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父母
面对患者,有时候医生能做的往往很有限。
医生这个职业,和警察一样,明明是很神圣的职业,可风评往往并不算太好。
提起医院,提起医生,绝大多数人都是不屑一顾的,医生和医院给大多数人的印象往往也都是黑,看病太贵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便宜了谁云云。
前文说过,患者看病倾家之资以奉上,这话没错,可事实上呢,医生的工资并不高。
站在患者的角度,看病难,看病贵,可站在医生的角度呢,操着贩du品的心,赚着卖白菜的钱,这是真实写照,并不夸张。
往往在很多时候,患者和患者家属还不配合,把原本并不算难得病症生生增加了难度,这也是事实。
这一刻,哪怕是方寒,哪怕有着系统,他能做的其实也很有限。
青年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埋着头,不吭声,中年***在边上,眼眶发红,脸上的皱纹纵横,就像是交错的沟壑。
男人才五十出头,还没有方浩洋年龄大,然而看上去却相当苍老了。
粗糙的皮肤,已经黑白交错的头发,枯燥的大手上厚厚的老茧,代表着岁月的沧桑。
有人说岁月是公平的,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可看着面前的男人,岁月的公平又在哪里?
方浩洋倘若和眼前的***在一起,只要没瞎,都能看的出,男人至少比方浩洋大十岁。
然而这一切,青年,男人的儿子却好像并没后注意到。
现在网上有关于很多八零后的一些说法,说什么计划生育正好被八零后赶上了,大学生不分配工作被八零后赶上了,房价上涨又被八零后赶上了,现在开放二胎又被八零后赶上了云云,说国家不要逮着一代人折腾云云。
虽然是调侃,然而又有几个人注意到,事实上前面这些并不是什么八零后的负担,可怜的而是六零后左右的这一群人,超生,罚款的是这一群人,孩子上学,交费的是这一群人,房价上涨,给孩子买房子娶媳妇的也是这一群人,孩子养大,大学毕业,含辛茹苦,却不能分配工作,操心的又是这一群人,试问,究竟是那一群人可怜了?
这一群人经历过末期的饥荒,吃不饱饭,承受着种种负担,到了子女身边,又奉献了自己全部的爱,子女长大了,依旧操心着,这一生基本上没有享受过,一生都在奉献,又有几个人看到了?
方寒没吭声,韩磊没吭声,叶开没吭声,诊室的所有人都没吭声,偌大的诊室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大概过了二分钟,突然有护士过来通知:“方医生,警察来了!”
方寒站起身,独自出了诊室,诊室外面廖卓明带着两个民警站在外面。
江中院这边出了事,廖卓明得知消息,带着人亲自来了。
“廖所长!”
“咱们还这么见外?”
廖卓明笑了笑,问:“怎么回事,有人钱被偷了?”
“嗯,救命钱!”
方寒点了点头,简单的说了情况,道:“七千多块,对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了,患者的丈夫都吐血了,现在就靠一口气撑着,如果这笔钱找不回来,精气神一散,家里又要多一位病患了。”
对这个家庭来说,男人毫无疑问已经是最后的支撑了。
妻子心死,重病缠身,儿子不争气,败家,好像种种的磨难都降临到了这个家庭身上。
即便是男人这个支柱其实已经摇摇欲坠了。
儿子不争气,伤心的不仅仅是女人,男人同样伤心,只不过很多时候男人要承受更多。
正如歌词里面所唱的,大男人不好做,再辛苦也不说,躺下自己把忧伤抚摸........
刚才才吐了很多血,男人这会儿依旧再撑着,他不能倒下去,他要是倒下去,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行,我知道了!”
廖卓明和方寒打过交道,哑巴的那次事就是他办的,清楚其中的深浅,笑着道:“我这边全力以赴,真要抓不住人,所里还有一些资金,我给补上。”
正如前文所说,警察破获一些小偷团伙,也总是有收获的,一些现金不好找失主,但是也进不了个人腰包,这件事真要抓不住小偷,廖明卓还是能想办法补上的。
警察也不是万能的,廖明卓说了尽量,当然也考虑到了最坏的结果。
“谢谢廖大哥!”
方寒倒也没有和廖明卓争,这笔钱科室也可以出,只不过援助基金的钱要更珍贵一些,能省则省,毕竟不是公开募捐的,要是不节制,入不敷出。
和廖明卓聊了两句,方寒进了诊室,让男人出来配合警察,说一下情况,青年则依旧坐在椅子上。
方寒重新回到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也不着急。
足足过了好一位,青年这才抬起头:“医生,我妈还有救吗?”
“有!”
方寒也不给青年做什么思想工作,这么大人了,其实什么道理都懂,往往越是一些叛逆的、惹是生非的、白眼狼之类的,大道理比任何人懂的都多。
因为这样的人肯定没少听大道理,很多大道理他们都能背的过,耳朵早就听出茧子来了。
方寒一不是青年父母,二不是青年的老师,大道理他没必要讲,真要讲或许还会惹的青年方案,他就说病情。
“刚才我已经说了,你母亲的这个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母亲的情况能不能好转,不在我,而在你,倘若你能给她希望,让她重新对生活有了盼头,这个病治疗起来很容易,要不然,还是我刚才说的,哀莫大于心死,你母亲最终只能落一个郁郁而终的结果。”
“你父亲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刚才吐了那么多血,身体也不好,全靠一口气撑着,一旦撑不住,后果也不堪设想.......”
虎毒不食子,换过来,哪怕再叛逆的孩子,对父母也是有情的,只不过这种情往往被一些东西掩盖了,比如冲动,比如习惯等等。
习惯了索取,突然索取不到,就会产生不满,总是被惯着,习惯了,一旦受到委屈,就会心生怨恨。
可没几个当子女的真的希望自己的父母怎么样。
之所以任性,之所以叛逆,还是因为他们总觉得父母就应该无所不能,给自己一切,心还是孩子心。
就比如刚才的中年男人,脸上全是沟壑,手上全是老茧,头发已经黑白交错,可在青年的眼中,或许他的父亲还和他小时候一样,他依旧没能发现父亲其实老了,母亲其实已经不再年轻了。
在很多父母眼中,孩子永远都是长不大的,而在很多孩子眼中,父母永远都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哪怕自己已经从孩子长大成人,父母却好像压根没变。
父母会清晰的记着子女的生日,而做子女的却往往会忘记父母的年龄。
做子女的往往会责怪父母忘记了自己上几年级,可做子女的却很少去想父母为什么会忘记。
做父母的往往不愿意把生活的艰辛告诉子女,总是用宽阔的臂膀帮子女遮风挡雨。没有经历过风雨,当子女的总是以为每天都是艳阳天,直到有一天,这个替他们遮挡风雨的臂膀不在了,这才突然惊醒。
等突然某一天,做子女的看到父母真的老了,岁月不再了,可能已经晚了。
这个发现有时候是不经意间,有时候某件事,某个意外。
当听说自己的母亲甚至抗不过半年,当看到自己的父亲呕血不止,青年的心中其实也是有触动的。
“医生,我该怎么做?”青年询问方寒。
“把曾经你母亲给你做的还回去。”
方寒缓缓道:“你小时候生病,你母亲怎么照顾你的,怎么让你在病痛中感觉到安心的,你就怎么去做,以心换心,她的心死了,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挽救一颗受伤的心并不容易。”
青年询问,方寒回答,同样不说什么大道理,只说法子,能不能做到,就是青年的事情了。
毕竟有些事不是靠着二分钟的冲动就可以的,哪怕现在方寒说上一大堆的大道理,青年突然醒悟了,去做了,可过后呢,青年继续我行我素呢,再次去伤父母的心呢?
人常说破镜很难重圆,人心伤了,就很难在挽救回来了。
这个说的是情侣。
父母对子女却永远都是宽容的,以德报怨,也只有自己的父母才能做得到,全天下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做父母的其实很宽容的,哪怕子女欺骗自己十次,当子女每一次认错的时候,父母都会选择原谅,然后对子女说的每一句话深信不疑。
这就是父母,朋友,你欺骗他一次,可能这么朋友就没了,父母,哪怕你欺骗他无数次,他依旧对你心存期望。
青年只要愿意去做,女人肯定能原谅儿子的,哪怕是虚伪的,哪怕是做戏。
沉默.......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青年缓缓起身,然后走出了诊室,方寒也没有挽留,也没有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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