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体系的来历可以上溯到鸿蒙之初，甚至更早。”

　　“你说的钧空觊觎的器物……”

　　娲皇传声回应赵淮中，神色间带着思索：“我得天地气机蕴育出世，天生便知道许多天地之秘，倒是知道关于鸿蒙灵宝的部分事情。

　　天地未开便得以蕴育的神物，即被称作鸿蒙灵宝，也是先天之属的一种。

　　能让钧空忌惮而又觊觎的东西，必是鸿蒙灵宝无疑。”

　　赵淮中追问：“鸿蒙灵宝有哪些？”

　　“据说共有四件，对应天地四方，古今未来，但我只知其中两件确切存在，与三界相关。”

　　娲皇一五一十道：“其一曰混沌幡，相传天地得以分化，便与这件宝幡出世有关。

　　还有造化石盘……”

　　赵淮中和娲皇嘀嘀咕咕的时候，其他几位圣人也在交谈。

　　强良道：“钧空当下应是处于融合天地，以道力推演重塑三界的过程中。

　　推动三界重塑，即便是钧空，也要将全部的心神，力量，都融入推演过程，不敢稍有分心。”

　　“想知道钧空现在的底细，我觉得不妨前去一探。”

　　娲皇附和道：“确然如此。

　　他正在进行的事情不容打扰，而我有把握能在一段时间内，避开他当前状态下的洞察，去探一探无妨。”

　　众人略作商议，随即决定开始行动。

　　“我与人皇同去探查，尔等皆进入五色界，若遇变故，随时出手接应。”

　　娲皇点名要和赵淮中同去，是有提点之意。

　　亲自去观察，体会钧空这一层次的存在演化重塑三界的过程，对修行是有很大好处的。

　　相当于对前路有了一个参照性的认知。

　　“我们若是先对钧空那两尊化身下手，会有什么变化？”赵淮中忽然道。

　　“你想先将钧空那两尊化身杀掉？”通天道。

　　如果钧空正处在某种状态，不能打扰，那么此前最后一扇阴司之门被钧空的往生身收走，此刻应该仍在往生身手里，而没有交给钧空。

　　赵淮中是考虑先把阴司之门拿回来，进行献祭。

　　将仙台背后的宝贝弄到手，岂不美滋滋。

　　“我们先去探查，见机行事。”

　　赵淮中和娲皇化作两道虹光，融入虚空。

　　娲皇释放出五色神光，将赵淮中笼罩其中，两人瞬息万里。

　　……

　　三界之外，厚重的混沌流淌。

　　忽然间，有一缕微光划空而过。

　　这缕微光是一个快速移动，虎首人身的巨人。

　　他手握两条玄黄大蛇。

　　那两条黄蛇背上生翅，一条翅膀扇动，操控雷霆，另一条操纵风暴与空间。

　　巨人手握双蛇，在虚空中闪烁浮现，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这尊巨人，就是强良的战斗身。

　　他划空而过不久，身后又出现另一个身影，急追强良而去。

　　当两者消失，赵淮中和娲皇便从虚空中出现。

　　“钧空的化身强则强矣，却是不太聪明的样子。”赵淮中说。

　　娲皇莞尔。

　　强良是主动请命诱敌，给赵淮中和娲皇的探查创造机会。

　　众人事先准备了很充分的计划，确保能诱使钧空的化身去追，调虎离山。

　　然而强良一露面，根本不用其他计策引诱，对方立即追了上去。

　　“我们的动作要快，若判断失误，强良的出现，可能已经被钧空所知。”赵淮中道。

　　娲皇遂放出神念，进行感应。

　　很快，她和赵淮中在虚空中前行，接近了邹衍等人推演出来，钧空藏身的区域。

　　周边虚空如常，视觉上看不出特别之处。

　　但娲皇眉心的五色神光，明月般照耀着周围。

　　她探指轻点虚空。

　　面前的空间壁浮现出一圈圈的涟漪。

　　她带着赵淮中迈步融入其中，竟像是跨入了一个超越正常维度，肉眼看不见的空间。

　　“果然是这样，钧空重塑三界的同时，也在推演开辟另一方世界。

　　他想让两座世界融合在一起，以自身演化的乾坤界，融入三界，成为重塑三界的诱因。”

　　赵淮中微微点头。

　　娲皇的意思是，三界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世界，想推翻重塑，就需要一个诱因来破坏其稳定性。

　　钧空演化的另一方世界对三界的融入，就是诱因，是他刻意推动三界重塑的起点。

　　娲皇：“他现在的状态，需要用全部心神和自己演化的世界相合，对我们的感知会很弱，正适合我们行动。”

　　赵淮中随行在一侧，对眼前所见大受震撼。

　　他和娲皇就像是通过一扇虚空中的‘门’，走进了另一重天地。

　　两者正站在一个高空的视角，去俯瞰眼前的世界。

　　入目的大地苍茫辽阔，山峦起伏，古韵蒸腾。

　　这个世界的文明似乎刚刚诞生。

　　就在赵淮中和娲皇出现的刹那，下方的大地有一个周身赤果的巨人奔跑而过，大步流星。

　　他身高百丈，手拿日月摘星辰，巨足踏在地上，百里山河为之震动。

　　那巨人眺望天上的太阳，大步奔跑，追赶着太阳落下的方向。

　　也不知跑了多久，巨人砰然倒地，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后身死。

　　‘视角’变化，下方的世界，又出现了其他生灵。

　　他们正在开天辟地。

　　大陆上爆发了淹没一切的洪水，所有生灵都在洪水中挣扎求存，过程里他们学会了借助器物，工具，点燃了火种，掌握了如何计数。

　　他们用这些知识，在天地大灾中生存繁衍、慢慢壮大。

　　这方世界的一切，在赵淮中和娲皇面前，以一种不可想象的速度生灭变化。

　　在两者的视角下，每一次呼吸都是数百年，甚至更长的光阴流逝。

　　包括山峦大地，河流都在地壳的运动中衍变。

　　随即所有的景象崩灭，宛若天地再造轮回，众生皆死，而后又有新的生灵诞生。

　　赵淮中很快就看懂了眼前诸般变化的本质：“是钧空在衍化重塑三界的理想形态，他在一遍遍的推演，寻找重塑三界最合适的契机。”

　　“这方世界的生命，都是法力塑造而成？”

　　赵淮中问娲皇。

　　“不，你看见的都是真实生命，钧空在过往的岁月里，不止一次演化过乾坤世界。

　　在此过程中，他掠夺过无数真实的生命，将这些生命投入他演化的世界。

　　你看见的这座世界的生死轮回，感觉很快，其实他们身在其中，同样经历了数十年岁月，才最终死去，投身轮回。”娲皇道。

　　赵淮中思索着说：“难道不朽就能罔顾生命，漠视生死的界限，只因为他的一个念头，就要众生在他推演开辟的过程中生死？”

　　娲皇温言道：“你修行的太快，即便觉醒了祖龙的部分记忆，也没亲身体会过那种与天地同寿，千百万年岁月流逝，看遍众生生死的经历。

　　你用现在的视角，看下方世界，无数生命一次次轮回，无数次眼前的情景重复，也不过是瞬息的时间。

　　你还会觉得这些生命那么可贵吗？”

　　“存在的时间越长，会逐渐成为天道运转的一部分，包括思维，也会代入天地的角色。

　　这不是对生命的漠视，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变化。”

　　赵淮中目光熠熠。

　　下方所见，有无数的生命，有他们各自的喜怒哀乐。

　　若修行到了更高境界，就能漠视众生，为一己之利，扼杀无数生命来重塑轮回，那过往数十年，数百年，人类从古到今，一代代繁衍的意义何在？！

　　百万秦军齐蹈厉，同心同德为之浴血奋战，慷慨赴死的意义何在？

　　过往十年，所有秦军，秦臣，乃至秦人齐心协力，只为了一统中原，为了心中的大秦，意义何在？

　　如果一切都能被人一念生灭，是躺平了坦然接受，还是拼死反抗，干他个天翻地覆？

　　赵淮中瞩目下方钧空演化的世界，面容肃穆。

　　此一刻，他的心境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就像是确立了为之努力，过往所有修行和坚持的目标。

　　他在此刻明心明志，豁然开朗。

　　娲皇生出感应，有些讶然的看了他一眼。

　　赵淮中眉心正发出一缕缕道力光晕，身后一轮接一轮的浮现出十轮光环。

　　十轮光环交织，融合，最终只剩下三轮同存。

　　这三轮光环，分别对应天地人三界，加持在赵淮中身后。冥冥中又有一种气机，从三界内被牵引而来，与他相融。

　　娲皇愈发惊奇，旁观钧空推演的世界，还有悟道的效果吗？

　　“人皇随我来。”

　　娲皇决定当一把推手，看赵淮中能不能把握机会，再进一步。

　　她以五色神光牵引赵淮中，两人瞬间化作两缕虹光，融入了钧空推演开拓的世界内，成为那世界中的无数生灵之二，变成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

　　他们融入钧空演化的世界，沉浸式感悟其中的变化。

　　外界短短的瞬息，两者在那世界之中，却是经历了千百世的轮回，生生死死，恩怨纠缠，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他们在其中学习，修行，得以窥见了钧空演化的这方世界更多的秘密和本质。

　　也不知在那世界里，经过了多少次起落生死。

　　某一日，世界内升起五色之光，赵淮中和娲皇重新觉醒本我，从世界内携手走出。

　　赵淮中仿佛从漫长的沉睡苏醒过来，眼神如炬，照见百世轮回。

　　整个过程，并未推动法力的大幅度提升，却是大大丰富了修行的‘经验’，完成了玄之又玄的心灵蜕变，让他对修行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躬身道：“多谢娲皇成全。”

　　娲皇笑了笑：“翌日人皇若有所成，当记得修行初衷，某要迷失了心性。”

　　同时，当他们走出那方世界，赵淮中伸手指向前方。

　　在他手指的方向，虚空坍塌，出现一个伟岸如山，盘坐在虚空中的身影。

　　钧空道祖！

　　下一刻，赵淮中体内的法力呼啸如狂潮叠浪，蓦然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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