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包不住火。

        面对南爷的询问，五哥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但都只是轻描淡写，没有趁机告状的意思。

        此刻我看五哥的表情，真的是很心痛，也给人感觉很沉重。

        这一刻我不禁在想，也许是我猜错了，这一切也许不是五哥做的。

        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是在江湖世界中不一样，在江湖中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胡闹！真是胡闹！小一辈的事情小一辈的解决，不要什么事情都找老一辈的出面！”

        南爷声色俱厉的呵斥，五哥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可是此时此刻木已成舟，无法改变，说什么都晚了…

        “哼！等过几天我再找你们算账！”

        南爷并没有再追究下去，在这个场合追究也不合适。

        毕竟今天在场的人很多，南爷要给五哥以及南千姗留面子。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打开，有两个医生走出来。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手套上还沾满了鲜血，身上也有一些血渍。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五哥立刻起身拦住医生，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过去。

        “情况非常不容乐观，你们谁是家属？”

        “我是。”

        南爷缓缓站了起来，此刻他像是一个无助的老人，江湖大佬的气场全部消失。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真的很痛心。

        “家属早点做准备，提前准备后事，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能不能下手术台真的不好说。”

        一听这话南爷一个趔趄，所有人都愣了。

        而这一刻我刻意观察五哥的表情，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他紧握在一起的手，松开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人在内心紧张的时候，手会有下意识的动作。

        人越紧张，手就会攥的越紧，因为这是人自我保

        护的一种本能。

        而他刚才松开了手，说明他内心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而当我再次盯着看的时候，五哥的手又攥在了一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像没有任何的变化。

        五哥抬头看了我一眼，从表面上看不出他情绪的波动，我立刻转移了目光。

        “我知道了，但是我想请你们尽力，不管花多少钱，不管什么样的治疗，都不要轻易放弃，坚持到最后一刻！”

        南爷一番话说得很苍白，我知道他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的事情。

        “家属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这一刻南爷仿佛苍老了许多，其实人在面对生老病死的时候，真的很脆弱。

        一个人不管拥有多少，不管拥有多少金钱名利和地位，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赶紧准备，衣服鞋子都要准备，有备无患。”

        说完两个医生匆匆忙忙的走了，剩下所有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和沉闷。

        其实在人还没有离开抢救室的时候，人的心里多少还会抱有一丝希望。

        可是当医生说让提前准备后事的时候，那也就基本上差不多了。

        “震东，你去找院长，让他给安排的好好的…”

        “父亲放心，我已经联系过了，一切都是最好的。”

        “老五，你去给你二叔准备后事，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清楚，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南爷话锋一转，五哥立刻点了点头，但我总觉得南爷话里有话。

        我看五哥的眼圈红了，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这一刻不知道他是真情流露，还是鳄鱼的眼泪。

        因为五哥的套路实在是太深了！

        哪怕有些时候是真情流露，可是也会给人鳄鱼眼泪的错觉。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可避免会被打上标签。

        什么样的人身上有什么样的标签，而一旦被打上标签想要改变那就难了…

        因为人们心里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不管怎么

        努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五哥招呼花蛇过来叮嘱了几句，应该是去准备寿衣之类的东西。

        花蛇招呼大胖子，他们快步离开，现在要准备后事，那肯定免不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而我站在这里感觉有些格格不入，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

        因为今天晚上事情，是因为我和南千姗，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是个外人，南爷可能会把怒火烧到我的身上！

        “花姐，我跟你一起过去，我在老家见过不少，该准备什么东西，心里也比较清楚。”

        我主动表明自己有经验，其实就是见过几次而已。

        “那行，老九你一起来。”

        “走，一起去帮忙。”

        我转头招呼阿雨他们，其实就是找一个理由离开。

        此刻已经是凌晨五点多，这个时间想去找准备后事的地方，那只能把寿衣店老板叫起来了。

        只要多给钱，那没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一般应该都有成品。

        刚到急诊室门口，我看到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手里拿着大包小包，像是包袱一样的东西。

        其中有一个中年妇女引起了我的注意，看年龄她应该和独眼龙差不多，脸色非常的慌张，眼神中充满了急切。

        彼此只是打了一个对面，我就能够感觉到她那种急切而又担忧的心情。

        我在门口站着停了一下，如果不出所料，这应该是独眼龙的家人。

        还有两个姑娘，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一看就是非常老实本分的那种人。

        从穿衣打扮上来看就非常的传统，一般什么样的人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弟妹，你怎么过来了？”

        南爷主动起身迎接，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停的掉眼泪。

        她转过身打开了那个大包袱，包袱里是堆叠整齐的寿衣寿鞋，全套的东西，都是给后事准备的。

        “南大哥，我知道我们当家的快不行了…”

        “没呢，医生说还有希望，还有希望的。”

        南爷不停的安慰，可这一刻的安慰却是那么的苍

        白无力，根本没有一丁点说服力。

        “这些东西，从你们年轻的时候我就备着，每天担惊受怕，我就是怕他走的突然，没有时间准备…”

        “我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想让他走的时候，能穿的暖暖和和的，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弟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能明白你的不容易，刚才医生说还有希望，再等一等，再多等一等。”

        南爷不停的安慰着，而那个女人只是掉眼泪，她并没有大哭大闹，。

        从她委屈的样子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很伤心，也真的很痛苦…

        这是一个陪伴江湖人的女人，所要经受与承受的折磨。

        不管人在江湖上混到什么样的程度，不管拥有多少，可是家里人的心里始终都不踏实。

        而我和花蛇站在门口，后事需要的东西已经送过来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多跑一趟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有些发酸，不知道该为这样的事情庆幸，还是该悲哀。

        俗话说出来混，迟早都有还的那一天。

        其实最让人难受的不是眼泪，而是这些寿衣寿鞋

        之类的东西。

        每个人都不想看到，更不想随便拿出来，因为都知道这东西不吉利…

        但是在抢救室门口等待的时候，这些东西随时都能派上用场，因为里边的人随时都可能会离我们而去。

        其实在某种层面上，说明了人的无奈，面对生离死别的无奈。

        这一刻就连我都有些动容，眼圈有些发涩，不知道五哥的心里会作何感想。

        就算他的心是铁做的，他也该知道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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