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夜半,我被渴醒,见床头的蜡烛仍亮着,只燃了一点点,便估摸着没睡多久。
我有不熄灯睡的习惯,好在成亲之后李瑾就直接搬去了书房,倒不需要我去改变生活习惯。
我唤了声“月桂”却没等来应答,索性起身披了长袍绕到前室,忽然见月桂正开着小门站在门口朝外
低声道:“娘娘已经睡了。”
门口似乎是个丫鬟,正为难道:“姐姐,你帮帮我,我也没法子,主子爷指明要太子妃过去煮醒酒汤。”
“养你们这群是吃白饭的?主子要喝醒酒汤不早早备下,还等着太子妃亲自去煮?“听着月桂又要发脾气,我这才出声朝她走去,“怎么了?”
月桂见我起了,忙朝我走来扶我:“娘娘怎么起了?”
“无碍,发生什么事了?”我转头看向那丫头。
那丫头忙朝我欠身行礼:“娘娘金安,主子喝醉了,念着叫娘娘过去看看。”
我一怔,见她一脸为难,也不愿她被迁怒,朝她微微一笑:“行,本宫就过去。”
到了李瑾的书房前,已经有丫鬟把备好的醒酒汤交给我然后退下。
我推开门前都做好了看到一个烂醉如泥的人的准备,谁料进去后,却只看到李瑾一个人坐在窗前的小几旁。
我端了醒酒汤过去,轻轻放到他面前:“太子爷。”
他扭头幽幽看了我眼,又转回头,仿佛当我空气。
我坐到他旁边,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还是忍不住开口劝他:“太子把醒酒汤喝些,不然明日难受的紧。”
他并不看我,只是忽然冷笑:“范绮,你倒是好计谋啊。”
“原先儿时瞧着你乖巧娴静,倒没成想是个有心计的。你为何要抢莘儿的位置,你不能把这个位置还给她吗?”
月桂此时已经端了热水巾帕进屋,我一面听着他说话,一面接过月桂递过来的热巾帕,然后拿起他的手,轻轻擦拭着他的手,从手背擦到手心,扬起嘴角轻笑:“李瑾,你醉了。”
他没有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大概是醉得不清,连手也没记得挣开。
我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微微发愣。李瑾长得很漂亮,尤其是眼睛,眼仁黑白分明,睫毛浓而密,整个眼廓顺着眉骨往上走,像把钩子一样勾着人心,眼波流转间自带一种流连,眼下的一颗泪痣衬得有些女气,但这份媚气却与大刀阔斧雕刻出来的眉骨轮廓恰好的中和了,就好像山水的写意画,留白充满了延绵的韵味。
大概是我的眼神过于直白,他收回了手,沉默了片刻,忽然放软了语气,眼睛有些迷离:“范绮,你把位置还给莘儿好不好。”
我笑着说了句:“好啊,有机会我亲自还给她。”手上没停下,换了块巾帕,重新浸湿了拧干,又换了个姿势半弯在他面前,轻轻给他擦拭着脸。
喝醉后的李瑾倒是很好说话,脸虽然仍习惯黑着,但终归乖乖被哄着喝了半杯醒酒汤,我又唤了丫头来给他换了衣裳鞋袜,这才终于把他哄着安静地上床睡了。
忙完后,服侍的丫头都退了出去。
屋内一下静下来。
我松了口气,随意坐到他床前的小踏脚上,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睡着后的李瑾,他睡得也不太好,眉头紧皱着,我伸手抚平他的眉头,氛围宁静地忽然让我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他若不是李瑾就好了。
这念头一出,我忽然愣住了,收回了手,却没忍住收回的视线,又看了过去,我半趴在他的床铺上,看着他的睡颜,渐渐地一阵困意袭来。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广阔的草原,一身戎装的少年骑在马上,策马朝我奔来,经过我后忽然回头冲我一笑。我想追上他,忽然感觉有人抓着我,让我怎么都追不上他,刚想叫出声。
忽然惊醒,枕在脑袋下的手已经麻了,我这才坐起身,对上了一双打量的眼睛。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也不知这人又要闹到什么程度,额头已经隐隐作痛。
在他说话前,赶忙起身:“是你昨晚让我来的。你喝了不少酒。”
他抿了抿嘴。
这是我极熟悉的一个表情,每每他心情烦躁时都会这样。
本以为他又会借机讽刺我一回,没想到他只是别开头:“下次你只当我说醉话,自己睡去。“
我点点头,与他又是无言,尴尬之下,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出去。
“范绮。”
他忽然叫住我。
“昨夜我说了些什么,你不必在意,你既是已经是太子妃了,在外我不会再让你难堪,该是你的便不会少你半点——但其余的,我不会多给你一分。”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当作应过。
我早已明白的一个道理:从一开始就不该生出妄念,否则惨淡收场的也是自己。
很快便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狝,每年的秋收时分,圣上都要组织到北边围猎。
李瑾身为太子自然要随圣驾,这回再没要府上那些个美人随驾,只带了我随行——如他所承诺的那般给我尊重。
但也并不意味着我与他的关系有所缓和,此时与他坐在车里,尽管马车很宽,他依旧贴着另一边坐,闭眼小憩,摆明了不愿跟我交谈。所以我也没自讨没趣开口,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静坐在一旁。
车忽然一个颠簸,我受惯性影响朝他那边滑去,撞到了他身上。
我感受到他片刻的僵硬,但终归没有立刻把我推开只说了声:“还不起来。”然后便皱眉朝前喝到,“怎如此莽撞。”
前面车夫传来恐惶的声音:“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这条路不甚平坦,小的尽量驾得稳妥些,太子爷恕罪。”
我忙坐直起身,忽然看见头上的白绢花落到了他脚边,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毕竟这位置离我远了些,若是他愿意搭把手帮我捡起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他确实也是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然而没有丝毫的想法帮我递个手什么的,反而鼻子轻哼了声道:“好歹是个丞相府的千金,怎么如此寒酸?连点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太子府克扣太子妃用度。”
我只平淡笑道:“我自小便不爱戴那些。”边说着边弯下腰,伸长了手去捡起。
殊不知今日穿的领口有些大,竟落了半点风光到他眼里,我还无半点自觉的放大了动作幅度又往前伸了伸。
可惜李瑾长腿横在那,就跟看不见我的动作一样丝毫不让,我的手再伸长些必然要撞上他,便忍着脾气好声好气道:“劳驾太子爷让我捡一下。”
他依旧没动静,我皱了眉抬头看向他,他却下意识地躲开了眼神,然后不置可否地“嘁”了一声,算是应过。但总算收了腿,是让了个空隙给我。
我捡起来后,对着车里挂着的一面小铜镜戴了上去,从镜子反光里我注意到身后李瑾微微发红的耳廓,我还道是车里闷得发热。
队伍行走了一日之久才终于到了北猎场。
到了营地之后,早已经有提前搭好的各自的帐营,我跟着李瑾进了我们的帐篷,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这里只有一张床给我们睡。李瑾看了眼床铺,没有说什么,门口有人叫他,他放下东西便独自出去了。
我也不知他意思,但想着估计他也不会跟我一起睡一张床,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因晚上还有宴席的缘故,我忙唤了月桂来给我重新梳妆。
当地的北猎场靠近北部附属地禹狄国,便由当地的部族国王接待,举办了盛大的晚宴。
晚宴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禹狄人个个能歌善舞,伴着鼓声就能起舞,还有禹狄的明珠公主献舞,一下氛围被点得极热。我被这氛围感染得也不由得多喝了几杯酒,这酒是禹狄特有的纯酿,初入喉是辣,下肚却一片畅意的暖洋洋,竟格外对我的胃口。
李瑾这时被圣上叫去前面问话,他起身时余光不经意落到我脸上,不由皱了皱眉,低声警告我道:“你少喝些,一会儿出丑我可不管你。”
我面上应着,但自然是不理他说的,又是一杯酒下肚,顿觉一阵飘然,这种久违的畅意我几乎不忍心去磨灭。见着没人看我,我瞧着这夜里篝火明亮,天上繁星点点,便起身偷偷溜出了宴席。一个人漫步沿着旁边的湖走过去,身后传来悠扬地琴声,北狄的马头琴天生带一种广阔的惬意,听得我忍不住轻哼出声,虽然不成调,却也开心。
只是忽然听见旁边有一阵轻微的笑声。
我只当是自己开心的过头,出了幻觉,没理那么多,脚步跟着轻快跳动起来。我想着,此刻就是再看见李瑾那张臭脸我也可以笑出声吧。
脚底轻飘飘地便飘到了湖边,看着湖面倒影的一轮月,还有月下清晰的一个人影,忍不住伸手去捞,一个不稳,竟朝着湖水扎去。
本以为要落水的瞬间,忽然感觉被一股力稳稳地抓到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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