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 凶手是谁?
周老夫人梳着一个堕马髻,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两侧插着古朴的金簪,耳戴金葫芦耳环,身穿深青色衫子,领部缀金纽扣,下面露出一截蓝色马面裙。她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显得十分端庄慈和,和众人谈笑风生,中气十足,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而她身边则是一身淡紫色衣裙的严卉颐,下首坐着不少夫人和姑娘。
沈妤一进去,就看到这个其乐融融的场面,而且看起来周老夫人是真的喜欢严卉颐这个外孙女。
众人看到沈妤进来了,忙停止了说笑,起身行礼。
沈妤客气道:“诸位不必多礼,我作为小辈,今日本就是代替祖母她老人家向周老夫人祝寿的。”
众人一看她这般大方识礼,和传闻完全不一样,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沈妤目不斜视,步态端庄的走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
可是还未开口,一个婢女装扮的人影就风一样的闯进来了。口中大喊着:“不好了,怀宁郡主她……掉进河里了!”
“什么!”周老夫人猛然站起身,明显是不敢置信。
婢女急的差点哭出来:“救上来时已经……已经没有气息了……”
“嘭”的一声,周老夫人将一盏茶扫落在地,身子一歪跌坐在椅子上。
严卉颐忙扶着她,给她顺气:“祖母,您别着急,先问清楚了。”
周老夫人指着那个婢女道:“到底怎么回事?”
婢女带着哭腔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现怀宁郡主的时候她已经在河里,被人救上来时已经没有呼吸了。奴婢……奴婢就赶紧过来禀告您了。”
怀宁郡主虽然被皇帝厌弃,但到底是皇帝的女儿,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周家,周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周老夫人身体一向硬朗,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气血上涌,惊惧担忧。
“大夫人呢?”
婢女哭着道:“大夫人被二夫人请走了,已经有人去寻找大夫人了。”
周老夫人被严卉颐扶着站起身,颤巍巍的往门外走:“我去看看。”
其他人纷纷起身,赶紧跟上去。
水岸旁已经围满了人,离得远远的,都能听到他们在议论纷纷。周老夫人疾步行来,恰好和周大夫人遇到了。
“你可知是怎么回事?”周老夫人期盼能从周大夫人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周大夫人摇摇头:“儿媳正在和二弟妹商议事情,小丫鬟急忙前去禀告,儿媳就赶紧过来了。”
说到此处,她的目光越过后面乌泱泱一群人,定在沈妤身上。
沈妤却是面色平静,目中还有几分疑惑。
难道不是沈妤让人做的?她可是见到怀宁郡主和沈妤发生争执的,而且她也知道两人关系不睦。
周老夫人更加着急,脚步也越发快了,严卉颐生怕她摔倒,紧紧地跟在她身边。
少倾,就到了人群聚集之地,众人一见周家的主子来了,自觉的让开一条道。
当周老夫人看到地上的尸体时,一张脸血色尽失。
地上躺着的那个女子,一身湘妃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鞋上镶嵌着两颗硕大的粉色明珠,只是右脚上却少了一只鞋。她肌肤如雪,黑发如墨,满头珠翠,却已经是钗横鬓乱,头发湿漉漉的铺散开。因为沾了水,脸上的脂粉也花了,和水混迹在一起,一张脸变得粘乎乎的,身体也浮肿起来。嘴唇也苍白的可怕,整个人毫无生机。
周老夫人一眼就确定了,这就是怀宁郡主。
皇家郡主死在周家,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她声音慌乱:“这……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郡主怎么会掉进河里?”
没有人开口,只有一个婢女跪在尸体旁小声啼哭。
一阵冷飕飕的风吹来,怀宁郡主的头发微微飘动,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一只枯黄的树叶落在怀宁郡主的眼睛上,很快又被吹走了,同时也带走一阵阵哀叹。
周老夫人被人搀扶着,受到了惊吓,还未缓过来。周大夫人作为大儿媳,自然不能沉默。
她走上前,拍了拍那个婢女的肩膀:“这位姑娘,你是怀宁郡主的人?”
婢女又惊又怕,哽咽道:“奴婢是郡主带来的婢女,叫莺儿。”
周家人好像看到了希望,周大夫人问道:“你可看到,怀宁郡主是如何落水的?”
莺儿咬咬唇,面色如土:“奴婢不知道……”
周大夫人气息一滞:“你既是怀宁郡主的婢女,应该侍奉在她左右,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何落水呢?”
莺儿泪流满面:“奴婢真的不知道。当时郡主心情不好,在园子里随意走着,也不让人伺候。后来,郡主说口渴了,奴婢便去给郡主端茶来,可是回来就看见郡主的身体在水上飘着。奴婢也很震惊很害怕,就赶紧叫人救郡主。可人是救上来了,却已经……却已经……”死了。
众人一看,果然发现莺儿身边放着一个红漆托盘,青色的茶壶和茶盏却已经裂为数瓣,茶水全部流了出来,明显就是不小心摔到地上的。
不过,这样更能证实莺儿这话的真实性,若茶盏完好无损,说不定其中就有问题。
周大夫人锐利的眼风扫过,两个婆子浑身湿透了,跪在坚硬你的地面身体发抖。
“想必就是你们将郡主救上来的了?”
一个婆子答道:“是老奴听到有人喊救命,赶过来救的人。”
周大夫人又问道:“你们将人救上来后,人还活着吗?”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立刻道:“老奴可以确定,老奴救郡主上岸的时候,郡主已经香消玉殒了。”
周大夫人拧眉沉思,对周老夫人道:“母亲,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莺儿说的话不错,但是谁也不敢下结论怀宁公主就是不小心落水身亡的。
尤其是周家人,最不希望这是意外,否则要承担罪责的就是周家了。可若怀宁郡主是被人谋杀,就不关周家什么事了。
沉思一会,周老夫人道:“事有蹊跷,我看还是请刑部尚书过来罢。再者,郡主身份尊贵,咱们也无权管这件事。”
然后,就吩咐人去请吴山了。
苏叶在沈妤身边,低声道:“姑娘,怀宁公主怎么会突然落水身亡了,您不觉得这件事很怪异吗?”
苏叶在沈妤身边待久了,看多了阴谋算计,所以下意识觉得这事另有隐情。而且,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怀宁郡主这样的祸害怎么会轻易死了?要死也该死在和沈妤的明争暗斗里……
思及此,她猛然看向沈妤。
会不会是有人知道沈妤和怀宁郡主有仇怨,所以故意杀了怀宁郡主好栽赃给沈妤?
沈妤目光盈盈,不动声色道:“静观其变罢。”
一刻后,以吴山为首的一群人又涌过来了,景王在禁足中,没有来参加寿宴,周王和景王交好,景王不来他也不会来。
宁王看到躺在地上的怀宁郡主,暗道不好,这恐怕是一个陷阱!
他的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着沈妤,一颗心提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终于找到了沈妤,眉头微皱,给沈妤使了个眼色。沈妤微笑颔首,看起来丝毫不担心。
不知怎么,他一颗心放下了不少,好像确信沈妤能安然无恙。
吴山在路上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当他真正看到怀宁郡主的尸体时,仍然目瞪舌僵。
过了好一会,他才看着莺儿道:“你是怀宁郡主的贴身侍女?方才你所言可是属实?”
莺儿眼圈红肿,哑声道:“是,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出于谨慎,吴山让人请了太医过来,少倾,正好来参加宴会的张太医到了。
王太医看到怀宁郡主也是吓了一跳,搭在怀宁手腕上的手指都有些颤抖,过了好一会他起身,擦了把汗道:“回宁王殿下、吴大人,怀宁郡主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都不意外,他们好奇的是怀宁郡主的死因。
若怀宁郡主果真是被谋杀,那凶手是谁呢?怀宁郡主素日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凶手到底是谁,也不能完全确定。
吴山沉吟片刻道:“莺儿,怀宁郡主只带了你一个婢女吗?”
莺儿小声啜泣道:“郡主说她心情烦闷,想四处走走散散心,不让太多人跟着,所以郡主身边只跟着奴婢一人。”
“是你先看到郡主落水的吗?”
莺儿迟疑了一瞬,道:“是。”
“哦,在这里伺候的下人没有一个人发现郡主落水吗?”
闻听此言,众人也觉得奇怪。怀宁郡主落水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看到,并及时救上来她吗?难道周家没有安排人在这里伺候?
周大夫人生怕牵连到周家,有人议论周家故意见死不救,只能撒了谎:“此地偏僻清幽,素日犬子会来此地读书或者和朋友小聚,所以并没有安排多少人在这里伺候。再加上今日是婆母寿宴,贵客如云,所以我就让这里伺候的人去别处帮忙了。”
她这样说着,心里也纳闷。是谁故意支走了这里的下人,又是谁要谋杀怀宁郡主?
沈妤看了宁王一眼,宁王会意,状若思考道:“正是因为今日是老夫人寿宴,贵客如云,更应该在这里多安排一些仆婢小心伺候,怎么周大夫人反而要将这里的人调往别处呢?”
周大夫人表情一滞,道:“是臣妇考虑不周了,请殿下恕罪。”
宁王道:“大夫人言重了,四妹落水也是意外,委实怪不得周家。”
周老夫人一眼就看出周大夫人在说谎。大夫人管家多年,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想来她是怕周家被安上见死不救的罪名故意这么说的,而老夫人也是赞同这个做法的。
吴山捋了捋胡子:“原来如此。”他虽然心有疑问,但是万万想不到周大夫人会说谎。
少倾,他又问莺儿:“你既一直跟在郡主身边,可知她为何心情郁郁?”
莺儿似乎有些为难:“这……”
所有人都在等着莺儿回话,可是莺儿支支吾吾不肯说出来。
吴山也不逼迫,继续道:“郡主落水之前,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莺儿依旧是不肯说,不,看她的表情,应该是不敢说。
吴大人似乎失去了耐心,脸色终于沉下了:“莺儿姑娘,怀宁郡主可是皇家郡主,如今在周家出了意外,本官不能不查出真正的死因,而你作为贴身侍婢,没有照顾好郡主,也是难脱干系。现在本官问你话,你最好如实回答,不要耽搁本官办案。”
周围人也道:“是啊,你快点说罢,怀宁郡主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
“是啊,你倒是赶紧说啊……”
莺儿泪如泉涌,身体如风中落叶一样颤抖着。少倾,她颤声道:“怀宁郡主今天来参加宴会,一路上遇到许多人,但都对郡主恭恭敬敬。”
怀宁郡主是皇家人,无论是谁见到她都要毕恭毕敬的罢?所以莺儿这话不算什么有用的消息。
吴山听出些门道,眯了眯眼睛:“难不成有人敢对怀宁郡主无礼?”
莺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吴山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如实说来。”
莺儿的头恨不得垂在地上,细若蚊蝇道:“后来,怀宁郡主遇到了宁安郡主。”
吴山有些意外,但是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怎么最近这么多事,都能和沈妤扯上关系?
莺儿见吴山没说话,继续道:“怀宁郡主不知怎么回事,一到周家就要寻宁安郡主,后来两人遇到了,就起了争执。怀宁郡主还要追着宁安郡主吵架,却被宁安郡主身边的婢女用剑挡住了。怀宁郡主没办法,只能离开了。怀宁郡主自幼娇生惯养,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心中郁气难平,就随意走走散散心,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之后的事,众人都知道了。
吴山看向沈妤,严肃道:“宁安郡主,不知莺儿说的可是真的?”
果然来了,看来怀宁郡主之死,就是用来对付她的。
沈妤眼尾扬起,淡淡道:“莺儿说的不错,原本我是要来拜见周老夫人的,恰好遇到了怀宁郡主。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就被她质问、责骂。我虽然不如怀宁郡主身份尊贵,但也不是可以随意被人冤枉指责的,我自然就要和怀宁郡主辩驳,可怀宁郡主就是不依不饶。我急着去拜见周老夫人,不想和她作口舌之争,无奈之下,苏叶只好吓唬了她一下,她这才离开。莺儿,你当时就在怀宁郡主身边,我说的没错罢?”
眼前的人,一袭芙蓉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生的颜如渥丹,清眸流盼,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海棠标韵,却不流于艳俗,举手投足尽显高贵典雅。明明是这般温柔的人,莺儿却觉得有种压迫感袭来,那双清艳的眸子好像洞悉了一切。
她低着头道:“宁安郡主说的是。”少倾,她又大声道,“可是我家郡主和宁安郡主争吵过后就落水了。”
沈妤眸色微沉:“你的意思是,怀宁郡主落水是我害的?”
莺儿哭着道:“奴婢不敢胡言乱语,但是当时宁安郡主和怀宁郡主发生激烈的争执,可是许多人亲眼见到的。不说那边多少仆婢,周大夫人身为周家主人对此事也是一清二楚。”
吴山看向周大夫人。
周大夫人思忖一番道:“是,当时两位郡主发生争执,我的确看到了。只是后来我有要事离开了,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怀宁郡主又为何落水身亡。”
吴山问道:“莺儿,怀宁郡主和宁安郡主不欢而散后,可又遇到了别的人?”
莺儿声音凄然:“没有再遇到别的人了。奴婢原想着劝一劝郡主让她消消气,可是郡主听不进去。后来我奉郡主之命端茶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郡主漂在水里,一动也不动。”
沈妤嘲讽的笑笑,幕后之人是一定要让背上杀人的罪名。
怀宁郡主虽然不受皇帝待见了,但却是皇帝的女儿,代表皇家颜面,所以皇帝一定会严惩幕后真凶的。
莺儿哭声更大了:“宁安郡主,我知道你和怀宁郡主关系一向不睦,这次的争执也是因怀宁郡主而起。可是她和你吵完之后,没多久就落水身亡,难道我们不该怀疑你吗?”
沈妤面不改色:“你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却不能随意给我扣下罪名,无凭无据,谋害皇室郡主这样大的罪名我可当不起。”
莺儿慌张无措:“可是……可是好端端的,我见郡主怎么就落水了呢?”
沈妤喟叹一声,眸光清冷如冰雪覆盖:“看来,你们都怀疑怀宁郡主是被我害死的?”
周围鸦雀无声。
毕竟沈妤和怀宁郡主水火不容的关系可是人尽皆知,更何况两人又在周家发生了争吵,很难不让人怀疑沈妤。
看到自家姑娘又被人陷害,紫菀怒极,就要上前辩驳,可是云苓却拽住了她,低声道:“姑娘是什么人,怎么会任由人陷害呢?你没看见苏叶都没有动吗?”
紫菀看了一眼镇静的苏叶,闷闷道:“你说的也是,咱家姑娘这么聪明,一定会为自己洗脱嫌疑的。”
沈妤面上浮起一抹冷笑:“无凭无据,你们就怀疑我是杀害怀宁郡主的真凶,按理说,我没必要向你们解释。可未免三人成虎,败坏我和沈家的名声,我只好说一说了。”
她缓步行至莺儿面前,直视着她。莺儿心里打了一个凸,目光闪躲。
沈妤轻笑一声:“一则,就算我要杀害怀宁郡主好了,我何必在这里动手,是生怕别人看不到吗?难道我不该找个隐秘的地方吗?二则,和怀宁郡主争执过后,怀宁郡主就离开了,而我并没有机会对她下手。去往小花厅的路有不少丫鬟,不信你们可以问一问,在怀宁郡主离开后我是不是直接去拜见周老夫人了?我不是神仙,不会分身术,如何有机会害死怀宁郡主?”
沈妤这话说的不错,但是也不能直接洗脱她的嫌疑。她自己无法谋杀怀宁郡主,但是可以让别人去啊。
沈妤知道众人就是这么想的,直接道:“既然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是凶手,就不要随意将罪名扣在我身上。要定我的罪,就直接拿出证据,然后到陛下面前,让陛下裁夺。”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莺儿依旧在啼哭,目中流露出对沈妤的怨恨。
少倾,她抹了一把眼泪道:“奴婢知道无证据不能定罪,可是我家郡主在落水身亡前,的确是和郡主您见了面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她心情郁郁也是因为您……您敢不敢发誓,怀宁郡主的死真的与您无关吗?”
沈妤扯了扯唇角。明明知道她的身份,莺儿却如此大胆,她可以确定,莺儿背后有人。
宁王一直看着沈妤自己应对,听闻此言,他沉容道:“放肆,本王还在这里,是谁容许你对宁安郡主无礼的!”
莺儿连连磕头:“奴婢知罪,奴婢有错。但是奴婢也是因为我家郡主的死太情急了,求殿下恕罪……”
沈妤毫不慌乱:“看来你是认定我是凶手了?也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发个誓又何妨?”
她抬起右手,正色道:“我沈妤发誓,绝没有谋杀过怀宁郡主,若有不实之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放下手,“现在可满意了?”
莺儿咬着苍白的唇:“奴婢不敢。”
沈妤挑眉:“本郡主发过誓了,若是最后证明我无罪,你当如何?”
莺儿脸色更见苍白,却还是咬着牙道:“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沈妤轻声一叹:“这可是你说的,届时我可不会心软。”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青衣的中年妇人赶来了,正是仵作。
怀宁郡主身份贵重,又非男子,所以请女仵作起来是最为妥帖的。
行礼之后,吴山就面容肃然道:“你去检查一下怀宁郡主的尸体可有什么异样。”
男子们自动转过身去,那些姑娘夫人明明害怕,还是忍不住看一看。
过了好一会,仵作为怀宁郡主整理好衣服,道:“回殿下、大人,小的在怀宁郡主脖子上发现一道青色的掐痕。”
掐痕?
如此看来,果然是谋杀!
吴山也是惊愕非常:“果真?”
仵作道:“正是。经小的检查,怀宁郡主脖子上的那道掐痕十分严重,脖子筋骨断裂。”
这时候,莺儿泣不成声道:“难怪没有听到郡主的呼救声,原来她是被人杀死又抛尸河里的。”
说着,她扑到怀宁郡主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郡主,原来您是被人谋杀的,是奴婢无能,没有保护好您,您在天有灵的话,可否告知杀害你的真凶是谁?只要能将罪人绳之以法,奴婢死也愿意……”
好一个忠仆啊。
宁王提出了疑问:“既然是被人谋杀,为何凶手不将尸体带走,反而是抛尸河水,他不怕被人查到吗?”
有人猜测道:“许是来不及将怀宁郡主的尸体带走?”
沈妤似笑不笑道:“周大夫人不是说了吗,这里的下人都被安排到别处去做事了。既然没有人在,凶手怎么会来不及将尸体带走呢?”
话音刚落,听到‘噗通’一声,周大夫人身边一个婢女,身体摇摇欲坠,跪倒在地,失魂落魄,面色惨白。
周大夫人也是被惊到了:“秀儿,你这是怎么了?”
秀儿就是之前为沈妤领路的人,她以头触地,泪眼朦胧:“夫人,奴婢有罪。”
周大夫人眼皮一跳:“你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知情不报……”
周大夫人更看不明白了:“知情不报?”
秀儿扯着周大夫人的裙摆,乞求道:“奴婢并非是有意隐瞒,只是奴婢实在是害怕。可是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不说出来,奴婢良心不安,夫人饶我一次罢,我再也不敢了……”
这么多人在这里,周大夫人即便看出风向不对,也只能道:“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奴婢……奴婢亲眼看到凶手要扛着怀宁郡主的尸体走,凶手也发现了奴婢。奴婢想开口叫人来,许是他太慌张,又许是觉得被人追赶扛着一个尸体逃走不方便,就直接将尸体丢到水里逃走了。奴婢也是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又想到怀宁郡主身份高贵,我若是说出来定然会牵连自身,奴婢越想越恐慌,一时糊涂隐瞒了此事。现在看来,实在不能隐瞒下去了,奴婢才大着胆子说出来,求夫人和大人饶恕!”
周大夫人察觉到了沈妤的视线,冷冷道:“我又要事离开,让你带着郡主去花厅拜见老夫人,你怎么敢玩忽职守,把郡主晾在那里自己走了?”
秀儿连连摇头:“奴婢没有。”
“还敢狡辩!”周大夫人斥责道。
沈妤闻言解释:“大夫人,这不怪她。是半路上秀儿突然腹痛,我就让她先离开了。”
秀儿赶紧道:“所以,奴婢才会路过这里。”
周大夫人神色恍然:“原来是这样。”
吴山问秀儿:“你可知道看到了凶手的相貌?”
秀儿摇头:“他脸色蒙着黑色的面巾,奴婢没有看到他的容貌,但能确定那是个男子,只看到他身量不高不矮,有些瘦。”
身量不高不矮,有些瘦的男子多了去了,秀儿这话根本就是废话。
吴山沉思不语,突然听到莺儿大声道:“你们看!”
众人一惊,都伸长了望过去。吴山上前询问:“发现了什么?”
莺儿用力掰开怀宁郡主紧握的手,露出里面绿色的一点。
周大夫人给身边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便帮着莺儿一起把怀宁郡主的手掰开了。
一枚碧绿的玉扣躺在她手心。
这种扣子,一般是镶在领口的,能穿这样衣服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而且这枚玉扣打磨的十分光滑,十分通透,就像清澈的水,连阳光都能穿透。
而这枚玉扣被怀宁郡主紧紧握着,这说明了什么?
“玉扣的主人就是杀人凶手!”莺儿哭喊道,“郡主果真是被人谋杀的。”
吴山拿着那枚精致的玉扣,沉声问:“不知谁见过这枚玉扣,或者……谁的衣服上少了一枚扣子?”
周围都是窃窃私语,似乎在想从哪里见过这枚玉扣。
紫菀看到这枚玉扣,惊的张大了嘴巴,又赶紧抿唇,扯了扯沈妤的袖子。
“姑娘,这不是……”
这时,就听到有人惊呼道:“我想起来了,我见到有人穿的衣服上用的这种扣子!”
吴山和宁王异口同声道:“谁?”
那人道:“有好几个呢,不过我离沈小侯爷最近,看到他的领子上就是这种扣子。若是吴大人不放心,可以将宴会上所有男子请过来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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