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相气急败坏的赶走了不服气的儿子和孙子，“今天晚上回去都别睡了，给我好好想想！”

    儿孙们退下后，段相找来管家，“请孙先生、黄先生和李先生过来。”这三位是段相养在府里的门人清客。

    “三位先生，老夫整日忙碌，府中子孙疏于管教，你们常在府中，日常看他们读书，不知觉得哪个孩子看着不错？最重要的是心思纯正，意志坚定，不受外物所扰。”段相问道。

    着重培养的嫡长孙不行了，虽然侯爵的位置必得嫡子和嫡长孙继承，但他有意再挑两个孩子培养，至少能在朝中任职，不求高官厚禄，只求平稳安然，能保住段家不彻底落寞，等待族中出了优秀子弟后再次崛起。

    他心中倒是有几个人选，只是嫡长孙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对自己的眼光突然没有了信心，这三个清客无事时常在府中陪孩子们读书，也许比他看得更明白。

    这三个清客互相看看，知道是最近府内人闹着让段相转换阵营，段相恼了，他们在府中多年，自然知道段相后继无人的窘境。

    三人斟酌了一番，其中年岁最大的孙先生开口了，“以在下的愚见，七公子、十公子、十一公子最为妥当。”

    另两位先生也附和道：“在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七公子是段大爷的嫡次子，算是段大夫人老来子，与他哥差了十岁。十公子是段四爷的嫡长子，他父亲没有读书的天份，他倒是书读的不错。这两人也正是段相心中属意的两人。

    至于十一公子，段相还真没太大的印象，他是段二爷的庶出三子，庶子生的庶孙，自然不得段相重视，只记得是个安分不爱说话的孩子，在府中存在感不强。

    “先生们觉得嘉维（十一公子）这孩子不错？”段相打算再细听一听。

    “回相爷，十一公子的学问应是各位公子中的翘楚，只是平常不显山不露水，懂得谦逊之礼。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心性，不焦不躁，安分随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想着科举入仕，立业安身。”孙先生说道。

    说白了就是学问好，有理想有追求，却又知道藏拙，也不打算争什么，毕竟一个庶出的庶出，若是抢了其他兄弟的风头，能落什么好？

    还是趁着能在府中接受良好教育时好好提升自己，日后段相没了，一分家，段家的资源可没他什么份儿，顶多给点儿银子，学到的学问才是自己的。

    段相缓缓点了点头，这份心性倒是做守成家主的好人选，可惜了，不能以庶乱嫡，“先生们自去歇着吧，老夫想想。”

    众人退出后，段相就坐在椅子上沉思着，也不许人进来伺候，直到蜡烛燃尽，书房陷入黑暗，他才和衣在书房的榻上睡了一夜。

    从前他是看林启不顺眼，比他小了十几岁，却比他先一步成为丞相，还是更尊贵的左相，他之前也有意与林启争一争。

    可随着岁数越来越大，废太子颓势显现，他看不到希望，这份儿争强好胜的心就有些淡了，废太子倒台后，他就彻底熄了这个心思。

    儿孙们不争气，他只想给段家选一条平坦安稳的出路。可现在这些不肖子孙却被景王蛊惑，要自寻死路。

    第二天早上，段相艰难的起身，发丝凌乱，面容疲惫，衣服皱皱巴巴的，打起精神召来了管家，“通知族中所有男丁到祠堂前集合。”

    段相洗漱了一番，吃了点儿东西，又换了一身衣服，形象好了许多，只有眼下的黑眼圈显示了他的疲惫。

    来到祠堂前，上到七八十岁的老头，下到三四岁的幼儿，段家在京中的男丁已经到齐了，百十口人在祠堂前按辈分和年龄排好，段相的嫡系站在中间位置。

    “今天请诸位前来是为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想来各位也心知肚明。”说到这儿，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嫡长子和嫡长孙，有些期待地问道：“想了一个晚上，你们父子俩可想明白了？”

    “父亲，无论怎样，跟着景王就比安王强，难道我段家就要永远跟在林家后面，永无出头之日吗？”段大少依然梗着脖子振振有词。

    “出头，怎么出头，凭什么出头？是你能超过林启还是你儿子能超过林言啊？”段相气得拍椅子把手，执迷不悟。

    几个族老却仗着长辈身份说话了，“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如此贬低自家后辈。”

    “两个家族间拼的是某个人吗？拼得是全家族！”

    “就是林家才几个人，我们段家多少人？”

    ……

    七嘴八舌的话让段相听得头疼，这时候又开始羡慕起了林家的清净。

    林家传承这么多年，按说应该成为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才对，但其实不然，林家的旁支各地都有，但京城林家嫡系人口一直不多。

    因为林家家主三代以外的旁支都分出去，省得远得近得都自称是京城林家，人多事非多，纨绔子弟也容易多，林家的名声就可能坏了，也容易招皇族忌惮。

    分宗，另开一本族谱，这关系就远了，也省得有人犯罪，互相连累。林家在世家中是个另类，可人家走的长远。

    段相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终于下了决心，“都住口！我告诉你们，这次封爵与安王无关，是陛下的意思，你以为凭什么封的侯，就凭守皇宫？这不够！

    不过是陛下信任倚重林家，要借这个理由抬举林家，我段明是跟着林启沾的光儿，老夫在皇宫守了两天，得三代的侯位我感谢皇恩浩荡，谢天谢地！你们谁觉得这爵位不好，自己去挣！

    跟在林家后面怎么了，能一直紧紧跟着那是段家的造化！林家是什么？立朝之初的世家，延续近二百年，世代为官，从一个二等世家慢慢成为顶级世家，古往今来有几个家族能做到这一点儿！我段家能繁荣这么多年的话那是祖宗积德！

    你们一个个的本事不大心可不小，我今天告诉你们，谁想要站景王的队，分族分宗，单开一个族谱，我不拦着你们的远大前程，但从今以后，你们不许借我段明的名来行事！

    各位好好想想吧，分出去也好，不用受我的钳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说不定我段明以后还得仰仗各位呢！”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这可是个大事，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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