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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辩


白面中年话罢,众人躬身听令,许易也不例外。

  他虽想揪住黑袍老者的失误,大肆发作一通,不求建功,但求拖延时间,好看清场中局势,却没想到周宗世却是乖觉了不少,挥刀断臂,根本不给他心思。

  当然了,他也可以继续纠缠,可再纠缠下去,就等若直接面对了白面中年。

  虽然他凭直觉,就猜到白面中年多半倾向周宗世,可终究只是倾向,若他真不识抬举,惹起了此人的厌烦,那可就不是倾向,而是直接逼迫人家占到他的对立面了。

  此刻,许易已从众人的称呼中,弄清了此人的身份,讼狱都正印都使仇太冲。

  换句话说,这仇太冲便是此间的仲裁官,掌握着最终裁量权。

  了结了许易和黑袍老者的插曲,仇太冲直接问案,周宗世将早打了无数遍的腹稿道将出来,完完全全道出了他和许易纠缠的全过程,当然,话里话外,自是少不得渲染,真是字字血泪,句句关情,将许易的阴险,奸诈,出尔反尔,胆大包天,展现得淋漓尽致,直听得满场无不横眉冷目。

  纵使人心不一,即便那大奸大恶之辈,终归是向善厌恶。

  更何况场间众人,多数只知道是周宗世告许易,却不知到底是何事由,待听得是许易以假言诓了周家的地魂符,无不毛骨悚然,只觉许易胆大包天得突破了天际。

  场间在座众人皆是当权者,即便分列两旁的大小吏员,也是统治阶级的既得利益者。

  这帮人或许各有心思,互有仇怨,可相同的一点是,极端讨厌制度的霍乱者,规则的挑战者。

  许易的此等行为,分明就是藐视当权者,戏弄体制,本来有抱着来看笑话的,也顿时对他大起恶感。

  仇太冲猛地一拍惊堂木,怒目瞪着许易,“大胆许易,周千将此言,可是属实?还不从实招来!”

  周宗世难得心中生出欢喜,自己的一番努力,未曾白费,本就倾向他的场面,在他一番渲染下,彻底倒向了他,便连这素来冷面的臭阎王,明显也得姓许的起了厌恶。

  他冷冷盯着许易,暗暗道,“姓许的,你自以为奸狡,自以为得计,可你这贼囚不在官场,如何知晓这些大人们的忌讳,嘿嘿,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看你怎么死!”

  “启禀大人,周宗世此言,纯属胡言乱语,中伤于我,还请大人与我做主。”

  许易不卑不亢,稳稳抱拳,竟无半丝慌乱。

  “事到如今,由不得你抵赖!”

  仇太冲寒声如铁。

  许易道,“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分抵赖?”

  仇太冲冷笑三声,说道,“本官不与你多言,周宗世的承情,合情合理,场间诸位同僚皆闻,你说非是你所为,拿出证据,否则别怪本官动大刑,届时再招,却是悔之晚矣。”

  若许易不知北境圣庭的官场深浅,和基本刑律,说不得就要抗辩了。

  而他却是最重书本之人,早就将一切摸得熟稔。

  听来仇太冲的话,极是无理,明明是周宗世报案,按照常理,该是周宗世举证,证明许易确有其罪,可此间是北境圣庭,周宗世身为星吏,天然就享有远超许易的特权,他说许易有罪,只要给出的控诉,合情合理,无有破绽,许易首先便得背上个嫌疑人的罪名,尔后便得由许易自证,一旦许易无法自证,基本周宗世就胜利定了。

  这亦是周宗世头一个就想到了讼狱的根源,虽然彼此都无法自证,而他的特权,就成了他胜出的最大砝码。

  许易稳稳立在厅中,双目平和地注视着仇太冲,“既然大人要在下自证,在下可否问周千将几个问题。”

  仇太冲看向周宗世,周宗世冷道,“周某与这等胆大妄为的禽兽,实在无话可说。”

  他不知许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之不接招就对了。

  “周千将是心虚了吧!”许易微笑说道。

  “大胆!”

  周宗世怒发冲冠,“狗贼,死到临头,还敢逞强!”

  许易看向仇太冲,“大人,您看?”

  仇太冲冷道,“周千将身份尊贵,岂是你能问得的,你务必速速自证,否则别怪本官动刑。”

  许易道,“据在下所知,按我圣庭明律,周千将所言,须得合情合理,才能再由在下自证,若是周千将所言,并非合理,而是侮蔑之词,按我圣庭明律,在下似乎并不需要自证,敢问大人,可是如此。”

  仇太冲面色发黑,森然道,“诚然如此,不过,周千将之陈述,场间列位大人,皆未听出漏洞,便你听出来了,莫非本官当面,你还要胡搅蛮缠?”

  “大人明镜高悬,在下岂敢诡辩,适才大人所言,诚然有理,只是列位大人,非是当事之人,更未见得彼时场面,自然难听出周千将的编篡之语。而此事与在下,却是性命攸关,是非曲直,在下与周千将当庭一辩自知,贤明如列位大人,难道会听不出孰是孰非么?”

  许易满面诚恳,配着磊落青衫,自有一股洒然之气。

  这般沉稳气度,倒让场间几人生出了疑惑:莫非此人真是冤枉。

  周宗世大急,“仇大人,万不可听此人一面之词,此人生性奸诈,惯能狡辩……”

  许易打断道,“莫非周千将连与许某一辩是非的勇气都没有么,若真事实如铁,许某的口舌还能熔金锻铁不成。不知周千将是自己心虚,还是信不过诸位大人,以为诸位的见识,不足以明辨是非?”

  周宗世快速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先前的陈述,自觉除了些许渲染许易的奸狡之词,再无添油加醋,俱是事实,心下大定,慨然道,“好,你要死,周某便让你死个明白。”

  他虽万分不情愿和许易一辩,可姓许的太过阴险,词词句句都要牵扯满座诸公,他再推诿下去,真就该让众人生疑了,毕竟,若真是事实如铁,谁又会怕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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