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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谁敢(五)


  端木徳淑扫眼随侍的人,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品易呢?”这是还惦记着呢。

  戏珠急忙道:“回娘娘,品公公忙了一天了,大概去休息了。”

  端木徳淑看她一眼。

  戏珠尴尬的笑笑。

  一个个装了一天了也不嫌累,都唯恐那个老家伙死在她福寿门外,往她们主子身上添一道骂名,熟不知名声着东西,你要,她就永远拖累着你,你不要,她便什么都不是:“行了,让品易把人带进来吧。”

  “娘娘……”

  “无碍,带进来吧。”端木徳淑向正殿走去。

  “是。”

  ……

  傅老太傅跪在凤梧大殿的青石地上,恭敬的叩首:“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听闻大人有话要与本宫说。”

  傅老先生叩,起:“皇后娘娘,女子立于世靠的是什么?”

  “腿。”

  傅老先生看皇后娘娘一眼:“老臣一直觉得皇后娘娘最是温良恭歉,这不是恭维的之言,而是娘娘这些年来抚育皇子照料后宫均是世间女子楷模,老臣以为娘娘是能沟通的。

  女子才德兼备谓之天圣,有德无才亦为贤惠,无德有才谓之小妇,再的才的,再了不起的手腕,再滔天的财富,若是心中没有行于世的标尺,这才徳样貌有也是祸害,女子为本,女子刚柔,女子修家,是之子嗣之楷模,老者之依仗,此乃小家,大德之家更需女子立身公正,无偏无私,老臣可有说错。”

  端木徳淑点点头,你继续。

  “娘娘身为一国之母,享五湖四海之富贵,天地人臣之供养,万民爱戴、千秋拥护,身上的责任自然更重,对自身修养要求更好,对百姓责任更大,对社稷更应放在心上,老臣相信,娘娘说不出后宅小妇人之言,跟不会觉得自己所用所感没有地位供养。”

  “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可有天下苍生想过福薄安定,可有考虑过江山的长治久安,为了一己之因陷天下苍生于不顾,可是娘娘想见的残剧,娘娘身为女子,老臣不该苛责,可娘娘还是皇后,是后宫嫔妃的表率是众皇子、公主,天下无数子女的父母,江山福泽的供养存在,娘娘忍心让她们颠沛流离,没了明天!”

  “所以呢?”

  傅大人叩首:“老臣恳请娘娘以死谢天下!”

  端木徳淑并不意外。

  品易也不意外,这种话听的多了,若是帝王弱一些,后宫乱一点,这些臣子直接缢死皇后的也大有人在。他们为了心中的正义,为了名留青史,什么事做不出来。

  “本宫死了,总还有人成为皇后,若是相爷看上了下一任皇后,你们再请对方以死谢天下,等下一位皇后也死了,总还有贵妃,相爷若是又看上了,你们还要请贵妃以死谢天下,既然如何,傅大人怎么不干脆点,直接让相爷以死谢天下呢?还是傅大人觉得皇上以后为了江上社稷以后就不要娶亲了,免得被相爷看上,影响了国之安定!傅老先生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点问题吗?”

  “娘娘!事有轻重缓急!”

  “那傅大人是觉得劝本宫自缢比较容易?还是觉得本宫过世了,事情就会到此为止?”

  “……”

  “第一,本宫若是想死,早带着徐子智去死了,第二,若是本宫死了,后脚你的好相爷就会让你亲眼知道知道惹恼他会是什么下场,必须让你生不如死的看看他是怎么让你关爱的江山生灵涂炭的,顺便问候你家祖宗八代,土里的都能给你刨出来。

  这么一想,本宫真想成全你,让你这千古骂名在青史上好好显摆一二,可惜,本宫天性纯良,见不得你受苦,还是提点你一二,你应该全本宫带着徐子智一起死,而不是全本宫自己死,你觉得呢。”

  傅老先生不高兴了:“皇后娘娘!女子无颜也是徳。”

  这么说怪我这张脸了,你怎么不怪徐子智脑子长的奇葩:“是啊,傅大人家里妾室定然是徳中之徳。”

  “你……”

  “傅大人刚才让本宫不要有小妇之言,现在本宫也劝你不要说不过就胡搅蛮缠,更不要出事了就怪我们容貌上佳,我们也没有怪你们色令智昏不是,都互相理解理解,不要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就脑子也比别人好使一样,你若是真脑子好事,你就去徐府门前碰死自己向皇上明智了。”

  “你——你——”

  “哎,终究我还是要委屈的背一点骂名,要不要给大人传个太医。大人也别觉得死在我这里,就一定能赖上我,我可是会说大人企图不轨才被禁卫军就地正法的!好了,见也见了,该说的你也说了,台阶也给你递了,否则后宫女眷众多,你再在那里跪着,本宫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品易。”

  “奴才在。”

  “送客。”

  “是娘娘!来人!拖出去——”

  “皇后娘娘你这个妖女!你简直——唔唔唔——唔唔——”品易直接将拂尘塞他嘴里,让人把老家伙拖了出去。

  戏珠气的半死,干点什么不好,让人去死:“娘娘,您可千万别被这种人影响了心情,他就是胡言乱语,自以为清高,娘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千万……”

  “行了,我还能真去死了,我死了就他就痛快了吗!”

  “娘娘能这么想就好了,奴婢就是怕……”戏珠哽咽的哭上了,她就是怕啊……

  大公主从门口露出小脑袋,甜甜的声音叫着:“母后……”

  端木徳淑回头,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温柔宠爱的笑意:“大公主。”

  宗尚一立即迈开小腿跑过去,搂住娘亲的脖子:“爹爹给我来信了,我要让娘亲看着我给跌得回信。”

  “好啊——”

  ……

  “回相爷,人被扔出来了。”

  “年纪不小了,是该安心养老了。”

  谁说不是:“镇西王的棺椁明日入京……”

  “知道了。”总是要迎一迎,亲眼看看尸体才放心。

  ……

  清明的雨断断续续的落着,打开窗仿佛都带着满肠的愁绪,今日京中万事停歇,禁红歌舞,迎镇西王棺椁。

  端木徳淑站在窗外,外面的雨丝飘进来落在窗台上,仿佛都进不来一般。

  明珠示意戏珠快去。

  戏珠拿了单衣披在娘娘身上。

  因为今日情况特殊,宫里的气氛仿佛都沉静了很多。

  端木徳淑没有梳洗,就这样站着,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城外的迎棺的队伍慢慢进程,久到文武百官都沉浸在悲痛中。

  端木徳淑动动僵硬的身形。

  明珠、戏珠急忙上前:“娘娘。”

  “更衣。”送他回家。

  端木徳淑很理智,伤心过后能做的少的可怜,悲伤都没有凝聚,剩下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想看看他回家的路。

  这样的场合她不该是焦点,也没有资格成为焦点,何况这还是她的错,距离近了都担心惊扰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安静。

  端木徳淑坐在茶楼上,窗也没有开,这是他回王府的必经之路,过了这个路段他就到家了,以后世界清清静静的也没什么不好。

  端木徳淑苦笑,她什么觉得那是他好的归处,他明明也有梦没有实现有想参与的宏伟蓝图,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净鼓声传来,外面的聚集的人群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在浓重的氛围下你认不认识他,他是谁似乎都不重要了,他成了一个符号磕在人们心中成了定格的样子。

  端木徳淑目光凝滞的握着手里的茶杯,仿佛有看见,又好像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这一段路是他近一个多月来再平常不过的一段路。

  泪水从端木徳淑眼角滑落,她并不能感觉到悲伤,只是也只剩这一个表达情绪的方式,匮乏的让她没有颜面见他。

  净鼓声慢慢远去,端木徳淑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回家了就好。

  镇西王府外白绸浸染了雨水,垂落在地上,屋檐下滴落着雨滴,诉说不尽的凄凉。

  雷母哭的肝肠寸断,雷家亲眷扶了棺椁,哭声此起彼伏。

  镇西王府一片萧条之色,不到一刻钟,镇西王的棺椁便停在了镇西王府的大殿之上,稍后供人悼念,送入墓园。

  此刻镇西王府的大殿内还没有守灵的人。

  雷母哭的昏厥了过去,大小姐也被人带了下去雷三少爷被叫去处理府中事宜。

  此刻站在殿内的都是徐相府的人,徐知乎身后站着两位仵作,都是镇西王生前打过交道的。

  徐知乎一身玄色深意,玉冠腰佩,手上缠了一串佛珠,无畏无惧的站在大殿之上,声音平静:“开棺。”

  少忧立即命人上前推开棺木。

  徐知乎上前一步,他谁也不信,需要亲眼看到。

  少忧余光瞥见辞诡向这边看了一眼,退后几步过去,听完后眉头微皱,恭身走到相爷身边,把刚才得到的消息重复了一遍。

  徐知乎刚要放入棺中的手收回来:“你说什么?!”

  娘娘确实来了,就在一条街外的铭盛茶楼。

  徐知乎顿时冷了眉目:“谁准她来的!你们都是给你什么吃的!”

  少忧立即垂下头,谁敢强拦,伤了碰了怎么办。

  徐知乎立即拂袖而去,少忧也急忙派人跟上,这都什么事。

  ……

  雅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端木徳淑没有意识的被徐知乎拽上马车。

  徐知乎现在不冷静的想杀人,为什么要来!他有什么好!哪点值得多看一眼!端木徳淑你是不是疯了还是忘了你自己是谁!

  你心里该有的是我!自始至终都该是我!

  戏珠、明珠、品易追出来,将你上了马车:“追上去!”

  “你别以为你捏了我一点把柄就能事事威胁我!你如果真明白这些把柄的意思,你就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怎么?我余下的日子都是讨你高兴吗!

  “不说话是不是!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说了你会听吗!

  徐知乎摆正她的肩,眼睛通红:“看着我。”

  不看!

  “端木徳淑我让你看着我!”

  我还让你去死呢,你不是一样没有照做!

  “想想你爹娘,想想你外嫁的表姐表妹,和堂姐。”

  想不了那么多,肩膀太窄也抗不了那么多!

  徐知乎见她还是没反应,气的钳制她手臂的动作都在发抖!“端木徳淑你最该爱的人是我!”

  是吗?宗之毅挺可怜的,自己的妻子不该最爱他。

  “不许允许你再想他!听到没有我不允许!”

  你今天吵死——

  徐知乎低头肆意的吻上她的唇,将她抱入怀里,怀里的却僵直的一动不动。

  片刻徐知乎放开她,抬起手,笑容诡异的抚着她的脸:“小仙,你以为我会如了你的意?”

  不会,只是不愿意动而已。

  “小仙,我若是不高兴了,想想你能主导什么。”

  主导这句身体,你也别威胁我,至少现在她对你很好用。

  徐知乎直接扯身上的衣服,但看着她死了一样的神情,气的踹开车门,直接离开。

  端木徳淑眼皮一翻,不是很管用吗?

  端木徳淑靠在车上,心中一片空白……

  ……

  端木瑞洗涑后,想想这一天的境遇,觉得还是不对:“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怪怪的。”

  赵氏将手上的香脂均匀的涂开:“没有,哪里怪?”

  “我觉得……同僚有事情瞒着我?”

  “你都不在任上了,人家不瞒着你瞒这谁,再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怪怪的,徐相那人你知道吧?”

  “我要不知道他我还知道谁?”

  “你知道他今天干嘛了吗?”

  干嘛?

  “他给我让路了!你能想像,他那种眼睛恨不得不看地的人,竟然还懂尊老爱幼的给让路了。”

  赵氏抹香脂的动作慢了些:“他以前不给你让?”

  “虽然没表现出来过,但感觉的出来很不耐烦跟我说话。”

  “会不会是皇上没有准他的奏报,徐相在提前讨好你?”

  你觉得他用的着吗?

  用不着?咱家没犯错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做,现在更没有必要:“是不是因为我们将小希给了他,他良心发现?”

  提起三子,端木瑞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那是他端木家的子嗣!徐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

  雁国威武!

  皇上大胜!

  雁国威武!

  锣鼓震天,鞭炮震响,雁国大地上一片欢乐蒸腾,从西到南四海之内龙腾虎跃共庆这一盛世。

  皇上大胜威望既定,数百年来骚扰雁国的西北之地从此纳入雁国版图,边疆再不受西陲骚扰之苦。

  ……

  “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臣妾天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怕皇上……不提了不提了,皇上终于要回京了……”沛妃激动的用手帕擦擦眼泪,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爷高兴。

  锦瑟也高兴,在小辈面前也不端着了,笑的最开怀:“皇上以前在府里时就喜欢舞刀弄枪的,我当时想着,哼,您就是打打山贼,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如今西地都是我们的疆土了……”

  “你就会讨巧,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当年夸皇上枪法超群的话也不提了。”

  “好姐姐,你就别揭我短了,若说高兴,还是皇后娘娘最高兴,娘娘您说是不是,皇上这次大胜,娘娘要怎么赏赐我们。”

  端木徳淑笑笑,笑容恰到好处的慈祥温和:“说的好像你们一个个上了战场立了大功一样。”

  “臣妾不管嘛,臣妾一定是要讨赏的。”

  “赏,赏,都赏,免得四公主瞧见你现在的样子有一样学一样的胡来。”

  下面一阵欢快的笑声。

  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里,在场的众位还是忍不住输了一口气,皇上不但没事,还如此英勇,怎么能不让她们为心里的英雄高兴,恨不得心上的那个他现在就能回来,好真心实意的犒劳一二。

  应格儿的余光看了主位上的皇后娘娘一眼,又急忙垂下头,今日皇后娘娘的露面会让下面的人安分很多吧,毕竟皇后娘娘的容貌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依旧不是谁都能企及的,而她也是真的你漂亮,比印象中更好看,仿佛每一个表情都侵染的深入人心的东西,比病重更加娇媚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应格儿不得不说皇后娘娘自始至终都是无可挑剔的。

  可不管上面的人表现的多温和,多没有脾气,都无法改变她是第一次‘降尊纡贵’的将所有宫中主位召集到一起见一见,说说话。

  “皇后娘娘给皇上准备了什么惊喜?”

  “本宫把你打包送给皇上算不算惊喜。”

  沛妃立即羞红了脸,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像个孩子。

  “本宫想过了,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亲征,又是大捷的好消息,我们后宫也总是要——咳咳——本宫身体不好,这些日子多亏大家包涵,本宫想着,大家集思广益,私下里给皇上办个欢迎会,也不拘泥于这一种形式,谁的想法好便采用谁的,本宫这身子是真的不行,坐一会都带喘气的,就让沛妃带着你们想想主意,怎么热闹怎么来,主要是大家玩的高兴,缺什么要什么的就跟品易开口,只要皇上高兴,本宫统统有赏。”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徳淑笑笑,笑的嘴角几乎撑不住,这个她一手搭建的家,终究因为她德行有亏,失了最该明亮的方向,她没有什么值得她们效仿的,亦很难再体会她们此刻因为一个男子而单纯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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