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火火
冬稚班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改成了体育课,响铃之前,陈就见她经过窗外,和她们班其他同学一起上楼回了教室,下课后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她。
慢条斯理收好,班上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冬稚还没下来。
陈就正想去楼梯口等她,门外出现一个人影。
赵梨洁来找他:“陈就——”
顿了一顿,陈就几不可察地皱眉,拎起背包出去。
两人到一班门前的楼梯口说话。
赵梨洁问:“阿姨的身体怎么样?”
他道:“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她说,“我妈下午应该有打电话给阿姨,我有点不放心,所以来找你问一下。”
陈就点了点头。
“嗯……你今天有别的事情吗?方便吗?”赵梨洁说,“方便的话我们一起走?我想去你家看看阿姨。如果……”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冬稚清澈的声音:“陈就……”她从上望下来,看见他以及他对面的赵梨洁,微顿,而后轻笑,打招呼,“赵梨洁同学。”
陈就侧身抬头看向她,“你好了?”
冬稚点点头,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他们旁边,她问:“在聊什么?”
多了一个人,邀男孩子一起放学的话,即使开朗如赵梨洁也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呃……在聊,聊陈就妈妈的事。阿姨她昨天住院了……”她停了一下,“冬稚你知道吗?”
冬稚说:“知道啊。”她看了眼陈就,“昨天陈就去医院的时候告诉我了。”
赵梨洁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短暂的郁色。
冬稚扭头问陈就:“你妈妈不是回家了吗?中午你不是发消息说她从医院回去了?”
“嗯。”陈就点头,“是回去了,她在家。”
做完身体检查,拿了报告,医生说没什么事,萧静然正好在中午吃饭的点赶回去。
关于萧静然的话题,他们俩向来不多聊,先前在手机上只聊了两句便没多说。
“冬稚你去看过阿姨了么?我还没去呢,想说去探望一下……”赵梨洁微笑,眼瞟向陈就。
“我没去。”冬稚答得坦然,对她后半句隐约带着暗示意味的话,便不作回应了。
陈就像没听到一般不接话茬,赵梨洁看他好几眼,没等到答复,略觉尴尬。
“回去吗?”冬稚问。
陈就嗯了声,“走吧。”
“你们一起回去?”赵梨洁忽地问。
冬稚点头,“嗯。”她笑,“学校里怕是没有人比我们俩更顺路了。”
“以前没见你们一起走呢……”
“以前是以前啊。”冬稚弯着眼笑,笑得温柔又随和。
不多说,他们俩并肩下了一层的几个小台阶,往校门主干道方向走。
赵梨洁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憋得慌。
“你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突然冲过来一个人,赵梨洁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陶子佩。
“佩佩?”
“我在教室里看了半天,你先去找陈就的,她半路跑出来,你就让她跟陈就一起走了?”陶子佩气得慌。
“他们好像约好了……”
“什么约好了,你傻不傻!”陶子佩看她一脸低落,还要强忍着挤出笑的模样,又气又心疼,“你怕她干什么啊!她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以前陈就跟你关系那么好,天天一起放学,大家都看到的事情……走,我带你去!”
赵梨洁一惊,“佩佩——”
陶子佩拽着赵梨洁的手,拉着她快步追上陈就和冬稚。
“等一下!”
前面两人同时回头。
看见陶子佩,陈就脸色登时沉了些,冬稚倒还平静,只是脸上淡淡的,好也罢坏也罢,完全没有一点表情。
“冬稚。”陶子佩拉着赵梨洁,冲冬稚一笑,“我是来道歉的。”
冬稚道:“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
“那不一样。”陶子佩说,“那天大家都在气头上,我也太冲动了,场面稀里糊涂的,你肯定还在生我的气吧?”
冬稚不接话,干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陶子佩扯了一下身后的人,道:“我跟梨洁认识很多年了,一直都是好朋友,我脾气急躁,做事不考虑后果,她跟我不一样,她脾气向来就好,学校的人都知道。”她笑意更深,“那件事之后,梨洁总是让我反省,说觉得很对不起你。她一直很喜欢你,对你很有好感……你应该不会因为我的关系,对梨洁有意见吧?”
冬稚淡淡道:“一码归一码,我分得清。”
“这样就好。”陶子佩又道,“我今天再给你道个歉,冬稚,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真的是好意,做事没考虑周全是我不对,你别怪我。我和梨洁请你喝奶茶好不好?”她瞥了眼陈就,“你跟陈就一起啊,我们四个去奶茶店坐一坐,聊一聊,以后也可以一起玩,多好!”
陈就皱了皱眉,没等开口,冬稚先拒绝:“喝奶茶就不必了,我们要回家吃饭。”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肯定是了,你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舒服对不对?我知道……”
“我心里确实不舒服。”冬稚打断她,陶子佩一愣。
冬稚缓缓道:“但我心里不舒服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是因为你提起了我爸爸,我生气,甚至动手,都是因为这个。”她不仅不怒,甚至有几分温柔和诚恳,“你可能理解不了,但是我爸爸对我来说很重要,他不在的事情,对我而言是一道疤。”
陶子佩和赵梨洁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心里过不去这一关,我并不想和你交朋友,一起玩这种提议就算了。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有我的坚持。”冬稚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你说的那些其实也都没错,我确实是佣人的女儿,这是事实。我家里穷也是事实,你没说错什么。”
“你……”
陶子佩想说话,冬稚没给她机会。
“大家都知道啊。”冬稚笑着,轻声说,“那天在陈就家的同学都知道,你给我募捐以后,现在全校同学也都知道了,这也没什么。放平心态去看,其实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你看,周围路过的这些同学并没有把我当成妖怪,单看我自己想得开想不开,我就是佣人的女儿啊对不对……”
“冬稚!”陈就听不下去,她一口一个事实,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别人用来挖苦嘲笑她的事情,她云淡风轻地拿来自嘲,他越听心里越难受。
冬稚仿佛不解,扭头看他,“怎么了?”
他暗暗抒一口气,“别说这些了。”舍不得说她,心里窝着的那股火气,便只能撒在面前的人身上,更何况其中一个是始作俑者。
陈就眼一横,冷冷瞪着陶子佩,连带着她拉来的赵梨洁,也挨了冷眼,“还有事没?没事就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头一次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赵梨洁一愣,面上闪过受伤。
陈就懒得再废话,拉了下冬稚的手腕,两人要走。
“陈就……!”陶子佩叫他。
陈就不耐烦回头,道:“冬稚刚刚说了,你道歉,她接受,但是这件事,心里过不了这关。你别再来烦她。”
一眼也没看赵梨洁,陈就拉着冬稚走人。
……
走到校门口,陈就去取车,弯下腰解锁,见冬稚跟在他身边,他一愣,“你不去取车?”
“我没骑车。”冬稚说,“走路来的。”
陈就一听,皱眉,“走路?你下午走路来的?”
“对啊。刚吃完饭那个时候太阳不是很大嘛,我不想骑车,就走来了。”
“干嘛不坐公车?或者你跟我说,我可以陪你一起……”
冬稚笑说:“哎呀,走都走完了,你好啰嗦哦。”
陈就犹豫:“那……那我推着车陪你走路回去?还是你想坐公交车?坐公车的话,我就把车放着不开了。”
冬稚盯着他看了几秒,“我们就不能骑车吗?”
“你不是没骑……”他说着,顿住。
冬稚挑起一边唇角笑,“干嘛,你的车不能带我?”
“不是!是……”陈就一急,站起身,忽地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说过不知多少次骑车载她,她就是不要。平时一起同路上下学的时候,她坚持要自己骑车,说什么也不肯坐他的车。
现在忽然肯了,他一时有点惊讶。
“可以,怎么不可以。”陈就找回语言,弯腰开锁,把车推出来。
他刚要坐上去,听冬稚吸鼻子,咳了两声,立时眉头一皱。
“怎么还在咳?中午不是不会了么?早上说去诊所看看你非不可……”
“没事。”冬稚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娇气,就是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吹了点风。”
陈就拧着眉,想到自己半道爽约,让她一个人等了那么久,心里过意不去,“都怪我,不然……”
“不怪你。现在都夏天了,我又没穿吊带牛仔短裤什么的,谁知道会着凉。”
“等下经过诊所去看看?”
“不去。”
“去看看……”
“真的不去。”冬稚扯他衣摆,“快点,回家啦。”
陈就拿他无法,长腿一迈,坐上去。
冬稚坐上后座,他刚踩下脚蹬,车往前行去。她抓住他一边衣摆,忽地问:“陈就,我刚刚会不会太刻薄了?”
“什么?”他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刚才被陶子佩拦住的事,声音沉了两分,带着难言的柔和,前者对别人,后者才是对她,“不会。你一点都不刻薄。”
“说真的我心里还是有气的,我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实际上……”
“不怪你。”
“其实赵梨洁挺无辜的。但是陶子佩是她的朋友,我没办法完全不介意。你说,刚才我是不是应该点头,我们四个去喝奶茶……”
“喝什么奶茶。”陈就打断,“别想这些了。不开心的事,你干嘛要答应?何必强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你真的不觉得我太凶了吗……”
“不会。”陈就斩钉截铁道,“你一点都不凶。”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骑过路口,陈就忽然叹着气无奈道:“冬稚,你以后不要总是为别人着想,也想想你自己。”
冬稚似乎应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夕阳下落,自行车和车上的两个人影,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陈就只觉得身后载着的这个人太好太好,好到他开始心疼。
什么陶子佩、赵梨洁,还有他妈,他全部都想甩在他和她背后,远远地将一切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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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放心一点,冬稚不是恋爱脑。她要争取的不仅仅是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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