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旅舍内又传来左玉与陆岺吵架的声音。只是没过多久, 又陷入了平静。
过了半个时辰,一群仆人收拾着东西出了旅舍。
姬君与侯爷和好了,得搬回驿站去。
监视的人在暗中笑得肚子疼。难怪这姬君不怕丈夫, 原来手里有公主给的“尚方宝剑”。
这小侯爷也就嘴硬,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的将虎姑婆请回去?
左玉回了驿馆,两人关上门后, 便躺床上开始交流信息。
“玉玉, 这姚席到底想做什么?”
左玉沉默。过了好一会儿, 才小声道:“也许是在暗示咱们什么。”
“???”
陆岺傻眼, “暗示咱们?”
“嗯。”
“今日是那叶氏引我去那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这也是姚席的安排。”
左玉道:“她的丈夫带着我的丈夫去鬼混……除非脑子坏了, 不然我想不出她这么做事的理由。我虽是个无权的姬君,但到底名望在, 若是迁怒她丈夫,报上写一写,姚席这官都别想当了。”
“姚席故意让叶氏传消息给你?”
陆岺脑子都糊涂了, “就让你去抓奸?啊,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手都没碰人家一下。”
左玉笑了,“嗯, 我信你。”
陆岺嘴角扬起笑,将左玉抱进怀里道:“我就只喜欢你一个, 放心吧。”
“去。”
告白的有些直白了, 左玉反倒不好意思了。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下,道:“不闹,说正经事呢。”
“这也是正经事。”
陆岺肃着脸,“比什么都正经。”
左玉被他这模样逗的,忍不住直笑。待笑过后, 又轻轻捶他胸口,道:“行行行,正经事。不过眼下这件事也挺正经的,咱们还是要商量商量对策。”
她顿了下又继续道:“之前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刚刚去了那里,我忽然有点明白了。”
“什么意思?”
“那姚席……”
左玉迟疑着,“许是好人。”
“啊?”
陆岺不敢置信地道:“好人?怎么可能?你没见到他那急色的样子,啧啧……”
他砸着嘴,“跟那毕舒有得一拼。”
“看人看物还是不能只看表面。”
左玉道:“叶氏给我派了个嬷嬷引路,我听那嬷嬷说,池州知府、提举、通判,甚至连山南道经略安抚使都是夏氏恩客……我不知那婆子是有意还是无心的,但起码咱们可以得知,这夏氏能将这暗门子开稳了,背后是有的人。”
“山南道经略安抚使?”
陆岺这下有点吃惊了,“那可是正二品的官!能掌管一道军政,且兼有御使之责,上书直达天听。乖乖,那夏氏看不出来啊,还真有几分手段啊!”
“我本也是这样想的。”
左玉道:“左右不过是个可怜女子,并未在意。可等我进了屋,花晨骂了她后,那番话就让我在意了。为奴为婢都不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且那姚席,之前极力想表现自己简朴,可偏偏院里又摆放了名贵花植。当我纳闷时,他又主动提起花的来历……看似无懈可击,可一般这样行事的人要么心里有鬼,要么意有所指。
而且他之前对我极为恭敬,不,都不能说是恭敬了,简直是谄媚。但刚刚你也看见了,我进门后,他甚至都没第一时间起身行礼。我质问他时,态度傲慢,可当我说生平最会告状时,他又跪了下来,求饶时又说出了一个地名。”
“南嘉矿场!!”
陆岺好似明白过来了,“对,他说了!那些姑娘命苦,父兄皆死于矿场!他一个风|流客怎还会去盘问人家身世?我虽未进过青|楼,可也听人说过,去青|楼都是寻|欢作乐的,哪里会去关心青|楼女子的身世?除非真是喜爱至极,想要讨回家做妾的。但一般官宦人家是不许妓子进门的,再喜欢也只是养在外面,像毕舒那种,到底是少数。他爹要不是首辅,早被人弹劾死了。”
“这就是了。”
左玉道:“且我没去时,他跟你说有一女子姓杨,不是赵羊的羊……本来我也只是猜测,但听你这么说后,我现在几乎能肯定,那姚席……”
左玉从陆岺怀里挣脱出来,正面对着他,低声道:“怕不是什么坏人……而是一个真正的青天大老爷……”
“那,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要他这般忍辱负重?”
陆岺想不明白了,“逼良为娼?又不是脑子坏了,官家人再贪他也不可能去做这种事啊。拿点青|楼里份子的事我倒听过,但逼良为娼这个……”
“恐怕事不是这么简单。”
左玉道:“也许比我们想的更黑暗……安抚使,正二品大官,姚席不过一县令。而且他跟你说过吧?这县衙里,只有他跟教谕不是本地的。咱们大昭的县令都得异地为官,整个衙门里,唯有县令、县丞是衙门任命。
而与县令不同的是,县丞必须得由本地人担当。因县令非本地人,故而要有通晓本地风俗的县丞辅佐。如此一来,衙门里,除了县令,所有大小官职,甚至是衙役都是世代传承。县丞、典史看着不是父传子,但实际上何人接任也都是上一任指定的。如此一来,县令来了这儿基本就是被架空的。要么听从他们的,老老实实盖九年公章,要么就弄死你……”
陆岺听着眼睛都亮了,“玉玉,你怎知这么多?”
“几年前跟李恒一起斗乡绅,他告诉我的。”
左玉道:“官场可黑着,讲到底,有关系的都升迁得快。要是没关系,哪怕你是状元,都升得慢。姚席应是发现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们,所以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暗中寻找机会。”
“所以他是故意卖破绽给你?”
陆岺蹙眉,“他就不怕被其他人发现吗?”
“应是怕的。那月季花应真是他学生送的,不然这破绽他不敢卖。”
“有道理啊。”
陆岺道:“他今日还跟我说,县丞与县尉被你外公点了名,亲自送粮去云州了。所以,他今日敢带我去那小院,也是因为这两人不在?”
“许有这个原因。”
左玉点了下头又摇头,“不过那小院应该不会暴露什么。毕竟,县丞不在,还有典史、六房文书在。所以,那夏书玉……应也是跟姚席一伙的,他们都在引诱咱们去查这件事。”
她望向窗边,窗台案几上细白瓷瓶里,桂花正艳。她望了久久后,才道:“这个地方恐有惊天冤屈……”
陆岺抱住她,低低道:“咱们再盘桓几日,将事情摸清楚了,咱们就装不知道,直接离去。”
“你的意思是?”
陆岺笑了起来,“两百骑虽厉害,但既事涉安抚使,那少不得要出了地界去借兵。”
左玉想了想,道:“你说的有理。不过,不用盘桓几日,咱们可以直接问姚席。”
“那,那他万一要不是,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明日|你再邀他去那小院,那小院内应无人监视。你且试探试探他,你带上钟琪,若钟琪觉着可以,你便吟一句诗……”
左玉附上他耳朵,轻声道:“就吟‘寒露草头浮,朝阳若几何?人归不知处,暝霭荧艳光。”
“这诗怎就半段啊?”
陆岺挠挠头,“这啥意思啊?”
左玉抿嘴一笑,“他若真是好人,自是听得懂。你且好好背下,明日|你带着钟琪、伴伴一起去。钟琪若点头,你便吟给他听。”
陆岺点头,“嗯,那我去背下。你放心,我现在背书可快了。”
左玉笑了,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家老公的背书能力。这家伙,背书比她强!
第二日,陆岺带着钟琪与李顺福以及一干护卫又找到了姚席。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夏家小院。几杯酒下肚后,陆岺便装着酒多了的样子,向姚席诉苦,“唉,想我陆岺没娶妻前背着大昭第一纨绔的名头……现在娶了媳妇怕不是就要变成大昭第一惧内了。姚县令,你是不知道,我娘喜欢我那媳妇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将她当亲亲闺女看。我那两姐姐也是,还给了她鞭子教训我……唉。算了,不提这事。话说那杨姑娘呢?今日怎没看见?”
姚席心里一动,忙道:“小侯爷昨日说她难看,她不敢再出现您面前了。”
“哎呀,我昨日那是被家里婆娘气的。来啊,将人叫出来,我得仔细看看。昨日瞧着那姑娘就跟旁的女子不同,今个儿得好好瞧瞧。”
姚席朝夏书玉使了个眼色,夏书玉忙道:“奴家这便去喊她。”
没一会儿,“杨姑娘”来了。她怯怯地行了个礼后就跪坐在陆岺面前,给他斟酒。
陆岺按住酒壶,眯着眼道:“你父兄都在矿场没了吗?那可真真是个可怜人。不若跟着我回京……”
“侯爷。”
姚席打断了他,笑着道:“侯爷喜欢可以多盘桓几日,但人可不能带走哦。这喜欢杨姑娘的人可多着,安抚使也想讨她回去呢。你若将人带走了,本官可就难做了。”
钟琪忽然咳了声,见所有人望向他,他忙道:“诸位恕罪。学生对香味有些敏|感,故而嗓子有些不舒服。侯爷,人可不能带,不然姬君又得生气。您昨日不是做了首诗吗?姚大人是两榜进士,又有佳人在旁,何不吟来,以增雅兴?”
“对啊!”
陆岺一拍手,大笑,“杨姑娘,我昨日作了首诗!为表歉意,我就将这诗赠你吧!”
他说着就将左玉交代的诗背了出来。背完后,他故作得意地问道:“姚县令,我这诗如何啊?”
话音才落,便见姚席“噗通”一声,竟是倒在了地上。他手拍着地,眼泪流淌了出来,“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女圣她懂了,她懂了!”
他好似疯了一样,说话声音很小,可偏偏又能听出他的激动与悲切。
屋里所有人都跪了下,哭泣着却齐齐放低声音道:“求侯爷做主,求女圣伸冤,赵羊李王……三十二村村人拜求,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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