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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障眼法】


展昭在开封府办案那么久,大大小小的怪案奇案碰到不少,通常烦恼的都是没有嫌疑犯,这种一下子站出来一排嫌疑犯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最无奈的是,这些嫌疑犯还都长了一张脸。

        偏偏妖王还告诉他们,今天就能抓到大龙王,说白了,就是今天就能破案的意思呗。

        说完这句,妖王乐呵呵地让辰星儿和月牙儿收拾行李去了,说是明天赶路回开封的话,能在过年前到,正好能赶上热闹。

        展昭他们都有些拧巴,想问吧,又不好意思,不问吧,这叫什么事儿啊!

        天尊和殷候同情地看了看一群小的,就甩着袖子跟妖王出门玩儿去了。

        赵普和霖夜火瞧了一眼展昭和白玉堂,总觉得他俩有点蔫儿,好像情绪不是太高。

        赵普问认真研究骰王的公孙,“他俩什么情况?”

        公孙一耸肩,表示不感兴趣。

        霖夜火抱着胳膊嘿嘿笑了两声,在一旁说风凉话,“哎呀,对天尊和殷候来说果然最重要的就是银妖王啊,瞧这跟得多紧啊!”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脸色更臭了。

        小四子好奇地瞧着两人,萧良也乐了,“敢情你俩是吃醋了啊?”

        展昭和白玉堂哼哼了一声——谁吃醋啦!

        “咳咳。”

        这个时候,公孙咳嗽了一声,严肃脸说,“这么大人了不要跟小孩子一样!案件啊案件!”

        小良子趴在石桌上托着下巴戳骰王,“妖王竟然说今天就能破案……看那座旧宅,这难道不是上百年的大案子么?凶手留下来也好几代人了吧,这么快就能破案真了不得喔。”

        小良子个小孩儿言者无心,但他身边的几个大人却是听者有心。

        公孙转过脸盯着小良子看,展昭和白玉堂也看了看彼此——是啊。火龙金找到了,废宅、传国玉玺、名册、老帘子、火龙签……那么多线索,一天就破案?

        白玉堂突然很好奇地问展昭,“你在开封府的时候办过一天就破案的案子么?”

        展昭两根手指托着下巴仰着脸看天,边回想自己办过的一些简单的案子。

        “嗯……大多是些线索很明白的。”展昭说着,突然“哼”了一声。

        众人都瞧着他。

        展昭笑了笑,“我在开封府抓的最多也最容易抓的,你们猜是干嘛的?”

        “小偷?”

        “拐子?”

        “流氓地痞?”

        众人猜了一轮,展昭给出的答案却是,“卖假货的。”

        众人都有些意外,但想了想,却又觉得很合理。卖假货的满地都是,有人报案就去抓,抓住了就是人赃并获。

        “假货……”赵普盯着骰王看了良久,突然对展昭指了指桌上那口黑锅,说,“切开它看看?”

        公孙惊讶,这古董切开可惜……

        只是展昭似乎正巧也有同样的想法,就听到一声龙吟。

        小四子和小良子眼见着寒光一闪。

        展昭收了巨阙一眯眼,“手感不对!”

        “什么手感?”

        “就……不是切古董的感觉!”

        众人佩服地看展昭——这都能切出来啊?你平时是没少切么?

        霖夜火看着一分为二的骰王,有点意外,“这么脆就被一切二了啊?还以为是个古物很牢固。”

        “看来……并不是古物。”公孙看着切开后的骰王,“这个黑色是裹上去的,里面只是普通的铸铁,什么骰王啊,就是个仿古的铁锅。”

        “火龙金和老帘子,是很久以前的案子,那个案子已经结了,无论深山老林那个茅屋里的是谁,他伪造了火龙国,但国也灭了。汪记贵当年据传说的确是跑了,火龙金、老帘子还有那本名册和账本,这些都等于是火龙国的遗物。”展昭抱着胳膊开始在院子里踱步,“如果我们从火龙国开始往下调查,那等于是一个团伙,世世代代流传下来,一两百年哦!可能么?”

        “当年火龙帝国只维持了几年的时间,但聚敛的财富却已经达到了百万黄金,如果这样一个组织真的存在了上百年……”霖夜火一摊手,“为什么我们连听都没听过,连传说都是很少很少人知道?”

        白玉堂皱了皱眉,“按照我师父说的,妖王从那个箱子里取出来的鬼脸书,要被灭的是罪恶的行当。换句话说,老帘子就跟拐子骗子一样,是一种行当,并不一定具有连续性。”

        “比如说黑风城的县太爷,要是有人能证明他祖上是个靠卖小孩儿发迹的拐子,会不会影响他的仕途?”霖夜火问。

        众人都点头。

        “难不成……”公孙问,“我们要查的这个老帘子,跟当年的火龙国一样,是个假的?”

        小良子有些搞不清楚了,“火龙国本来就是假的呀!是骗子假冒的!”

        “喔!”一直默默听着的小四子突然一拍手,“所以我们要抓的是个冒充骗子的骗子,是不是呀?”

        公孙摸了摸他头,“没错。”

        公孙扯了张开方子的纸,拿着笔一条条记录了一下眼下的线索。

        牢房里一群长得一样的“汪贵传人”,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老帘子的继承人,这帮人样子被人改变过,想法也被控制。

        “要做到这一切,除了要精通摄魂术之外,还要有精湛的医术吧?”展昭问公孙。

        公孙点头,“这个改变他们容貌的郎中医术精湛,绝不是泛泛之辈。”

        “其中一个死了!身首分离。”展昭接着说,“别忘了他的头原本是放在壆记钱庄准备烧掉的。”

        “这颗头有什么特别之处么?”赵普问公孙。

        公孙犹豫了一下,“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这颗头可能是第一颗!”

        “第一颗?”

        “打个比方,就好比说手艺人做东西,总有第一个,而第一个……”公孙眨眨眼,“通常都有瑕疵!”

        小良子点头,“那可不,第一张摊的煎饼都不是圆的。”

        “啊!”公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跑进了仵作房里。

        其他人跟进去。

        公孙开始看那几具尸体的手。

        仔细看了一圈后,公孙指着其中一具,“是他!”

        “是他什么?”

        “他就是那个郎中!”公孙翻过尸体的手给众人看,“他的手指和指甲,应该是常年浸染药物,所以有变色和变形。”

        赵普下意识地去抓起公孙的手来看。

        公孙的手看着就是普通书生的手,并没有变色也没变形。

        “我比较小心,有戴特殊的手套,但是一般郎中不会的。”公孙拿出随身带的一把薄如蚕翼的小刀,放到那只手里,将死人手指摆成握刀的样子。众人发现那两根看着有些变形的手指,完美地契合了刀的形状。

        “哦……”

        众人看着,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这个郎中,不是个救人的郎中。”公孙略神秘地说,“他应该是个杀人的郎中。”

        “杀人的郎中?”

        几位见过大场面的高手都被吓了一跳。

        小良子一脸震惊,“乖乖!郎中还有杀人的啊?”

        “当然有啊,配个药下个毒什么的。”公孙摇摇头,“有些人学了医术只是为赚钱,也有人犯事了,要逃脱官府缉拿,就找这种郎中换张脸。”

        五爷觉得这话引起不适,皱着眉头,“换张脸记……”

        “我以前帮绍兴知府破过一个很有趣的案子。”公孙边收刀边聊,“那年我大概十六七,绍兴知府的公子卢月岚是我同窗……”

        “卢月岚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展昭突然说。

        “那是啊,他现在接了他爹的班是绍兴知府,大才子啊,五年前皇上钦点免考入仕。”

        “卢月岚善音律。”白玉堂也听过这个名字,“我娘就收了很多他的琴谱。”

        赵普一撇嘴,“又是个书生啊。”

        公孙瞄了他一眼。

        小四子笑眯眯,“岚岚可聪明啦!就是脾气暴躁了点。”

        公孙忍笑去揉小四子的脑袋。

        赵普好奇,“多暴躁?”

        小四子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头,“就是爹爹的两倍的那么暴躁……”

        众人震惊——那是有多暴躁?岂不是个火罐子?

        公孙对几人投去怀疑的眼神——你们的表情好像说我脾气很臭似的。

        赵普赶紧摇头。

        展昭摆摆手,示意跑题了,让公孙接着说。

        “月岚那天找我去,问我人会不会突然性情大变。他有个好友,绍兴府的富户沈员外,跟他是知音,经常一起研究音律。月岚离开绍兴府到开封面圣,走了大概两个月,回家之后,就到沈员外家拜访。可他说沈员外性情大变,对音律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懂了的样子,他们原本能聊一下午,喝到不醉不归,可突然就变得很生分。”

        众人听着都觉得奇怪。

        “就两个月跟变了个人似的啊?”霖夜火问。

        公孙点头,“卢月岚觉得有些奇怪,就来问我。我也是认识沈员外的,跟着他去瞧了一眼,你们猜怎么着?”

        公孙买了个关子,停顿一下,“那个人根本不是沈员外!虽然脸是一样的。”

        “后来我和月岚就开始调查,原来真正的沈员外被抓了,有人假扮成他的样子到他家,把他的钱财都转移走。转移的方法就是假的沈员外去他们的赌坊赌钱,所有家产都输掉之后,就把真的沈员外换回去。”

        公孙说到这里,听着的几人都皱眉。

        “别说……这招又损又坏,但的确是高招啊!”赵普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那后来呢?”展昭问,“卢月岚突然跑去,会让对方产生疑心吧?”

        “可不是么,可月岚毕竟是知府公子,绍兴府有个很厉害的捕快,叫方静肖。”

        “哦……”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玄宁大师的高徒啊。”

        “玄宁……”小良子跟少林寺那几位高僧还挺熟,“玄虚大师是方丈,玄宁是他师兄是不是啊?就那个脾气很好性子很慢的老和尚?”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那位大师可是高手!

        “所以这位捕快是出家人?”赵普觉得新鲜,出家人不能杀生的吧……当捕快没问题么?

        “方静肖并不是出家人,他是小时候在山中被玄宁捡回去的。”展昭道,“老和尚说他尘缘未了,从小就没让他出家。说起来……老和尚曾经跟我讲过,方静肖身背血海深仇,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白玉堂就好奇了起来,“有这种事?”

        展昭点头,“对啊,老和尚还说……”

        霖夜火对着准备开始私聊的两人打响指——这边啊这边!要聊你俩晚上回屋慢慢聊。

        公孙和赵普都看展昭和白玉堂,“都是江湖人,你们认识的啊?”

        白玉堂表示有交情,人很不错。

        展昭伸手,“我跟他可熟了,我不离开魔宫时到少林待过一阵子么,那会儿他正准备下山了。后来他是往南走的,我北上,结果我留在了开封,他在绍兴府当了捕快。”

        记“唉,他跟卢月岚整天吵吵闹闹的,静肖人又老实,月岚天天欺负他。”公孙摆摆手,“总之后来我们把那几个人都抓住了,救出了被绑架的沈员外。然后其中被抓的就有一个杀人的郎中,医术精湛,最精通的就是给人换脸了。”

        展昭神情还挺严肃,“这案子虽然离奇,但确实可行……他们之前用同样手法害过不少人吧?”

        “是啊!”公孙也无奈,“那次要不是月岚正巧跟沈员外有深交,可能真的发现不了。就算案发后沈员外去报官,也会因为太过离奇又死无对证而不被理会吧?”

        “觉不觉得,这两个案子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之处?”白玉堂突然说,“可能一个复杂一点,一个简单一点,但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都是通过假冒身份来盗取钱财……或者权利,或者老帘子那张关系网留下的各种好处!”

        “简单点说,我们要抓的真的大龙王,冒充了汪贵的后人,壆记钱庄那几颗人头原本是要和钱庄一起烧掉的,会不会那几个是他的同伙,同时壆记钱庄是他们的贼窝?”展昭问。

        “拿钱庄做贼窝,用赌坊来转移钱,假的大龙王到处敛财,一直很低调就是怕事情败露。之所以不放手是因为贪图传说中的火龙金!”赵普觉得理顺了头绪,“但是有个变数,妖王回来了,我们找到了火龙金……对方只能逃跑!他要做的就是把一切的线索都斩断。”

        “这里肯定有破绽!”展昭道,“回到妖王的提示的话,唯一死掉的那个假的大龙王,应该就是破绽!从他入手查!”

        “怎么查?”

        众人都望向那颗有些恶心的人头。

        “也许……”

        沉默了一会儿,公孙突然说,“我可以恢复他原来的长相。”

        “能恢复?”展昭等惊奇。

        “嗯……”公孙撸了撸袖子,“先把面皮剥下来看看究竟改了哪些地方。”

        说完,公孙拿出药箱子,小四子欢欢喜喜帮忙去打水。

        五爷预测画面应该会十分血腥,决定还是不给自己添恶心了,去门口透透气。

        展昭跟着去了,留下好奇的霖夜火和赵普围观。

        走到帅府另一套院子,五爷坐在凉亭边,看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

        展昭拿了两个橘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什么人会那么清楚火龙国的事情呢?”白玉堂问展昭,“名册账本都在地底藏着,刚被我们挖出来,那个假冒的人,是怎么清楚整套老帘子的运作的呢?就算跟公孙看过同一本书,也不可能了解得那么清楚。”

        “老宅在黑风林里,应该没人能靠近,也不像有人进去过的样子。”展昭叹了口气,仰着脸想了想,突然坐了起来。

        白玉堂看他。

        展昭架着腿,拿着半个橘子问白玉堂,“你还记不记得,小残叔看到那本书后,突然很激动地跑了?”

        白玉堂点头,“是啊,后来就没提起这件事。”

        展昭将剩下半个橘子吃了,一手拿着橘子皮,一手拉起白玉堂,“走,趁公孙剥人脸的功夫,咱们去问问小残叔。”

        白玉堂跟着展昭往后院走,边小声问,“我能瞧瞧天残老爷子长什么样么?”

        展昭眯着眼睛瞧他,“嗯,这个要讲策略……等问好之后我们看准时机偷袭,记得先按住他,不然他又跑了!”

        五爷问,“按住偷袭……他不会反抗么?”

        “那肯定会啊!”

        五爷有些犹豫,看展昭,“咱俩联手能打过他么?”

        展昭微微一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放心放心。”

        五爷惊讶,“能打过?”

        展昭一摇头,“肯定打不过。”

        白玉堂无力,“那放记什么心?”

        展昭一耸肩,“反正他肯定不舍得打我。”

        五爷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展昭走到天残老他们几个老爷子住的园子门前,站定了朝白玉堂看了一会儿,“那咱们让他尽量不要打脸。”

        说完,拽着一脸懵的白玉堂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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