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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齐晟的誓言


齐晟那里像是铁了心要我生下这个孩子,非但每日里都要叫宋太医过来给我诊脉,还给我宫里送来两个嬷嬷过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基本上就等于是把我给监视起来了。

对于这种正处于更年期的面容严肃的中年妇女,我十分地深恶痛绝,更别提一看到她们,我就想我要在不久的将来生个娃娃出来。我直接吩咐绿篱把人给齐晟退回去,不曾想绿篱与写意一边一个抱了我的腿,哭求道:“娘娘,您就当可怜可怜奴婢们吧,千万别再使性子了,皇上派来的人,怎么能往回退啊!”

我被她们抱住了,一步也动弹不了,脾气却是越发焦躁起来,生孩子不是便秘,忍忍也就过去了,这得费多大的劲吃多少的苦才能生出那么大一孩子来啊!我只想上一想,我都觉得胆战。

就这样心神不定地熬到端午,小腹处已是隐隐地突出些来,齐晟对我的看管这才松了些,在一年一度的击球赛上,我也终于见到了茅厕君,只是两两相望隔得甚远,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没机会眉目传“情”。

这一年,齐晟要在高台上主持球赛,没了他的掺和,赵王也终于脱离了那身绿色,穿了一身金黄。

这一年,江氏在幽兰殿里自苦自怜,没了她的上场,球赛进行得很是顺利,一直没人落马受伤。

这一年,我也不用惦记着怎么掩饰自己低劣的骑术,安心地坐在了宝津楼上看我的美人。只是,今年的宝津楼上却远不如去年的时候热闹。

宝津楼上的大小美人们已是换了一茬,先帝的花花草草们只剩下了几株开了花结了果的,其余的都不知去了哪里。齐晟的花草还不够多,宝津楼上顿时显得空当起来。

显然太后也是注意到了此处,很是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说:“皇后啊,我知道你这阵子有身孕,精力难免不济,不过皇帝那里你还是要操心照顾的。他专心政事自是祖宗庇佑,南夏之幸,可后宫里还需子嗣旺盛才好!”

我觉得她这话才是说到了我心坎里去,忙点头道:“母后说的是,我也一直打算帮皇上选些良家女子进来,以充后宫,又怕皇上面子嫩,不肯应,正想着去请母后的旨呢。”

太后听了,脸上便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不曾想太后之上还有太后,太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太皇太后已是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刚刚继位,年纪又轻,皇后这里又有了身孕,不用急着选秀,先过上两年再说吧。”

这话一出,我明显地看着太后的脸色一沉。

我琢磨了一琢磨,便又冲着太皇太后笑道:“皇祖母说的也是!”

太后那边就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我紧接着又说道:“不过皇上身边还只东宫里跟过来的那几个,的确是人少了些,依我看既然不方便大选,不如就先在宫里挑几个模样性情都好的放在皇上身边。”

这回太后学精了,不等她婆婆开口,立即应声道:“好!皇后这主意好!我看就这样办吧!”

我也没给太皇太后拒绝的机会,忙高声吩咐绿篱:“立刻通告后宫,把所有貌美贤淑的宫女名单都报到兴圣宫去,我要一个个地仔细挑,总得挑几个叫皇上满意的!”说着又看向太后与太皇太后,笑道,“皇祖母,母后,您二位可别怪芃芃手长,您那宫里若是有好的,我可是也要替皇上求去的!”

太后满脸堆笑,直道:“皇后贤良。”

太皇太后却是只微微笑了一笑,没有应声。

那边球场上球赛已是结束,齐晟骑着高头大马在球场上耍了一阵子帅,然后便驰到了宝津楼下,从马上一跃而下,就一身劲装快步上了楼,先向太皇太后与太后请了安,这才一抬屁股坐到了我的身旁。

我冲着他扯了扯嘴角,眼神却偷偷地瞄向了楼下正往这边走的茅厕君,心中合计着,这个时候若是下去,没准还能与他说上一句话。

这样想着,我便干脆站起了身,齐晟不知我要做什么,还顺手扶了我一把,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低声道:“三急之一。”

齐晟微微怔了一怔,眼睛里就带了笑意。

我略略一点头,带了身后的绿篱不露痕迹地往楼下走去,果然就在楼梯的拐角处与茅厕君碰了个正着。

茅厕君抬眼看向我,眼中泛起温和的微笑,侧身避到了一旁,“皇嫂。”

我看着他,忽地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了。这事还真没法解释,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有点心虚,在与茅厕君错身而过的时候,只低声说道:“此事所料未及,非我所愿。”

就见茅厕君神色微微一怔,随即便也轻声应我道:“我信你。”

我那步子便不由得顿了顿,心中对茅厕君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原来这位老兄才是手握小金人的实力派影帝呀!别的暂且不说,只凭他轻轻吐出的“我信你”这三个字,就不知能哄骗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去。

再下得几阶楼梯,楼下有人低着头噔噔噔地往上跑来,直到我近前了才猛地停下了,抬脸看了我一眼,面上立现惊恐之色,然后毫不犹豫地扭头就往下跑。

我低声喝道:“杨严,站住!”

已是跑出去几步的杨严不情不愿地转回身,扬着脸向我看来,做出一副惊喜模样,叫道:“呀!皇后娘娘,咱们可是有许多日子没见了,您身子可好?”

自从宛江我把他推下船之后,我与杨严再没见过,可不是许多日子没见了吗?我缓缓点头,扶着绿篱的手迈下了最后的几阶楼梯,绕着杨严看了两圈,笑着问他道:“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了,你这是一直都留在泰兴呢?”

杨严的额头上见了汗光,忙点头道:“正是,正是。”

我探身凑近了他,低声问:“还在宛江里学凫水呢?可是有了点长进?”

杨严抬了胳膊用袖口抹着额头上的汗,连连答道:“长进了,长进了。”

报复这事越是吊着越会叫人寝食难安,我笑了笑,没再理会杨严,转身走了。果然,没走得几步,杨严那里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很是惊愕地问我道:“就这么完了?”

我笑着回答:“没完啊。”

杨严这孩子讶异地扬了扬眉毛,纠结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后文。

我却只对着他扯了扯嘴角,扶了绿篱去了宝津楼后的厢房,不过本就没什么尿意,打了转便出来了,却不愿再去楼上和齐晟等人做戏去,索性叫人给楼上送了个信,我则带着绿篱回了宫。

待到晚间,多日不来兴圣宫的齐晟突然来了,步态竟还有些踉跄,显然是喝了酒。

我不觉有些意外,绿篱倒很是高兴,欢欢喜喜地给齐晟上了茶。

齐晟摆了摆手,示意绿篱她们都下去,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贺秉则求我给他赐婚。”

我愣了一愣,问:“和张二姑娘?”

齐晟面上已是带了些酒意,眼眸却是水洗一般的清亮,轻挑着唇角笑了笑,“没错,他说他不能委屈了张二姑娘,想明媒正娶她。”

我一怔,想不到贺秉则这小子竟然敢到齐晟这里来求赐婚。

齐晟斜睨我,问:“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我钦佩地点了点头,答道:“佩服,想不到他竟然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情种!”

齐晟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又问:“还有别的吗?”

我想了一想,正色答道:“张二姑娘果然手段高超!”

齐晟冷笑一声,隔着桌子倾身逼近了我,盯着我说道:“你还要装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琢磨着,这小子可能是受了贺秉则的刺激,要恼羞成怒了,秉着沉默是金的原则,我老实地闭上了嘴。

谁知齐晟却是不肯善罢甘休,竟然伸了手来摸我的脸,声音忽地落寂下来,低声喃喃道:“你们张家的女人,是不是都这样有手段?”

我跟长了毛一般,只觉得浑身难受,忍了忍,没能忍住,一边去拽齐晟的手,一边问他道:“你这是夸我,还是夸张芃芃?我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有必要澄清一下。首先,我不算是张家的女人,江氏也不是张家的人;其次,以前的张芃芃还真算不上有手段,她但凡有江映月一半的本事,也不会落了那么个下场。”

齐晟身子一僵,缓缓地收回了手。

我心里一惊,怀疑准是自己怀孕怀得内分泌出了问题,要不怎么也像个娘们一样叽叽歪歪起来了?说话哪有这么专揭短的,这不是生生地打齐晟的脸嘛!

我小心地瞄了一眼齐晟,见他只是垂着眼帘沉默,便想着可能还有挽回的机会,赶紧弥补道:“不过皇上说得也不错,张家的女人从老到小,是都挺有手段的。”

齐晟默然不语。

我咂了一下嘴,决定还是和齐晟站在同一个立场上说话比较好,忙又愤愤道:“岂止是有手段,简直是奸诈狡猾!”

齐晟还是没反应,又过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

我忙也跟着站起身来,问道:“这就要回去了?不再坐一会儿了?”然后不等齐晟答话,便极为热情地笑道,“我送您出去!”

齐晟张了张嘴,又合上了,转身一言不发地往殿外走,走到门口时却又顿了顿,转回了身看向我,说道:“你跟我来。”

我强笑着,推辞道:“天都这么晚了,外面夜凉,皇上有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齐晟却定定地看着我,吩咐垂首侍立在门口的绿篱道:“给皇后拿件披风来。”

绿篱十分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内殿,眨眼工夫就给我拎了一件大红的穿金线绣五彩凤凰的披风出来,却没递给我,反而是交到了齐晟的手中。

她那点小心思我不用猜都知道,我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绿篱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明媚,垂手退到了一旁。

齐晟抖了披风来给我系好,顺势就拉了我的手,淡淡说道:“走吧。”

说完便拉着我向外走去,我强忍着心中的怪异之感,跟着他转朱廊,绕曲径,过小桥,爬假山,最后终于到了太液池旁玲珑山上地势最高的一处凉亭。从这里望下去,半个盛都城皆都进入了视线之内。

齐晟默默地看了看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转头问我道:“感觉如何?”

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镇定答道:“风有点大。”

齐晟借着月光看了我两眼,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复又转过头去,忽地问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答道:“还是张芃芃吧。”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除了叫这个名字别无选择。

齐晟握着我的手微微一僵,却没转头看我,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好,那我就还叫你芃芃吧,你可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

我骇了一跳,下意识地问道:“难不成这你也知道?”

齐晟不理会我的夸张,只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我沉默着,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齐晟转过头来,问我道:“为什么不问问为何会取之这两句?”

我也看向齐晟,面容平静,正色说道:“我能不能先问另外一个问题?”

齐晟听我这样说稍稍有些意外,却仍是点了点头,“你说。”

“你先告诉我这两句是个什么意思!”

齐晟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半晌之后却是大笑出声,惊得候在远处的小内侍与侍卫齐齐地垫脚向这边看了过来。

我有些恼羞成怒,冷淡地看着他,心中十分痛恨这种动不动就掉书袋拽文的人,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好半晌,齐晟才止住了笑,眼睛却已是亮晶晶的,微笑着解释道:“这是诗经中的两句话,大概意思是我行走在田野间,田野里的麦子长得十分茂盛。因成祖心中那人名字中带个‘麦’字,你降生的时候偏好那人又在张家,成祖便给你赐了这么个名字。”

“嗯,”我点头,“明白了,成祖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在张家的园子时不时地见到那人,是不是?”

齐晟笑着点头,“你其实很聪慧。”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问道:“这名字的由来太皇太后怕是不知道吧?”

齐晟颇有些意外,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还用说?若她知道自己丈夫心里一直想着的是另外一个女人,怕是早就把我这把绿油油的麦子给拔了,还能叫我好生生地活到现在?”

齐晟面容沉静下来,若有所思地看我片刻,轻声问道:“你这样想?”

我不以为然地摊了摊手,笑道:“不是我这样想,是女人们都这样做。”

齐晟又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有些困了,又烦他这种说一句话歇半晌的聊天方式,便说道:“关于皇上和张氏的事情,您之前已经和我说过了,我都记着呢,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改日再聊,都回去洗洗睡了吧。”

说完不等他开口,我便率先转身向亭外走去。人还没出亭子,却听得齐晟在后面说道:“我今天想和你说说江氏的事情。”

我脚下顿了顿,转回了身笑着看向他,“那也等改日再说,成不成?大晚上的不睡觉,不利于养生的。”

齐晟看着我半晌没说话,好半天才淡淡地问道:“你是不是想气死了我才满意?”

我心中一惊,吓,怎么又被他看出来了?

齐晟转回身去,静默片刻,忽地没头没脑地开口说道:“我和她是在张家认识的。”

我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就是江氏了。

我“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见齐晟那里又是沉默下来,索性往回走了几步,裹紧了身上披风在亭子的围栏上坐了,抬头看向齐晟的侧脸,很是捧场地问道:“然后呢?”

齐晟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时她刚到张家不久,因为张家这一辈里女孩儿极少,张老太太就把她安排在了张氏的隔壁院子,平日里就陪着张氏一同读书,习女红。一次我陪着成祖去张家的园子游玩,就见到了她。”

我实在不觉得这故事有什么离奇之处,无非就是有点灰姑娘的调调,和咱们男同胞们整日里向往的穷小子与富家女的爱情传奇大同小异。只不过现实中王子娶的大都是公主,富家千金也都嫁了官二代,所以,齐晟和江氏的爱情也注定只能开花而不能结果了。

我忍不住低叹着摇了摇头。

齐晟略有些惊讶地瞥了我一眼,不过却没说什么。

虽然这故事听着毫无新意,不过本着要做一个好听众的原则,我还是及时地问了一句:“然后呢?”

总算能有句话中了齐晟的心意,他顿了顿,又接着讲道:“当时张氏虽然已经十二三岁了,可因自小是和我熟识的,所以张家并不拘着她,她知道我去了,又去找我玩耍。江氏就跟在她身后,人看起来干干瘦瘦的,总是微微地低着头,和爱说爱笑的张氏截然不同。我一直不喜张氏的娇蛮,不自觉地就对江氏多看了几眼,张氏见了便记恨上了她,时不时地就要去找她的麻烦,可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回护江氏。”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然后呢?”

齐晟答道:“我当时只觉得江氏比张氏大度,明事理,如果她做我的妻子,以后定然会成为一个好皇后。”

这话我听了却不由咋舌,一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皇后,能成为好皇后吗?不过,这话却不能问,于是我便又问道:“然后呢?”

齐晟默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我却立了张氏做太子妃,江氏选择了嫁给老五。”

我很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齐晟轻声答道:“因为成祖在世时太过宠信我,每次去军中都会带上我,以至于先皇继位后对我颇为忌惮,他又喜欢老九,宋后便一直想着改立老九为太子。我的处境很艰难,感情于我太过奢侈。老五和我关系一直亲密,我们两个便商议了,与其这样整日里如履薄冰,不如先自己示弱,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俩关系首先因江氏而决裂,先叫老九他们对老五放松了警惕,然后再由老五替我联络军中将领。”

我恍然大悟,同时对赵王那倒霉孩子更加同情起来,这事搞得,你说找个什么借口不好,非得给自己脑袋顶上戴顶绿帽子不可吗?

“因为江氏的事情,张氏一直同我闹,先皇也几次把我叫过去训斥。可他虽生气,心中对我却是放下心来,因为我和张氏不和,张家便不会与我齐心,再说一个只顾儿女私情,丝毫不顾私德的太子,对他也没有一丝威胁,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抓住这个把柄废了我。”

我不觉有些惊讶,想也没想就问道:“他是你亲爹,没错吧?”

齐晟一愣,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我琢磨了一琢磨,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劲,忙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他看起来真不像你亲爹。”

齐晟眉头皱得更紧,月光之下,那张脸都黑漆漆的了。

我一紧张,舌头都开始打结了,越着急越说不清楚,“先皇就是你亲爹!绝对地!不!不!不!不是这么说,应该是……”

“够了!”齐晟突然冷声喝道。

我自觉理亏,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两人对着静静地相了会儿面,我这里刚要张嘴,齐晟已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我急忙举手声明道:“我想问然后呢?然后呢?”

不知齐晟那厮想到了些什么,忽地看着我笑了,过了片刻才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只淡淡地说道:“我与张氏讲过,我与江氏牵扯不清是事出有因,她既然已是嫁给了老五,就是我的弟媳,我不可能与她再有私情。可张氏却不肯信,事事针对江氏,后来终于发生了落水那事。再后来,你便都知道了。”

我没多想,又接着问道:“然后呢?”

他微微怔了怔,想了想,才低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的缘故,老五对江氏因爱生恨,几乎将她折磨至死。她受了这许多的罪,却从不肯向我抱怨半分,”他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下来,到最后几近自言自语,“本就是我对不起她的,她为我不顾生死,我却只能给她一世衣食无忧。”

听到这,故事实在不用再讲了的,可是我一时问顺了嘴,想也没想便又问道:“然后呢?”

齐晟转头看我,嘴角又往下绷了下来。

我顿时反应过来,直恨不得拍自己大腿。你说这事搞得,故事听到这个时候要么该鼓掌叫好,要么该摇头叹息,哪有想我这样没完没了问“然后呢”的啊!

我实在是困极了,只想着早点解脱能回去睡觉,见他如此神情,忙试图弥补,一面不停地摇着头,一面拉长了声音叹息道:“唉,明明是一场好姻缘,却这样男另娶女别嫁,可惜可叹,造化弄人啊!”

话一说完,这下可好嘛,齐晟的脸是真黑了。

齐晟默默地打量了我许久,这才问道:“芃芃,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在装糊涂?”

我挺烦他这种凡事都不肯说透,非要你自己去理解的习惯,我低头琢磨了一下,抬头看他,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表达些什么呢?”

齐晟瞅着我,不说话。

我琢磨着他是没听明白,便又换了个说法,“换句话说,你想叫我做到个什么程度呢?比如,几天见一次面?见面的时候要说几句话?热情点好还是冷淡点好?若是微笑的话,嘴角往上弯到个什么程度你最满意?”

齐晟还是没说话,只胸口起伏的厉害。

我还真怕他跟个蛤蟆似的再气炸了,索性全都敞开了说道:“齐晟,其实你说的那点事我听得挺明白,你无非就是想说明,不管是你为了权势娶了张氏也好,还是迫于形势舍弃了江氏也好,你都是无奈的,你本质上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可是,你对得起的那个张氏已经死了,你对不起的这个江氏却被你接进宫里来了,这就是事实啊!你现在要扳倒张家了,于是,你又要来给我下套了。是不是?”

齐晟双拳紧握,立在那里默默看我,好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冷声问道:“你这样想?”

我腿空得时间久了,觉得有些麻胀,忍不住抬了一条腿放到了栏杆上,抬眼看齐晟,“不能怨我这样想啊,你一直这样做啊,老兄!我说齐晟啊齐晟,你这一辈子能别指着女人活着吗?你好歹也学了那么多的帝王心术、治国之策,难不成就记住了一个美人计?别介啊,还有另外三十五计呢!”

齐晟盯着我,只是问:“芃芃,你恨我,是吗?”

这问题问得很微妙,回答起来有些难度。我想了想,决定换个思路来解决问题,便爽快答道:“不恨,我挺理解你的,这是真话,换我坐你的位子上,我也得剪除张家的羽翼。可我现在是皇后,是出自张家的皇后啊,你剪除张家的势力,就等于拔我的毛啊,你想我怎么样?你拔一根,我叫一声痛快?”

齐晟不答话。

我咂了咂嘴,“行,就算我不怕疼,也没想做这个劳什子鸟人,可问题是你若是把我拔成一秃毛鸡,然后再指着我非说是凤凰,你糊弄谁呢?谁信啊?”

齐晟沉默地站了良久,轻声说道:“你看得这样明白……”

我叹了口气,“事都摆在这呢,我想看不明白都难。”

齐晟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你一直是在装傻气我。”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我装傻装得其实也很辛苦。”

齐晟又打量我片刻,淡淡说道:“老九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就真的信他?”

我瞪大了眼,惊讶地看着他,“没啊,我连你都不信呢,我能信他吗?好歹咱们两个还一个床上睡过的,我和他能有什么交情啊?”

齐晟无语,只看着我叹了口气。

我笑了,坦白说道:“不过我现在却是明白,张家和老九哪个都不能倒,我还等着他们两家来抬我皇后这顶大轿呢,再说了,皇上也不用急着非得把他们铲除了不可,君主不都是讲究制衡之术吗?叫他们相互制衡着不挺好吗?人多好抬轿啊!”

齐晟也笑了笑,“芃芃,你是我从未见过的女子。”

我点头,“嗯”了一声,暗道你是没见过我这样的女子,更没见过我这样的男子……

齐晟突然向我伸出手来。

我一下子怔了,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齐晟手停在半空中,冲着我微微勾了勾。我迟疑着把自己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齐晟将我拽了起来,突然用双手握住我的腰身将我举到了栏杆上,然后扭转过我的身子,叫我面朝向亭外。

远处,往上看是夜空中璀璨闪烁的星辰,往下看是城中星星点点的灯火,迎面有夜风徐徐袭来,带着春夜里缥缈的花香。

齐晟在我身后轻声说道:“芃芃,我们两个打个赌,好不好?”

我看着眼皮子底下颇为陡峭的地势,心里琢磨着我若是说个不好,他会不会一把将我推下去,造成个“意外自杀”?

许是因为我半天没说话,齐晟轻轻地把额头抵在了我的后背上,又软着腔调,低低地问我道:“嗯,芃芃?”

我一阵肉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先深吸了口气,这才转回身看着他问道:“赌什么?”

齐晟仰着头看我,皎洁的月色在他深暗的眸子里泛出清润的光辉,一字一句地答道:“江山,还有你、我。”

我又问道:“怎么个赌法?”

齐晟答道:“赌我能护你一世周全。”

我笑了笑,没说话。

齐晟又说道:“若是我输了,我把命赔给你。可若是我赢了,”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我,“你要对我一心一意,陪我共赏这万里江山。”

我爽快答道:“不赌!”

齐晟微微一愣,似是有些意外,问:“为什么?”

我忍不住笑道:“你把我当小姑娘哄呢?谁不知道男人的话最不可信。”

齐晟静静地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最终笑了笑,双臂合拢,将我从栏杆上抱了下来,说道:“回去吧。”

他不容分说,拉了我的手往亭外走去。我几次试探地往回抽了抽手,他却反而抓得更紧,我只得死了心,老实地落后他半步,任他拉着走路。

两人一路无言,齐晟直把我送到兴圣宫外,这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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