”

  太夫人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罢了,就让她好好在自己院子养着罢,没事的话就不要出去了。”

  她倒是想惩罚吕氏,可是吕氏都变成这样了,若她还不饶人,第二天就会传出她刻薄儿媳的名声了。

  沈妤心下冷笑,吕氏病的可真是时候。这样死皮赖脸的留下来,虽然会让人心生鄙夷,但总比去庄子上要好。

  太夫人注视着沈妗,眼中没有任何温情,道:“至于沈妗和沈明汮……”

  沈妗屏住呼吸,等待着宣判。

  “去祠堂,跪足一个月。”

  沈妗吐出一口气,道:“孙女遵命。”

  沈明汮在前面,并不知道吕氏和沈妗一败涂地,更不知道自己将迎来沈序的的暴怒,他还做着沈妤名声尽毁的美梦呢。

  太夫人招招手:“妤儿,咱们回去了。舒姐儿见不到咱们,一定会闹的。”

  沈妤扶着太夫人,很是乖巧的模样。

  人都散去后,沈序看也没看吕氏一眼,就派人将沈明汮叫到了书房。

  沈明汮刚推门进去,没来得及收起眼中的喜色,就被沈序一记耳光打懵了。

  他一下子倒在地上,只觉得脑袋嗡嗡响,脸上还有清晰的手指印。

  沈明汮从没有挨过沈序的巴掌,他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序:“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沈序怒极反笑:“你做的好事,还要我讲明吗?”

  “父亲?”沈明汮睁大了眼睛。

  沈序越想越气:“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母亲和妹妹糊涂也就罢了,你怎么也做出这种蠢事?身为男子,不想着读书科举,不想着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像内宅妇人一样见识短浅。这种事是你该参与的吗,你可知一个不好就会影响你的名声,你还想在朝为官、飞黄腾达?”

  沈明汮一下子清醒了,计划竟然失败了吗?

  沈序又踢了他一脚:“瞪着我做什么,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沈明汮眼中燃起了一簇火苗,恨声道:“父亲,我只是想为母亲和妹妹出口气,不愿意让大房的人太过嚣张。原本我以为计划周详,没想到沈妤这么狡猾。父亲,我是被沈妤设计的!”

  沈序指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你太蠢,被一个后宅的小姑娘算计了,你还有脸说?吕氏和沈妗被你祖母厌弃也就罢了,偏偏你也不知道爱惜羽翼,居然也参与到这种事上来,你让老夫人以后如何看待二房?”

  沈明汮闭上眼睛,他实在难以接受,他居然输给了一个小丫头。

  “母亲怎么样了?”

  沈序负手而立,来回走动着道:“不要提那个蠢妇!从今天起,你就去祠堂罚跪罢,跪不够一个月不许出来!”

  正所谓三人成虎,虽然沈家主子已经严厉敲打了府上的下人,并且还惩治了议论此事的人,但因着那天宴会人多,所以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很快就传到京城各个角落。

  后来,不知怎么,吕氏偷窃护国公主嫁妆还意图陷害沈妤的事也传了出去,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人都说,沈家二夫人虚伪贪婪,两面三刀,想抢夺大房的一切。还有人说,沈妗表里不一,嫉妒沈妤,才想毁了沈妤的名声。至于沈明汮,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陆行舟不相上下。

  大房就剩下两个孩子,还想算计人家,真是冷酷无情,人心不足。

  总之,沈家二房,这下子真的是臭名远扬了。

  好在二房的事没有影响到沈娴的婚事,很快就和韦璟定亲了——虽然沈娴并没有瞧上韦璟。

  吕氏失宠,棠姨娘平安生下一个儿子,越发春风得意。最关键的是,吕氏失势,她的儿子不用被抱去嫡母那里养着,这个孩子由她自己养大,将来也是她的依靠。

  可是吕氏终究还是会放出来,吕氏和沈妗一定会报复她的。这样一想,她的欢喜被冲散了许多。就连沈明沨的满月酒,她都提不起兴致。

  她想,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儿子,她必须给自己找个靠山。

  青玉阁。

  苏叶进去禀告:“姑娘,一个月过去了,三姑娘和大公子被解除了禁足,这几日二房都很安静。想来他们是怕了姑娘,不敢贸然行动了。”

  沈妤笑道:“只是暂时安静罢了,说不准又在谋划怎么对付棠姨娘。”

  紫菀微愕:“二夫人和三姑娘最恨的不是您吗,为何不想着怎么对付您?”

  “他们想对付我,也要有那个本事才是。再者,二夫人和沈妗接连算计我,若再对我贸然出手,祖母还会让她们继续留在沈家吗?就是外面人也会对她们指指点点。对付不了我,但是对付棠姨娘是很简单的事。”

  紫菀道:“那您还要帮着棠姨娘吗?”

  沈妤目光悠远,淡淡笑道:“当初我与她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既然合作结束了,又各得了好处,我便没有责任再帮她了。”

  “奴婢明白了。”

  正说到棠姨娘,云苓就进来禀告:“姑娘,棠姨娘求见。”

  沈妤立刻道:“请她回去。”

  在主子身边当差,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是以云苓没有多问,告诉棠姨娘沈妤正在歇息,不宜见她。

  可是棠姨娘却不肯走。

  云苓劝了一会,见没什么效果,只能又进来告知沈妤。

  “姑娘,棠姨娘说了,她有急事要求见姑娘,若是姑娘不见她,她就长跪不起。”

  紫菀不悦道:“一个姨娘在姑娘院子外跪着,让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欺负了她呢。”

  沈妤眸子里闪动着莹莹光芒,淡淡道:“请她进来罢。”

  棠姨娘一进了屋就跪倒在沈妤面前,表情悲戚道:“郡主,求您救救我。”

  沈妤并未叫她起来,表情变幻莫测:“姨娘可真会说笑,你是二叔的妾室,要求救去寻二叔,求我做什么?”

  棠姨娘眼含泪水,神色楚楚:“郡主,只有您能救我。我现在虽然得宠,但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老爷素日又不管后院之事。三姑娘那么恨我,又有心计,她想对付我不是很容易的吗?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沨哥儿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求您可怜可怜他,救救他罢……”

  沈妤望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棠姨娘当她是那么容易心软的傻子吗?明明是为了自己,却拿孩子说事。再者,她是观音菩萨吗,她凭什么去保一个二房妾室的孩子?

  若非她和棠姨娘合作,说不得棠姨娘在生孩子的时候就被吕氏害死了。如今吕氏失势,棠姨娘的地位水涨船高,自己不想办法保命,却得寸进尺,想利用她和吕氏作对。

  棠姨娘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自己可以利用她?

  沈妤笑了笑,声音婉转:“你是孩子的母亲,保护孩子是你的责任,你找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觉得可笑吗?再者,这是二房的事,我不宜插手。”

  棠姨娘呼吸一滞,声音越发悲戚:“奴婢知道郡主是个有本事的人,您心肠又好,一定能保住沨哥儿的……”

  “棠姨娘。”沈妤面色冷淡,“我让你进青玉阁已经是对你客气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郡主……”棠姨娘有些无措。

  沈妤眼眸幽深:“棠姨娘,你想利用我对付二夫人,也要看我愿不愿意。你若是光明正大的与我做交易,我还能高看你一眼。可是你却拿孩子说事,意图让我心软,让我心甘情愿的做你的靠山,你好在二夫人面前耀武扬威,那是不能够的。”

  “郡主,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棠姨娘被拆穿了心思,很是慌张。

  “无论你是什么意思,都与我无关。总之,合作已结束,你现在的日子过得那么好,应该知足才是。二夫人虽然失势,可有些东西不是你能肖想的。”沈妤道,“能不能保住你和你儿子的命,要靠你自己的本事,我没有这个义务。”

  然后对云苓道:“送客。”

  云苓将棠姨娘拉起来:“姨娘,您该回去了。您的身份,在我们姑娘这里待久了会引来闲言碎语的。”

  “郡主,郡主……”棠姨娘不甘心。

  她从吕氏身边的婢女到受到专宠的姨娘,见识了荣华富贵,得到了二房其他妾室和下人的巴结讨好,怎么还愿意回到以前的日子呢?如今沈明汮也因为和沈妤做对为太夫人所不喜,她甚至还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取代沈明汮的位置。

  但是她没有娘家做依靠,也没有高贵的出身,能对付那三母子的只有沈妤。她只要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就好。没曾想,沈妤根本就不上当。

  “送客。”沈妤淡淡道。

  “不,不……”棠姨娘不起来,“郡主,您真的见死不救吗,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沈妤瞥她一眼:“一条船上的人?棠姨娘,你是在威胁我啊。”

  棠姨娘表情讪讪:“奴婢只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沈妤轻笑一声,目光愈发温柔:“你错了,我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而且,我却讨厌别人威胁我。你若下次还说错话,我一定和你好好计较一番。”

  这道声音如春风拂过,可是却让人不寒而栗。

  棠姨娘见识过沈妤的手段,她只是个姨娘,沈妤要教训她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她就要放弃这样一棵大树吗?

  沈妤徐徐道:“你算计二夫人,同样,我的手也不干净,但我也不怕你说出去。想一想,若是你敢说出去,毁的会是谁?”

  棠姨娘一颗心砰砰乱跳,她是脑袋被门撞了吗,竟然敢威胁沈妤?!

  “郡……郡主,奴婢错了,求您原谅……”她只能道。

  “既知道错了,就回去罢。”沈妤道。

  棠姨娘不敢再多留,忙站起身,脚步慌乱的出去了。

  紫菀看着她的背影,冷笑道:“凭她也敢威胁我们姑娘,真是不自量力。”

  沈妤微笑道:“二房现在最得宠的就是她和沈明沨,她的心变大了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最终的结果如何,还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很快,就到了七夕乞巧节,是光明正大出府游玩的日子。

  沈妤原本不想去的,可是沈婵缠着她一起去,太夫人也怕她在府上闷坏了,要她去外面散散心。她不好扫了大家的兴,便答应了。

  但是秋闱快到了,所以沈明汮和许暄和都留在府上温习,沈明洹不参加科举,便和府上的护卫保护着她们一起游玩。

  到了门外,发现沈妗也在,而且打扮的光彩夺目,容光焕发。

  沈婵笑道:“有些人啊,心术不正,总想着害了别人,踩着别人上位,手段尽出却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亲生母亲病了,还有心思去游玩,这样的厚脸皮真是让人佩服。”

  沈妗只是冷笑,不理会她,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沈婵打了一个哆嗦:“五姐,你看到了吗,她的眼神好阴冷,似乎想一口吃了我。”

  沈妤笑道:“好了,别招惹她。好不容易出府一次,不要想些无谓的人,要玩的尽兴才好。”

  她心里却想到,如今沈妗名声毁了,要嫁入高门怕是难了。但她一定不甘心居于人心,今夜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不用猜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此时的京城,一派繁华盛景,热闹非凡。华灯初上,大街上人流如织,星河璀璨,与满城灯火交相辉映。茶楼酒肆林立,画舫上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到处是欢声笑语。

  乞巧节又是女儿节,除了年轻的情人,大多数是女子。一行人下了马车,并没有戴面纱,沈婵已经迫不及待的去别处了。

  沈妤失笑,吩咐护卫保护好她。

  晚风吹拂,让人觉得舒适惬意,沈妤一边漫步,一边看着两边的风景。

  两边很多摊子,时不时听到贩夫走卒的吆喝声,酒香、胭脂巷、糕点的香气随风吹来。

  沈明洹跟在沈妤身边,寸步不离。

  突然他目光一凝,笑着道:“等等。”

  沈妤惊讶的看着他离去,不一会他就回来了,手中提着两盏兔子灯。

  灯火的映照下,他乌黑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将一盏灯给沈妤,笑道:“姐姐一个,我一个。”

  沈妤看着这盏灯,愣了一会,笑出声来:“我竟不知你还喜欢这些?”

  沈明洹有些不好意思:“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些吗?”

  沈妤收了笑容,对他道:“我很喜欢。”

  沈明洹望着她,这一瞬他突然觉得他好像看不透她,觉得她好像有许多心事。

  他想让她开心,道:“姐姐,咱们去那边罢,不然我们也去租一艘画舫,去游湖好不好?”

  沈妤笑着点头:“问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

  “这么好玩的事她们当然愿意了。”沈明洹笑道。

  就在这时侯,突然遇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两人目光相碰的时候,分别看到了对方手上的兔子灯。陆行舟目光深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身边还跟着呆呆怔怔地陆灵雨。

  沈妤先转开了目光,将兔子灯交给了紫菀:“我们走罢。”

  沈明洹和沈妗也注意到了陆行舟,沈明洹哼了一声,低声道:“在这里都能遇到他,咱们走,我不想看到他。”

  沈妤笑道:“今日是乞巧节,我们能来,人家也能来,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陆家几个公子都不是什么好人,那次陆行皓又设计害你。陆行舟是他大哥,自然逃脱不了责任。”

  穿过灯火阑珊,沈妗凝视着陆行舟,那眼神也不知道是爱是恨,说不清道不明。

  陆行舟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带着陆灵雨离开了。

  陆灵雨从一开始的疯疯癫癫到现在的呆呆怔怔,仍是没有恢复正常,所以明明他就要参加秋闱了,还是带陆灵雨出来游玩,希望她能早日恢复。

  还有一个原因,他期盼能见到沈妤。可人是见到了,得到却是冷眼无视。

  明明在预料之中,他还是觉得失落、心痛。

  沈明洹跟着沈妤:“姐姐,你不喜欢我给你买的兔子灯了吗?”

  沈妤微笑道:“你送我的,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只是暂时让紫菀帮我拿着而已。”

  沈明洹小声嘀咕道:“真的吗?”

  方才他看到沈妤眼中一闪而逝的嫌弃,难道是他的错觉?

  就在这时,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惊呼声,远远地听到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

  众人纷纷躲避,还有不小心踩到衣服摔倒在地的,大街上一片慌乱。

  原本拥挤的人群被分到两边,只见一个人骑着马快速朝这边奔来。

  谁这么大胆,在大街上纵马?

  沈妤还来不及躲开,马儿就到了她面前。她忘记了如何反应,眼睁睁的看着马儿撞过来。

  只听到马儿一声嘶鸣,一口热气喷到了她脸上,众人都发出尖叫声。

  沈明洹大声道:“姐姐!”

  话音刚落,她突然觉得被一股大力拦腰带起,身子一下子腾空。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药草香,好像在哪里闻过。

  还没来得及思考,她就平稳的落了地。

  沈明洹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姐姐。”

  紫菀来来回回看着她,急切道:“姑娘,吓死奴婢了,您没伤到罢?”

  云苓也是一脸担忧:“姑娘没事就好,方才实在是太惊险了。”

  唯有苏叶没有说话,看着前面的人。

  沈妤摇摇头:“我没事。”

  她正要感谢救她的人,可是一转身看着那人的脸却是愣住了。

  救她的人竟然是楚王郁珩,也就是苏叶的旧主子!

  郁珩一袭月白色衣袍,仍是面如冠玉,五官精致。他一双清润的眸子微微上挑,含着淡淡的笑意,态度温润谦和。

  这一瞬,“清风皓月”四个字浮现在她眼前。

  郁珩看出了她的惊愕,笑容温和:“五姑娘安好。”

  沈妤微笑回礼:“见过郁公子,多谢郁公子救命之恩,以后定当报答。”

  这句话说出口,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说谎。苏叶都到她身边保护她了,她怎么报答人家?

  不过,任谁都会回一句“区区小事,不必挂齿”罢?

  可却听郁珩笑道:“好,有机会五姑娘一定能报答我的。”

  沈明洹:“……”

  他怎么觉得这个楚王不怀好意呢?

  郁珩注视她的眼神越发幽深了,似是一泓清水,让人沉溺在其中。

  可是沈妤并没有注意到他不同寻常的目光,对他只有客气和恭谨。

  他心中暗叹,收了笑容,转身看向马上的男子,神色也变得冷漠。

  “纪公子,这里是京城,不是北地。纪公子行事还是要注意分寸为好,毕竟京城是天子脚下,若是不小心伤了贵人,纪公子难道也要倚仗权势和身份让别人妥协?”

  沈妤仰头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北王世子纪晏行。

  纪晏行剑眉飞扬,笑容玩味。他将镶嵌着宝石的马鞭丢给护卫,翻身下马。

  他掸了掸身上蓝色的衣袍,目光在沈妤和郁珩身上扫过,朗声一笑:“乞巧节上英雄救美,不知会不会传为一段佳话?”

  沈妤上前一步,笑容清冷:“听闻北地民风开放,纪公子行事张扬些也无可厚非。可这里是京城,最重视规矩礼仪,更何况今日大街上这么多人,纪公子在大街上纵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万一闹出人命,纪公子不怕损害纪家名声,给某些人攻击纪家的机会?再有,纪公子与我这般说话,不觉得很失礼吗?”

  纪晏行为何行事这么张狂肆意,沈妤也可以猜得一二,他越是桀骜狂妄,越是会得罪人,也可以让皇帝暂时对纪家放心。

  沈妤虽然理解,但不能容忍他对自己无礼。

  纪晏行听出了沈妤的话外之音,略有惊奇的看着沈妤,道:“多年不见,宁安妹妹变了不少,不只是变得沉静矜持了,还聪明了不少。”

  沈妤淡淡道:“纪公子倒是没有变,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郁珩看着纪晏行的目光很不善,他对着沈妤都不敢越礼,纪晏行竟然厚着脸皮叫她妹妹。

  纪晏行笑的越发开怀:“好好好,说得好,在下甘拜下风。宁安妹妹要去何处,不如我们一起?”

  他故意忽略了郁珩。

  沈妤毫不掩饰对他的不喜:“不必劳烦。另外,我和纪公子并不熟悉,纪公子还是称呼我沈姑娘为好。”

  看着纪晏行的笑容渐渐消失,她道:“纪公子请自便,我们先告辞了。”

  言罢,转身离去,微风吹拂,她衣袂飘动。

  “我送你。”郁珩在她身后道。

  “不必……”她下意识拒绝,可是她想到的确有些事要与他说清楚,便改了话风,“如此,就劳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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