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一声凄厉的惨叫冲天而起，同时掺杂着无数悔恨和懊恼。牤牛的眼睛红了，一头跪倒在黄牛身前，哆哆嗦嗦地说：“大哥，你怎么不躲开啊，怎么单往我的刀上撞啊……”

        “……”黄牛说不出话来了，看样子也不想说什么了。

        王仁趁着这个机会，当机立断一刀削在牤牛身上，先把牤牛劈倒在地以后，又和黑牛“叮叮当当”斗在一起。黑牛不是王仁的对手，没多久就败下阵来，同样被王仁几刀削翻，这样一来黄牛、牤牛、黑牛全部战败！

        从陷入危机到转败为胜，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其中的变化实在让人吃惊，果然成也牤牛、败也牤牛，本来是对方鼎定乾坤的利器，却成为了我们扭转局势的关键，谁敢相信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我都想把牤牛供起来了。

        随着黄牛、黑牛、牤牛尽数倒地，其他几头牛也无心作战，纷纷败给赵义等人。我看局势已定，也没必要再打下去，便高喊了声上车，率先冲到主驾驶里，王仁他们也都挤了上来，全都坐在后排，徐氏坐在副驾驶里。

        一踩油门，窜了出去。

        虽然脱离了六牛的围攻，但可以料到的是，这事不仅没完，而且愈演愈烈。杀手门不会放过我的，接下来只会追得更凶，而且我们坐得还是警车，刘大海恐怕也要追上来了。

        “去找徐前进真的没问题吗？”我问徐氏。

        “没有问题！”徐氏斩钉截铁地说：“那可是我亲大哥！”

        自从知道刘大海都和杀手门串通一气之后，其实我都放弃慕容家了，如果徐氏不提徐前进，我肯定就跑路了。但是徐氏这么坚持，又让我重燃一点希望，那可是姑苏城的一把手，总能支持慕容家东山再起了吧？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干！

        只要慕容家东山再起，我也跟着鸡犬升天！

        我毫不犹豫地开车朝着政府大楼而去，我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追上我的，但没关系，那时候我已经到政府了。果然不用多久，就有几辆警车夹攻而来，甚至前后包抄、左右刮挡，还能听到有人拿着喇叭在喊：“马上停车，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果然是刘大海亲自带人来抓了。

        肯定不能让他抓走，否则又落到杀手门里去了。

        我根本不搭理他这一茬，凭借自己过硬的驾驶技术，疯狂地在马路上面乱窜。我在二叔的厂子里做过几年司机，单论开车技术绝对一等一的好手，比我跟人打架可强多了。

        但，就这也架不住对方车多、人多。

        不断地被摩擦、刮挡，甚至恶意追尾、猛撞，不断喷溅火花都是轻的，我这车子保险杠早丢掉了，引擎盖也全掀起来，后尾箱彻底报废，看上去不像个车，像是一团废铁。

        如果不是还在行驶，根本没人看得出来这是辆车！

        身处车中，更是宛如地狱，东倒西歪都是轻的，不飞出去就万幸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开过去的，反正满耳朵都是“轰隆隆”的声音，眼前也不断有新的车子撞上来，我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地刹车、甩尾、重启之后，终于把车开到了姑苏城的政府大楼门口。

        车子一停，两边的门同时落地，王仁、赵义、周礼、郑智四人滚了下去，扒在车门边上“哇哇”吐了起来。徐氏反而淡定一些，但也淡定不了多少，扶着车门惊魂未定，一张脸呈惨白色，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哗啦”一下，四周冲出好多人来，七手八脚地把我拖出车去，接着把我按在地上。

        刘大海站在我的身前，恶狠狠说：“警车你都敢劫，好大胆子……”

        “刘大海，你好大的威风！”另外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刘大海吃惊地回头一看，就见大楼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人。在这中年男人身边，还跟着几个貌不出众的工作人员，普遍戴着眼镜，个个文质彬彬，看着一点都不凶猛，都是百分之百的纯书生。

        但刘大海看到他们，却是冷汗涔涔、体如筛糠，当即就讪笑着说：“徐书记，您怎么出来啦？”

        “大哥！”

        一直都很淡定的徐氏，此刻终于红了眼眶，三两步就奔到中年男人身前，泪水也从脸颊之上簌簌而下，在自己的亲大哥面前，终于不用再伪装了。我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徐氏说的哥哥，姑苏城的市委书记徐前进了。

        我们在来的路上，徐氏就用我的手机给她哥打了电话，所以她哥此时此刻才能在大楼门口等着。

        ——否则的话，一把手多忙啊，堪称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恰好出现在这？

        此时此刻，徐前进看着委屈落泪的妹妹也是心疼不已，立即询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这样？”

        徐前进每天忙于公务，确实不太清楚慕容家发生了什么事。徐氏还没说话，刘大海就紧张地说：“徐书记，是这样的，就在刚才不久……”

        “我问我妹，没有问你！”徐前进板起了脸。

        刘大海立刻噤声下去了，只是一双眼睛忧心忡忡，显然很怕徐氏暴露自己。

        徐氏擦擦眼泪，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当然从杀手门入侵慕容家，将她掳走开始讲起，徐前进也从一开始就皱紧了眉、握紧了拳，自己妹妹被绑架好几天，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眼中的怒火正在燃烧，怒气也在肆虐！

        但这还不是最生气的。

        最生气的，是徐氏后来讲到今天，好不容易被我救出来了，匆匆忙忙跑去找刘大海报案，结果刘大海却和杀手门串通一气，要把徐氏和我重新交到杀手门的手里！

        所以才有了后来劫持警车的一幕。

        我们这一路过来真是太不容易了，一波三折、差点死掉。

        听完徐氏的整个故事，徐前进一张脸都气成了铁青色，谁都看得出来他正处在暴走边缘，一个城市的一把手如果发怒，后果可想而知！

        刘大海结结巴巴地说：“徐书记，事情不是那样，我从来没和什么杀手门串通，一切都是那小子栽赃、陷害我的……”

        这王八蛋，竟然还倒打一耙，还好我经验丰富、早有准备。从在荣海的时候，我就习惯录下一切犯罪证据，以前录过吴云峰敲诈我的视频，前几天还录过王海生和许东升的对话，干起这个来简直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之前刘大海打电话的时候，我也通过门缝悄悄录了下来。

        这人的江湖经验，真是随着年龄、阅历不断在涨。

        所以不等刘大海说完，我便立刻拿出手机、调出视频，递给徐前进说：“徐书记，这是证据！”

        我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看着刘大海。

        旁边的刘大海都傻了，一张脸像吃了屎一样难看，甚至忍不住抬起手来擦着额上的汗。

        “张龙，帅啊！”王仁在后面一边吐一边说。

        这四兄弟一个比一个吐得厉害，简直纳了闷了，有那么夸张吗，人家徐氏咋没事呢，四个大男人还不如一个妇人！

        我回过头，冲着王仁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王仁则冲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我也笑了。

        我们之所以会笑，说到底还是因为有把握了、有底气了。之前被六牛围，被刘大海追，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现在终于见到了徐前进，感觉一切都要拨云见日，这就是活生生的青天大老爷啊。

        想到刘大海要伏法，杀手门要覆灭，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我是发自内心想要笑的。

        但，意外总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来到。

        徐前进的手指在我手机上戳戳点点，然后奇怪地问：“哪有视频？”

        我很惊讶，立刻探头去看，手机上面果然没有视频。

        我明明把视频调出来了，怎么会没有呢……

        我把手机接过来，左翻右翻、左找右找，就是不见我之前录好的那段视频。

        这，这……

        我傻眼了。

        “没有证据，你可不能随便污蔑刘大海和杀手门串通啊……”徐前进认真地说：“法律是讲究证据的。”

        “明明有的……”我继续倒腾着手机，就觉得浑身都在发凉。

        视频有的，肯定是有，除非是被徐前进恶意删了……

        我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徐前进。

        难道说，他也和杀手门……

        我的心中蒙上一层浓浓的阴影，如果徐前进也和杀手门是一伙的，那这一仗就算完全败了，不仅慕容家没有丝毫翻身可能，我也要把命搭在这了。

        徐前进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我说道：“小伙子，以后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啊！刘大海是什么人，你怎么能随便栽赃他呢？”

        “大哥……”徐氏都急眼了，也想为我说话。

        “不要说了。”徐前进沉沉地说：“而且，作为刘大海多年的工作伙伴，我也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徐书记，谢谢你的信任！”刘大海感激涕零，一张脸都跟着红了，仿佛重新焕发生命。

        而我，浑身冰凉、如坠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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