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到校，又是两节数学连堂，学生们一个个进入教室，难得没有打闹，而是乖巧地坐在座位上等待上课。

        今天教室里的氛围格外恐怖。

        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是，往日里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学霸们，都在紧张兮兮等待着宣判结果。

        当老王一如既往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来时，他看了看台下安静如鸡的鸡崽子们，明知故问：“哟，稀奇呀，今天改性了？怎么这么听话？”

        有耐不住性子的，直接着急开口：“老班，昨天的考试……”

        毕竟是重点高中的学生，都有一定的自觉性，但凡是认真考了的，都无比好奇这次的结果。

        老王在他们学校出了名的改卷快，何况这次还只是班级练习，基本上一天就能出成绩。

        “这么积极啊。”老王反而不着急了，悠哉悠哉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既然感兴趣的话来自荐参赛啊。”

        没人敢吱声了。

        老王看众人憋屈的样子欣赏够了，大手一挥，数代林初就走上去开始发卷子，刚把那摞试卷拿到手，她顺便瞅了眼面上那张的成绩，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她瞪着眼睛愣了一会才把卷子分给了几个组长。

        组长发得很快，时燃专门注意了一下，把林初看懵的那张卷子最后发到了韩煜然手上，他往前桌探头窥了一眼，一百分的卷子，韩煜然好像只有……九十分不到。

        天。

        韩煜然什么人。

        是他们学校的神。

        这人以前没有一门课在九十五分以下的，这回居然……只考了八十多？？？

        估计他就没这么憋屈过。

        江素迟看了看自己八十八的卷子，又看了眼韩煜然的八十一，表情更丧了。

        时燃大略能体会到他的心情，连韩煜然都比他低的话，最后选谁基本就没有悬念了。

        对一开始就抗拒参加的江素迟来说，这就是个天大的噩耗。

        他也没想到自己乱写居然还撞对了……

        前边俩大神的成绩知道了，剩下的人里时燃就有些好奇林初的，组长喊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接过自己的卷子。

        翻到正面，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凑过来的杨晖已经惊呼了一声：“卧槽！”

        班内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杨晖还处于震惊之中，没发现自己正在被关注，于是他继续喊道：“燃哥你居然及格了？还有六十五？！”

        听见后边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和乱糟糟的讨论声，时燃红了下脸，抬头的时候刚巧对上了老王欣慰的眼神。

        老王顺嘴夸了一句：“不错，时燃同学这次考得挺好，看来暑假有好好复习啊。”

        时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啦。”

        前边刚消停下来，后边又开始炸了：“卧槽贺随你个畜生作弊了不带哥们一起！万年倒数居然能考到七十分！”

        “你他妈闭嘴！我周围一圈三四十我照谁抄啊！”贺随捂住同桌的嘴，着急忙慌朝老王解释，“老班！我真的是自己做的啊，没有作弊啊！”

        他就是抱着好玩的心思去做那些题的，谁知道有这么多分啊！

        大概是已经被前面的时燃惊过了，知道贺随也考得不错，大家已经有点见怪不怪。

        甚至开始笑他。

        嘘声四起，老王碰了碰杯盖，看着学生们玩闹，笑得很是和蔼。

        吵吵闹闹过了一轮，大家都拿到自己卷子并大致看了一遍，终于安静了下来。老王开始进行总结：“这次小测试呢，有很多平时不怎么突出的同学考的不错，当然，也有部分同学的成绩不尽人意，不过给大家考这次试的目的，不仅仅是挑选参加校选拔的人员，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个道理。”

        接着，老王看了韩煜然一眼：“同学们都知道，你们这么多年接受的一直是应试教育，所以到了高中这个三观即将塑成的阶段，很多人已经形成了固式思维，这是最糟糕的情况。而进行这次测试、鼓励大家参赛，都是希望大家能够明白灵活学习和应用的重要性。毕竟你们以后的人生不是固式的，会碰到很多猜都猜不到的经历际遇，这就更体现了思维灵活的作用。”

        “我看有的同学已经对过答案了，对有些题目感到很奇怪是不是？为什么有的题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做法，甚至完全不同的答案，但都是对的呢？”老王敲了敲讲台吸引后排讲悄悄话的学生，“因为出的题目里，有的本来就没有绝对的答案，只要你的方法是合理的，计算过程没有出错，我都给判了对。”

        “当然，真正到了竞赛的时候，就没有我出的题目这么天马行空了，那都是在数学逻辑上的抽象思维想象，会比你们想象得要难很多，像贺随同学这么敢想敢扯的人基本没什么机会了。”收尾时，老王开玩笑说了这么一句，同学们又开始笑贺随。

        “现在我来公布前十名的成绩，如果有意向来参赛的同学可以下了课去办公室找我，成绩稍稍排后但是想要尝试的也可以来。”

        “江素迟，88。”

        “林初，83。”

        ……

        一下课，班里的氛围开始恢复日常的打打闹闹，也有不少人往老王办公室跑，但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听贺随课间那么几分钟扒拉出来的小道消息，最后林初跟江素迟还是被说服了，准备参加校选拔。

        “也有其他人想尝试的，本来我还期待着韩神能试一下呢，结果人就是单纯把这个当考试，压根没兴趣。”贺随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替人家惋惜。

        时燃挑眉逗他：“新晋数学天才，你不去尝试一下吗？”

        “哥！别！求您！别这么说了，这也太糗了吧！”贺随被他说的着急，“我就是沾了迟哥的光，之前不是我跟他结对子的吗，他嫌我笨，一步一步来麻烦，就教了我灵活思维的方法。”

        “还说我，你不也是吗！”被打趣完，贺随想起来这人也及格了，“从实招来啊，是不是边烁给你开小灶了！”

        “瞎说什么呢。”时燃装作没听见一样转回去收拾下节课要用的书，贺随实在敲不开他的嘴，只能作罢。

        --------

        吃过晚饭，完成了一天的作业，时燃拿着那张卷子跟老王发下来的参考答案去敲边烁的门。

        贺随说边烁给他开小灶，不能说全对，但至少说对了一半，毕竟多亏边烁那半个月的帮扶，他才能捡起这一年的知识点，考试的时候也是照着边烁的做题思路才考出这么个成绩。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经过补习之后的第一次考试，虽然跟原先想的不太一样，但时燃还是抱着满心期待去尝试，有这么个结果，他还算满意。

        “小火苗已经喂过药了。”边烁的房门打开了一半，下意识的回话让时燃有些好笑。这人不甘心自己失去了小火苗的喂养权，但是又碍于面子死活不开口，于是善解人意的时燃把喂药重任交给了边烁，并且一天催八百回防止疏漏。

        “我知道我知道。”时燃忙解释道，“我就是找你讲解作业。”

        边烁沉默了一会，拿起他手中那张卷子翻了翻，大概浏览过题型之后，他明白过来：“你们班昨天考的那套变态题？”

        这件事今天已经传遍他们年级了，说不定高二也有不少人知道。

        时燃点了点头。

        答案还在时燃手上，但是边烁没要，他直接打开门：“拿着你的笔和本子，进来。”

        因为之前那半个月的教辅关系，两人已经习惯了共同学习，家庭作业会自己完成，但是在做强化练习的时候，时燃会自觉去找边烁，正好碰到难点可以直接问这个专属题库。

        时燃房间甚至有一把边烁的专属椅子。

        这是头一次在边烁房间学习，时燃新奇地四处张望，等待边烁给他搬凳子的间隙，他看见了摆在窗台上的照片。

        是个穿着连衣裙的女人。

        因为台灯的原因，窗台有些暗，看不清楚，还没来得及凑近看看，边烁已经走了进来，并且注意到了时燃的动作，于是他顺手把照片拿下，收进了抽屉里。

        时燃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把话咽回去。

        可能是边烁的妈妈吧，还是不要戳人家痛处了。

        两人围着那张试卷开始讲解，边烁的思路很清晰，那些弯弯绕绕不知道怎么就写对的题目经过他顺理，一下子就通俗易懂了，而那些时燃没做出来的题目，有两个要运用高二的知识点，剩下的边烁也用尽量简单的方法给他讲明白了。

        这一套做下来，时燃拿出答案，发觉边烁的做法居然跟参考答案相差无几。

        “边烁，你是神吧！”时燃愣眼了，“我们老班自己出的题跟答案，你怎么能做到一模一样的？！”

        边烁接过那份答案，出口的回答冷冰冰的：“因为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有几题做得很绕很麻烦的时燃：“……”

        看着边烁眼里的淡然，做这些题目不费吹灰之力，时燃又开始蠢蠢欲动：“你要不去试试……”

        “不用。”边烁及时打断他的话，“这只是针对你们班出的题，没有参考意义。”

        时燃动了动嘴，最后叹了口气。

        他只是，真的很想看见边烁闪闪发光的样子。

        边烁明明很优秀，又那么吸引人，却总是习惯了站在角落，觉得自己做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出于一点微妙的心理，时燃很想他能够正视自己的优点。

        “但是你的进步确实很大。”

        听到意料之外的一句夸奖，时燃瞪大了眼，抬头去看边烁。

        边烁也愣了愣，对视之间，他似乎也明白过来自己说的话有点突兀，轻咳一声转过头，并试图转移话题：“上次叫你背的那套化学方程式怎么样了。”

        时燃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狡黠一笑：“你再夸一句，我就背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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