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五章 重启谈判
深发展这一个多月以来的上涨逻辑支撑,就是‘添越资本’集团的入场,会给深发展的未来,带来不一样的局面预期。
如今,‘添越资本’集团暂停与新桥资本谈判,公开了新桥资本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的实质情况。
那就意味着与新桥资本公然撕破脸皮,使深发展的股价上涨逻辑,彻底崩塌,再加上从日本东京传来的利空,人们担心金融危机、信贷危机风暴再起的情绪,以及深发展本身的糟糕经营数据……
股价在顷刻间,掉头向下,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董事长……”宁州,‘添越资本’基金交易室,陈雨荷望着尾盘急速下挫的深发展股价,微笑地道,“我们与新桥资本谈判暂停的公告发布之后,深发展的场内情绪,已经逆转了,加上日本横滨投资银行因为投资上的巨额亏损,不得不宣布破产保护的消息刺激,我们利用先前买进的筹码,将股价压回20元附近,并不困难。”
苏越微微颔首,说道:“日本横滨投资银行的破产消息,会给金融风暴冲击之后,正在缓慢恢复的全球金融业,再蒙上一层阴影。”
“深发展的内部经营状况很不好,银行业利空显现,对它也有很大的影响。”
“这对我们来说,是不错的时机。”
“今天11号,离月底,还有不足20天时间,全球G20经济峰会,在3月份,才会召开,我们要好好利用这段空窗期时间。”
“除了抛售筹码,从盘面上压制深发展股价以外……”
“也得好好利用横滨投资银行破产的这个消息,让‘金融危机恐将再起’的这根弦,短暂地在所有人心头绷紧,打低大部分投资者对未来的预期。”
“同时,释放足够的深发展经营利空消息,全面压制它的估值。”
“我们要让新桥资本恐慌,使它急于出售,也要使场内情绪恐慌,让众多散户筹码,替我们打低股价。”
“明白!”陈雨荷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即刻吩咐基金交易部以市价继续卖出筹码,造成大单、超大单疯狂斩仓逃离的恐慌局面,同时也吩咐了基金部的网络信息组成员,让他们进一步释放深发展的利空消息,逮着‘横滨投资银行破产’的信息,拼命做文章,营造出‘金融危机、信贷危机’再次弥漫而起的市场气氛。
下午3点收盘,深发展大跌5.3%,股价报收于28.53元。
“形势急转直下啊,深发展今天尾盘这么放量大跌,后续走势,大概率危险了。”
“这不废话吗?深发展本来的上涨逻辑,就是大家期盼着‘添越资本’集团的介入,能够给深发展带来新生,如今因为新桥资本漫天要价,‘添越资本’集团不得不暂停谈判,放弃入主深发展,上涨的逻辑崩塌了,后续走势能好才怪了。”
“目前的深发展,其估值水平,经过一轮大涨,已经比同类的其它银行股,高出了一大截。”
“像华商银行、华国银行等大型商业银行,其估值已经跌到0.6倍的市净率。”
“缺失了‘添越资本’集团注入资本的逻辑,深发展也得跌到华商银行、华国银行同水平的估值,才相对合理。”
“更何况,深发展的基本面,还远远比不上华商银行、华国银行。”
“0.6倍的市净率?那岂不是还要跌50%?这太夸张了,深发展应该还是有重组预期的,不能类比华商银行、华国银行。”
“新桥资本这个要价,谁愿意接盘?”
“外资果然不是好东西,当初深市国资,在退出深发展的时候,为了引进外资的先进管理经验,那可是按照市场价,折价10%将国有股转让给他们的,这4年来,他们手里的股份,增值了好几倍,就算按照目前的市价再出售给我们华资机构,他们也不吃亏,真没想到,居然……”
“咱们要想发展,只能指望自己,外资哪能指望得上?”
“新桥资本在收购韩国第一银行之后,第二年就将韩国第一银行分拆出售了,致使韩国第一银行的招牌,成了永远的历史。”
“这种眼里一心只有利益,根本不在乎收购标的发展的投资机构。”
“指望他们良心发现,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呢?”
“4年时间里,深发展在他们手里,他们没想着把深发展拆分卖掉就很客气了。”
“哎……作为投资深发展的长期股东,原本还期待着‘添越资本’集团的介入,能够给深发展带来全新的局面,现在看来……深发展摊上这么一个短视的外资大股东,还真不如让它死了算了。”
“还别说,如果‘金融危机、信贷危机’烽烟再起的话……”
“以深发展目前糟糕的经营状况,还真有可能步今天被迫破产的‘横滨投资银行’后路,这一点,大家需得警惕。”
“对,主要目前的深发展,已经非国有控股,央行恐怕不会对它无限托底。”
“如果危机真的再次爆发,它的倒闭风险,非常之大。”
“哎,听你们这么说,后悔今天尾盘没卖了,现在我这心里七上八下,就怕又出现新的利空,我可是因为‘添越资本’集团接触新桥资本,把深发展当作了‘添越资本’集团,借壳上市的概率在做啊!”
“新的利空已经出现了,消息传言,深发展第一季度的财报,将会极其糟糕,而且恐怕会陷入历史性的亏损状态。”
“而且……关于‘金融危机’大概率重新席卷而来的讨论,也已经甚嚣尘上。”
“日本好几家金融投资机构,就在刚刚,已经发布了悲观的经济预期报告,全球宏观经济形势,真的不容乐观啊。”
“有没有可能‘添越资本’集团暂停与新桥资本的谈判,以及‘平安集团’彻底退出深发展股权项目的竞争,其根本原因,不是因为新桥资本的要价太过离谱,而是因为‘横滨投资银行’的破产,让他们均意识到了金融危机重新席卷而起的动机,纷纷对深发展的未来,报以悲观态度,所以才放弃了收购。”
“对,有道理!在横滨投资银行破产消息没出来前,无论平安,还是‘添越资本’集团,那都是积极参与的啊,结果……在横滨投资银行破产消息震动市场之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
“这必然是经济基本面上出现了大问题,也必然是两家机构,都认为未来……十分悲观。”
“天啊……如果苏总也认为未来十分悲观的话,那就要赶紧逃了。”
“对,苏总的判断,从没有错过,这次他们集团放弃参与深发展项目,必然是发现了市场危机的信号。”
“卖,卖……”
“趁着经过一轮炒作之后,深发展流动性还相对充裕,明天必须把手里的筹码全部卖掉,我要空仓,必须空仓。”
“对,不能再犯亏损死扛的错误,必须相信苏总的判断。”
当各种利空消息开始弥漫市场,收盘后的网络各平台财经讨论区,投资者悲观的情绪,油然而生。
当然,这里面,也不乏‘添越资本’诱导市场情绪的手,在背后推动。
下午4点,意识到市场风向完全不对,意识到手里香饽饽的深发展股份,其价值又开始急速贬值的新桥资本总裁克劳德·切尔曼,急忙主动联系平安集团和‘添越资本’集团这两个主要买方。
“抱歉,切尔曼先生,集团已经决定放弃深发展项目,我也没有办法。”
平安集团副总梁明峰在接到克劳德·切尔曼的电话之后,轻叹了一声,说道,“明天,保监会的工作组,就会进驻我们集团保险业务部,同时马总也被保监委员会约谈,无论从集团的内部事务方面,还是集团的资金方面,都不允许我们继续在深发展的项目上耗下去了。”
“当然……切尔曼先生如果能够以目前的市场价,折价40%出售手里深发展的股份。”
“并且其转让股份的支付条件,按照我们最初的协议履行,我可以向集团再争取一下,恢复与你们的谈判,如何?”
“梁总,你不觉得你说的条件,有些可笑吗?”克劳德·切尔曼被梁明峰给气到了。
梁明峰咳嗽了一声,正经地说道:“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横滨投资银行在接受政府挽救之后,还是免不了破产了,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清楚,金融危机并没有过去,全球经济依然在向深渊中滑落。”
“深发展的基本面,没有可以称道之处。”
“我们接盘你们手里的股份,是帮你们在化解风险,而使我们集团承受风险。”
“如果金融危机,再一次全面爆发,你们手里的深发展股份,将一文不值,而深发展……我可以断言,没有央行的全力救助,它撑不过下一次信贷风暴。”
“切尔曼先生觉得我华国央行,会在下一次极大可能到来的,甚至更强力的金融风暴面前,全力托底这家并非我国国有控股的商业银行吗?它的规模,并非很大,就算破产,也不会给我国金融业,整个金融系统,造成严重的伤害。”
“所以……我劝切尔曼先生还是实际一些,合理报价,我们合理谈判,才是你们安全退出的一切基础,不然……你们在深发展的这笔投资,大概率会成为拖垮你们新桥资本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我也劝切尔曼先生,别把希望寄托在‘添越资本’集团身上。”
“‘添越资本’集团是一头狼,而并非一头肥羊,从它建立到现在,所有盯上它肉的资本机构,无论国内、国外,都被它撕咬地遍体鳞伤,你们想在他们手中讨到便宜,赚足利润,根本就不可能。”
“现下危机刚刚显现,悲观情绪,尚没有彻底蔓延。”
“切尔曼先生还有一丝谈判的主动权,若等到市场悲观、恐慌情绪,持续升温,深发展股价跌回原点,甚至创出历史新低,你们……恐怕想退出,都找不到能够承接的资方了。”
“梁总不愧为平安集团的业务谈判专家。”克劳德·切尔曼呵呵笑道,“一本正经的危言耸听,很有一套啊!”
梁明峰轻笑道:“切尔曼先生看来是不打算信我了?”
“折价40%,不可能!”克劳德·切尔曼调转话锋,“按照目前市价,折价10%,全现金支付,这是我的底线。”
梁明峰听见这个回答,冷笑了一声,说道:“切尔曼先生,看来你还在梦里,并未醒来,并没有清醒的认识到你们为什么会在短短一个季度中,投资亏损超过20亿美元,直接将新桥资本拖入深渊,多年投资成果毁于一旦。”
说完,梁明峰也不等克劳德·切尔曼心头暴怒,直接挂断了电话。
横滨投资银行破产暴雷之后,全球投资者,对于未来经济短期内,会越发悲观,对外的扩张性投资,也会越发谨慎。
深发展银行,处于亏损边缘,并非什么优质资产。
在全球经济未来预期再一次急转直下的局面中,这种资产,根本无人竞争,所以……谈判,也必然会从之前的卖方市场,转变成买方市场。
梁明峰深知这一点,所以对于克劳德·切尔曼,根本没有丝毫客气。
当然,集团已经放弃了深发展项目,暂时没有钱来支撑这个项目的收购,他这么说,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可能,迫使新桥资本贱卖手里的深发展股权。
如果对方真的贱卖……
那他完全可以借着机会,再说服集团股东和其它高层,对这个项目收购案,进行重启。
毕竟对于平安集团来说,真能以很低的代价,掌握住深发展的控制权,控制住杠杆和风险,那还是利大于弊的。
克劳德·切尔曼在遭到梁明峰拒绝之后,平复了一下心绪,即刻又给杨立国打了电话。
“杨总……我们能再谈一谈关于深发展股份的转让条件吗?”克劳德·切尔曼微笑地道,“你们的诉求,我都知道了,先前的报价,确实有些不合理,抱歉……现在我们已经重新修订了报价,您看……”
“切尔曼先生,按照最初的协议约定,本来我们之间的交流,应该是非常愉快的。”杨立国呵呵笑道,“可切尔曼先生之后的要求,我们实在没办法满足,当然……这不影响我们私人间的感情,我对切尔曼先生,还是非常欣赏的。”
“只是……现在集团有些困难……”
“董事长考虑到可能会再一次席卷而来的全面性金融危机,重新制定了集团的发展战略,我们恐怕目前对‘深发展投资项目’,有些有心无力了。”
“说起来,这事还真是抱歉,切尔曼先生,望你理解,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苏董事长的意思,是要完全放弃这个项目吗?”克劳德·切尔曼问道。
杨立国微笑地回答:“董事长只说是暂停,倒也没有说完全放弃,切尔曼先生,你放心,我会全力争取与你们新桥资本重新恢复谈判的。”
“能让我见一见苏董事长吗?”克劳德·切尔曼再问道。
杨立国回答:“抱歉,切尔曼先生,我们董事长最近在处理一些私人事务,行程不定,很少在集团公司,我也很难见到他,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的话,通知到,尽全力促成你和我们董事长的当面交流。”
听到这里,克劳德·切尔曼已经完全明白了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杨总,我知道今天东京的消息,给了市场很大的震动,但是我们新桥资本,是真心谈判的,这样吧,我请示一下集团总部,我们尽可能按照最初的协议转让价格,进行股份转让,如何?”
“切尔曼先生,我的朋友,感谢你的诚心相待。”杨立国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请示董事长,重启我们之间的谈判的。”
“那就拜托杨总了。”克劳德·切尔曼松了一口气,然后挂了电话。
另一边的杨立国,也微笑地挂断了电话,转身对一旁的苏越报告道:“克劳德·切尔曼松口了,他想按照我们第一次会谈的时候,也就是每股20元的溢价20%价格,进行交易,我们全部以现金支付。”
“一看市场风向不对,改口倒是挺快。”
苏越轻蔑地笑了笑,说道:“这才刚开始呢,再拖一拖,拖到市场投资者对未来预期更加悲观,深发展的股价和估值都跌到谷底,新桥资本承受不住手里股份持续贬值,主动大幅折价,求着我们交易的时候再说。”
“好!那我就这样回复了。”杨立国点了点头。
苏越沉思了一会,说道:“不要谈及我们对最初的协议价格不满意,就说你暂时联系不上我,而重启谈判,又需要集团内部高层集体会议,同时表示你在全力促成这件事,希望让他多耐心等待几天。”
杨立国哈哈笑了一声,说道:“明白!”
说完,他等了一个小时,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才给克劳德·切尔曼回了电话,表示自己全力支持,并希望重启谈判,但由于联系不上董事长,需要让克劳德·切尔曼多等几天。
克劳德·切尔曼心中郁闷。
但市场风向已变,担忧‘金融风暴’再起的恐慌情绪,已经逐渐又开始弥漫金融市场,短时间内,面对高达百亿级别的股份转让项目,一时间,他也找不到其它合适的买家,只能继续等待下去。
2月12日,保监会工作组进驻平安集团保险业务部。
同日,深发展继续大跌,失守27元。
接下来……连续一周的时间,深发展完全失去了春节前的那种锐气,以七连阴的走势,将年前炒作的机构和筹码,全部埋在了山顶。
眼见着深发展连番大跌,股价节节败退,眼见着平安集团深陷整顿风波,再无余力顾及外部扩张项目。
新桥资本的克劳德·切尔曼先生,每日、每时,都是心急如焚。
他向集团总部TPG夸下一个季度退出深发展投资项目的时间节点,只剩最后两周,这让他心里,更是焦躁、着急。
他每日都给杨立国打电话催促。
可杨立国每日都告诉他苏越回了农村老家,山里没信号,联系不上,并同时告知他,也许董事长明日就回来了,让他明日再打电话。
随着时间拖延,全球金融交易市场,情况越发恶劣。
原油价格,因为需求不振,以及全球大多数机构,普遍认为经济衰退无法避免,一口气,直接击穿了35美元;美联储再次降息,然而金融机构的钱荒,依然存在;企业倒闭潮,没有减缓的征兆,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政府、央行、金融机构、投资者……都在担心‘大萧条时代’会重现。
终于……
当时间来到2月26日,深发展经过半个月的下跌,股价击穿19元,回到历史底部,市值跌到800亿附近时,在杨立国回复克劳德·切尔曼的电话里,苏越终于从山里农村回来了,同时同意了他提议的重启‘深发展投资项目’,准备再次与新桥资本正面谈判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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