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睡前故事
“你!你要干什么?!”
叶勉一骨碌滚到最里侧,紧紧地贴在床壁上。
庄珝这家伙是要揍他一顿出气,还是......要打杀了他?
叶勉不禁想起叶璟曾警告过他,庄珝此人心思极沉,处事狠绝且绝不留余地,忠平侯世子谈起他也是遮遮掩掩,连魏昂渊这个一贯嚣张跋扈的都私下里规劝他,叫他莫要与此人较真。
叶勉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紧张,喘息都重了起来。
帐内一片俱寂,叶勉只听见自己紧密的喘/息声,突兀又些许狼狈。
过了许久,叶勉忽然觉出一丝不对劲,庄珝那边怎么一丝动静也无,竟连呼吸声都不见......
叶勉咽了咽口水,竖起耳朵去寻,慢慢放轻自己的呼吸,却只觉四周静到耳鸣。
他人怎么不见了???
叶勉找不见庄珝,只觉四下更加慎骇可怖,仿佛天地方寸间只剩他一人,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眼前黑暗如浓墨一般,只闻掌风不见他物,一时心内渗然不已。
叶勉下意识就起身往外爬,想要逃离这里!
人类最强烈最古老的恐惧,是未知。
把他置在如此黑暗封闭又静谧的空间,简直比直接把他绑了打杀还让人心悸。
只是在床上还没爬出几步,就撞到了什么,“啊”的一声大叫,又退了回来。
“你自己在折腾些什么?”依旧躺在原处的庄珝出声道。
声音依旧清润,甚至在夜寂里更加生动,叶勉却听得腾得一下火起。
“庄珝!!!你干什么?”叶勉吼道。
“我什么都没做。”
“......”
叶勉一时语塞,想想又觉得不对,气道:“你把人都赶出去作甚?又躲在那边不作声!”
“想与你单独说说话,倒不想他人在。”
“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非得黑灯瞎火,背着人才肯讲?”
“你躺下。”
“干嘛?”叶勉戒备道。
“你躺下,我说与你听。”庄珝淡淡道。
叶勉没得选择,在那里坐了好一会儿,方气呼呼地躺下,只是还是紧贴着床里,离着庄珝好几尺远。
庄珝轻嗤了一声:“你怕什么?说了只是说话与你听,你这幅样子倒仿佛我要做害你一般,你也不想想,我若想伤你,又岂会把你带回我院子自找麻烦,不拘是上下学路上还是桃溪山庄,亦或是你府里的宝丰院,都比在这里简单些。”
庄珝这样说,虽然话里话外傲慢无礼,十分欠揍,却并非没有道理,叶勉放下心来的同时,也为自己刚刚胡思乱想,自乱阵脚的模样脸红不已。
“那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叶勉问他。
庄珝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那你与那个魏丞之子同宿时,你们都会说些什么?”
叶勉没好气,“你这个人真的十分热衷打探别人的**,之前让探子把我生活习性查了个底朝天,现在连我睡前与好友夜话的内容都想知道,照这样下来,我日后大婚洞房那晚,你岂不是要亲自来听墙角?”
“那倒也不必,小小年纪想得倒多,还大婚洞房,”庄珝冷冷一笑,“我怕你以后是连通房都没有。”
叶勉刚想回嘴,就听庄珝又哼道:“看来你们左不过也就说些女色犬马,怪不得那日在桃李苑,别人都求学业,单你跳出来求姻缘,见没有小姐挂粉带与你就恼羞成怒。”
“胡说!”叶勉略有些心虚地反驳道:“我们也会把白天在学里读的书拿出来讨一讨。”只是偶尔谈谈隔壁女学生。
“谈书?”庄珝轻嗤,“那我们也来谈书。”
叶勉:“......”
“你可知我刚刚在看的是什么书?”庄珝问他。
“《奇域杂记》”
庄珝轻轻嗯了一声,“这里面有一段,想来你会感兴趣,我说与你听。”
“什么?”叶勉奇怪问道。
“成婚与洞房。”
叶勉:“......”
这家伙要干嘛?大晚上的要和他谈车子,看来平日里清冷如仙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内心没准也是个猥琐小青年。
这么一想,叶勉倒觉得自己和这人破壁了,内心的距离都拉进了些。
“咳,那你说呗。”叶勉不自觉地蜷了蜷脚趾。
“呵,你可知我们大文西地渭阴扶凤一带有落地必成婚一俗?”
“嗯?”
“此地约俗,只要子孙降生在世,必成婚立家,就算不到成婚年龄早夭而逝,也必配以冥婚,否则便会对在世的族人噬以恶报。”
叶勉轻轻“哦”了一声,倒也不甚奇怪,别说在西地那边,其实这冥婚的婚俗在京城也是有的,前些日子他还听祖母那边说过,他们叶家有个远房子弟未婚早夭,几年后家人却也给寻了个病逝的清白人家小姐婚配了。
“不过,此地冥婚却为恶俗,”庄珝接着说道:“他们会寻来活人与之冥配,再逼其殉葬,以慰地下之人,佑之亲人。”
“什么?”叶勉打了一个激灵。
“刚刚这本奇域杂记就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等一下......”叶勉小声阻止道,这与他想象的成婚和洞房不太一样。
庄珝却没理他,只顾自慢慢说道:“当地一大户人家小姐因病早夭,生前与之订婚要入赘的男子却家境贫寒,女方族里便以势压人逼其冥婚,大婚当日,小姐的尸身早已身腐骨硬,鬼媒人便将其骨关敲断,为其穿上赤红凤冠霞披,再抬进婚轿。”
“嗳,你别说了。”
叶勉抱着肩膀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这三更半夜乌漆嘛黑的,说这些做什么?
叶勉自打穿到大文朝,便不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对鬼神之说是万分忌讳,连他的屋里的丫鬟们都知道他怕黑怕鬼的厉害,却只当是哥儿刚刚自己出来立了院子,还不习惯。
叶勉只听身边一阵悉悉邃邃的声音,却是庄珝把身子移了过来,衣角似有似无的挨着他。
“你怕了?那我离你近些。”庄珝平静道。
叶勉无语,“你不说了我便不再怕了。”
“故事还是要讲完的,我才说了大婚,你最喜欢的洞房还没讲呢。”
洞.....和死人怎么洞房?叶勉只想了下便毛骨悚然,后脊梁发凉。
庄珝却似不知,又在他耳边幽幽开口道:“小姐被鬼媒人驾着与他拜了天地,便被送入洞房里停着的的一口棺椁,那男子却也被绑了手推了进去......”
“你别说了!”叶勉浑身汗毛直立,身上冷汗都吓出来一层,急急斥阻道。
庄珝却置若罔闻,嘴上不停:“而后棺盖严合,七七四十九颗长钉封死。那里面的红衣新娘啊......”
“啊啊啊啊啊!庄珝!!!!”气急败坏地一把捂住他的嘴。
声音戛然而止,叶勉狼狈地喘着粗气。
庄珝在他手下闷笑了一声,却又一手把叶勉的拨了下去,“那新娘盖着大红盖头......”
叶勉彻底崩溃,翻身就骑了上去,两只手都捂住庄珝的嘴巴,什么身份,什么郡王,什么皇室,统统抛诸脑后。
“你丫再不闭嘴,我就闷死你,让你娘给你也配个冥婚!”叶勉恶狠狠吼道。
身下的庄珝好半天没动,就当叶勉微微松些力气,怕真把他闷坏了的时候,庄珝突然翻身而起,把叶勉掀了下去。
叶勉反应过来时,已经侧着身子被他锁在怀里,只听身后的庄珝说:“你还怕?那我抱着你说,便不怕了。”
叶勉顿时挣扎不已,却发现手臂已经被他绞在身前交叉锁紧,腿也被他紧紧压着,试了吃奶的劲儿都挣不出来。
“庄珝!你个死变态!你放开我!”叶勉慌吓的口不择言。
叶勉骂完又使着力气挣了半天,却连寝衣都汗湿了一层,也没挣开,他平日里自认不是那等文弱的,虽不像李兆那样高壮威猛孔武有力,却也是身精体健,与人打架时从不吃亏。
可庄珝贴在他身后,他才意识到此人身体有多精壮,刚刚先动了手,实是鲁莽,这人攥着他的手腕偎在胸前,竟如铁钳一般动弹不得半毫。
庄珝却似不在意他的出言不逊,嘴巴似有似无地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念道:“那男子在棺椁无法坐直身子,却见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小姐慢慢地抬起了已经断了颈子的头......”
“啊!!!!”叶勉吓得一嗓子嚎了出来,都破了音。
紧闭着双眼,只觉身后的庄珝胸腔震动不已,叶勉一时又是羞恼又是害怕,却只没有反抗的本事,不知怎地一股委屈突然涌了上来,鼻头发酸。
庄珝在那边笑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如何?可知道错了?”
叶勉窝着颈子点了点头。
“与小姐成婚洞房有趣吗?”
叶勉摇头。
“说两句好听的,我便放了你。”
“说啥?”嗓音一丝嘶哑。
庄珝沉默,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叫我声好听的吧。”
“爹”
叶勉明显感觉身后的庄珝身子一顿。
“你倒是实诚。”
庄珝慢慢松开了对他的桎梏,身子也退回床外侧。
我心里最不值钱的就是爸爸,叶勉揉了揉发酸的手腕,默不作声地靠着床壁趴着。
帐内又恢复一片静寂,那人也不再闹他了,可叶勉却依旧不敢闭眼,刚刚耳边那个冥婚新娘的故事在他眼前已经成了可怖的影像,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着抖,最可恶的是无论他闭眼还是睁眼,眼前都是一片漆墨,无法逃离黑暗。
四周静的发慌。
叶勉缩在那里,任如何都无法将红衣新娘与那口棺材驱逐脑海,最后心神上紧着的那一根弦终于崩溃,鼻子上的酸意再也控制不住,睁着眼睛眼泪默默流出。
可叶勉堂堂男儿怎么好意思因为怕鬼而哭,只好咬紧嘴唇,放缓呼吸。
庄珝本以为叶勉会在那边生会儿闷气,回过神来就会指着他鼻子骂,没准还敢再欺到他身上来打,却不成想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连呼吸声都轻如淡羽。
这是要睡了?庄珝正疑惑之时,突然听到里侧叶勉抽了一下鼻子,却是有些水声,四静的夜里,十分突兀。
庄珝反应了一下,才恍然道:“你竟哭了?”
叶勉羞恼地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用气音道:“关你屁事!”
庄珝一时诧异不已,唏嘘道:“知道你怕鬼,却不知你竟怕成如此。”
叶勉没忍住抽噎了一下,恨恨道:“那怎么了?哪个人都有别人无法理解的惧怕之物!我就不信你没有任何弱点!”
叶勉想了想又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今儿你把我带回来就想着要整我了吧,亏我还一心想着要谢谢你,以后再没有了!我告诉你,咱俩这梁子今日算是真的结下了,以后你只小心别落在我手里。”
叶勉发完狠又没忍住抽了下鼻子,本来在一边默然的庄珝轻轻笑了一声。
叶勉羞恼,本意发作,却惊觉庄珝把手伸了过来抓住他的,叶勉应激往外抽手,却怎么都抽不出去。
“你干嘛??”
叶勉一时后悔又没崩住自己,在人家地盘如此劣势还敢逞一时嘴快,以为庄珝又要对他用强,哪想庄珝却只是把他的手拽了过去,放在他胸口上。
叶勉:“......”
“这样你便不怕了吧。”
叶勉心下一跳,暗自吐槽道,这位哥哥你这样,我倒不怕红衣女鬼了,我怕你!你莫不是被鬼附身了?
你现在到底是人是鬼?
叶勉更加急着要抽手回来,一边挣着一边问:“你是荣南郡王吗?”
庄珝抓着他没让他动,听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也只淡淡说:“我有心跳,你仔细摸摸看。”
叶勉不知道庄珝的力气比他大上多少,他竟一丝都挣不脱。
手心下的胸膛里,心脏“噗通噗通”地匀缓跳动着。
叶勉静下来之后,胸腔里一直高速跳动的心脏,居然也跟着手心底下的频率慢慢放缓。
恐惧一丝丝被抽离,叶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
帐子里突然静得连眨眼上下睫相撞的声音都听得见,庄珝转过头看向他,问道:“平日里与好友与师长不都是能屈能伸的,怎么偏偏在我这里不会服软?”
叶勉在黑暗里狠狠地瞪着他,暗自腹诽道,那你平日里眼高于顶,目无他物,怎么偏偏就只看我不顺眼?
叶勉心里所想并未宣之于口,心跳平缓后,他也冷静下来一些,这人喜怒无常的厉害,何必在人家地盘逞一时嘴快之能,遭罪的还不是他自己。
再说他的弱点被人查的一清二楚,小辫子抓了一大把,而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就这么对上了,这几次的亏还没吃够吗?
国子学的日子还长,且等着以后吧,既然偏要招他,那看到最后是谁跪下叫爸爸。
庄珝过了许久,捏了捏他胸前的手指,问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
“你不是说要与我道谢?”庄珝动了动身子,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叹道:“你谢吧。”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
叶勉咬牙切齿地磨着牙,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baby们,更晚了先说声抱歉。
评论区的评论我都在看,大家的意见和夸奖我都看见啦,其实昨天还蛮心惊肉跳的,今天倒觉得害挺热闹的,你们的鼓励和鞭策我都会珍惜。(但是大纲不会轻易改哦)
谢谢你们陪我!
我会努力把这部作品用我最大的能力高质量完成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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