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  船怎么租？”

        “游湖一圈一百六……小伙子长得蛮漂亮的哇，女朋友啊有了啊？就你一个人的话不好开船的，要凑六个人。”阿婆穿着一身水乡常见的靛蓝褂子,  外头还披了件厚的棉袄，头上包了个亮粉『色』的『毛』巾,  皮肤黝黑的,  尽力的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和薄楠价格。

        “有证的，你放心好了！”阿婆又道：“啊要上船啦？看你嘎么俊俏的上头,  算你一百好了歪！不要告诉别人啊不然我这个生意不好的！”

        薄楠换了一口方言：“个么窝拿船包下来么多少钱啊？我一个人，我自己摇船就行了！”

        话之间薄楠看了一眼船舱，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桌上铺着一块靛蓝碎花的桌布,  上面还摆了一个小花瓶外加一套小茶盘。

        阿婆一听薄楠本地人，更笑得像朵花一样，一边却连连摆：“你一个人包船么算你便宜点,  一千块钱好吧，两个钟头，普通游湖么一个小时撑死了,  四十分钟的也有，但不好让你一个人摇船的,  万一你摔水里个么哗特（坏事）啧，我要担责任的！要坐么我帮你摇船，一个人就算了！”

        薄楠犹豫了一下，又听阿婆：“今天我还没开张呢！怎么样？小伙子爽快点！”

        “好，开吧。”薄楠一步便跨上了小船，船只摇晃了一下便又稳稳当当地停住了，阿婆拾起油亮的船桨,  拖着绵长的调子呼喝了一声：“开船喽——！”

        水波轻漾，船桨一推沿岸的石块，看似轻飘飘地，则轻飘飘的船，两三个摇晃之间他便经退到了离岸三四米的地方，薄楠扶住了船舱的框，阿婆笑道：“进去坐着吧，外面风大！”

        “谢谢。”薄楠道了一声谢，便进去坐下了。

        小船随着阿婆的浆一并晃悠着，坐船舱中时水声被无限扩大了起来，还能清晰地听到水被船所破开，自两边划的声响，风不大却也不算小，拂船舱檐下的铜铃，才来了一阵低沉悦耳的铃声，框上头还不知道被谁『插』了一只草蚂蚱，随着风『乱』颤，煞有趣。

        这船的船舷并不算太，有时候还能看见碧绿的波浪自船舷边冒出个头来，又飞快地隐没下去。

        薄楠一时看入神了去。

        上一次来游太湖……其还小时候的事情了，不小学的时候春游来东山西山采桔子，而更早之前，可能他那儿还没有上学，那时候周围也没有这样漂亮整齐的自建房，一切很老旧的。

        沿着湖边的应该渔网，那时候有人太湖边上养鱼，也没规一要哪片养，自家家里就旁边，口拿渔网圈一个小圈子就算自家的池子，有人养鸭子和鹅的，有人养鱼虾蚌壳的……其他的薄楠也不记得了，时间太久远了，只能记起几个片段。

        但被薄宜真带着太湖上坐船却记得很清楚，船一边开，他就趁着他哥没现把伸到了水里，还『摸』着了个滑溜溜的东西，他被吓得连忙缩，可当时的触感却一直记心里——主要他确的记得当时缩回后想了小半天他究竟『摸』到的鱼还蛇。

        甚至很后悔当时怎么就没一把抓住提起来看看那究竟什么。

        薄楠唇畔溢出了一丝笑意，陡然有了不如再来一次的冲动。

        他看了一眼后面摇船的阿婆，悄悄起身走到了船尾，坐了那里，往旁边一探便恰恰好好钻进了水中，水流自他指缝中妙曼地滑，又缠绵地裹住他的指尖，薄楠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阵，欣赏着这一湖风景。

        直到船快滑到湖中心了，薄楠也没『摸』到除了水之外的东西。

        这种真的可谓可遇而不可求了——但薄楠个大人了，大人经学不择段的去强求某些东西，比如用气场把鱼给赶来往他心里钻。

        太湖的气场并不容易控制，尤其他船上，而鱼水中的时候。气乘风而散，界水则止，这句话不开玩笑的，薄楠的气场如泥菩萨江，勉力不被湖水带走经不错了，更遑大范围的搜索湖底。

        薄楠却也不急，他有这一个月砸太湖上的准备了，慢慢来就了。水肆意而流，他也便随着水肆意而走，太湖平均水深不两米不到，不必太刻意便能触碰到水底。

        气场如水母的触须，水下蜿蜒着，起起伏伏，洋洋洒洒，薄楠好像整个人被沁了这一汪碧水之中，虽寒冬，却只觉得凉而不寒，舒服极了。

        “小伙子，小心点别掉下去了！”阿婆早就看见了他的动作，却也不阻拦他，只提醒了一句：“要掉下去了我可不好救你的啊，最多给你扔个泳圈不得了了！”

        “知道了。”薄楠应了一声。

        这儿太阳经有点大了，晒得薄楠舒服得连眼睛眯了起来。

        “我看你上有个老贵的表，小心别掉进湖里去了！……现的表这么档了，沉水里不怕进水？”阿婆又提醒了一句，薄楠笑道：“不的，蛮牢的。”

        “话不好这么。”阿婆打开了话匣子：“前阵子我来捞银鱼，上的金镯子看着也蛮牢的，结果也给掉了进去，还死活找不到了。”

        “这么巧啊？”

        “不然怎么不好呢？”阿婆停下了桨，坐了下来：“我歇口气啊，等儿再划……”

        她取挂一旁的水壶灌了半瓶，伸一指不远处：“我记得好像就这边一片！我女婿水『性』好，带着眼睛下去给我找没找着，我那镯子还心的，两万多块钱呢！”

        薄楠眉目微动，突地举起了中一件金灿灿的东西：“阿婆你看看这个不？”

        阿婆怔了怔，随即三步并做两步走了来，把小船踩得一阵摇晃，她从薄楠上接了镯子左右翻看，惊叫了起来：“怎么就叫你给『摸』到了？！奇怪得很！你看着后头还刻着我的名字呢！”

        薄楠眯着眼睛看了看，后面确有两个字‘珍君’，他笑道：“可能有缘分，那您戴着吧！”

        “哎，别！”阿婆又蹬蹬蹬地跑到船头，从小挎包里拿了个红布包出来，解开来后就将一张身份证递给了薄楠：“你看看，不我瞎拿东西，这我身份证，能对得上吧？”

        薄楠一看，阿婆的名字叫做‘钱珍君’：“阿婆你这名字蛮文雅秀气，好听得了。”

        “讲话的。”阿婆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线，她欢喜地把镯子往上套，随即笑道：“小伙子，一儿路有个湖心岛，我女儿上面开饭馆子的，你去喝杯茶休息休息！阿婆请客！”

        薄楠刚好晃得有些头晕了，便欣然同意，阿婆闻言就笑眯眯到前头去划船，“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要瞎客气，你给阿婆找回了两万块钱呢！家里还有存着点碧螺春，虽然有半了，但自家种的比外头卖的好喝多了，你回头也提两斤走！”

        “好啊，我爸就爱喝碧螺春。”

        “那可不，我苏市人哪里看得上其他茶！”

        两人又胡『乱』扯了点嘴皮子，谈笑之间就到了湖心岛，湖心岛其西山风景区，东山大差不离，阿婆熟熟路的把船摇到了一艘看着很豪华的渔家乐旁边，扬声喊道：“梅梅，我回来了，来搭把梯子！”

        就这么连喊了两三声，就有个中『妇』女急忙跑了来，把大船上的升降梯放了下来，她先看了一眼阿婆，又看了一眼船上的薄楠，小声嗔怪道：“妈，你一大把纪了还摇船！小心把腰给摇坏了！”

        “去去去少咒我！带客人回来了！”阿婆举起臂：“看，镯子找到了！这小伙子水里捞了一把刚好把我的镯子给捞回来了！快快多弄两条鱼虾给人整上一桌！”

        薄楠顺着梯子跟着上了来，婉拒道：“阿婆，好了就喝杯茶，您给我弄个馄饨得了，我刚吃完没多久，小心吃撑了回头吐你船上。”

        阿婆皱眉道：“不要瞎客气！”

        “没跟你客气！”薄楠笑着完，转而对那个中女人有些意。

        她身上的气场很亮堂，几乎到了扎眼的地步，但对方又不太像个风水先生的，这样的人一般做了不少功德又或者天生就贵命。

        他含笑对着对方颔首，像他这样的人一旦笑起来很难有人对他产生恶感，中女人听了原由也连忙道：“这样啊！走走，先到里面坐着去！这外面风吹得头疼！”

        阿婆领着薄楠就往里面走，边走边介绍：“害，我了给你整一桌你干嘛给我客气！我女婿烧鱼一流！”

        “别，我真的吃不下。”薄楠道：“下次，下次我饿得时候您给我整一桌我肯坐下就吃。”

        阿婆皱了皱脸，随即摆了摆：“好吧好吧……反正我女婿今天也出去进货了，我姑娘烧饭不咋样，随便吃碗馄饨吧！”

        中女人无奈的道：“妈！”

        她对着薄楠尴尬的笑道：“馄饨我老公包的……”

        言下之意，对自己的厨艺有那么一点底数。

        薄楠被安排了船舱一楼的座位上，还真没把他当外人，隔壁就厨房，女人就里头烧水煮饺子，阿婆对他眨了眨眼：“你等等啊，我去拿两斤茶叶来。”

        薄楠应了一声，阿婆便离开了，他低头打开机刷了刷，消息还没看完，就听见厨房里女人惊叫了一声，随之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地上，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薄楠起身看了去，女人也看见了他：“没事没事，吊坠的绳子断了，给摔碎了……”

        薄楠微微挑眉，女人身上的气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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