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容雅妤对惜花老魔的宝藏如临大敌,卫青蘅却漠不关心。

        她见殷白萩心神受伤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将人抱住输了些真气。

        容雅妤走过来，竟然也安慰道：“殷姑娘,事过境迁，你看开一些罢！”

        殷白萩不由抱紧了卫青蘅，依然伤心不已，卫青蘅不免后悔了此番多言。

        一直都在一旁默然的姜无缺对卫青蘅说道：“我给她看看。”

        卫青蘅安抚地拍了拍殷白萩的后背,这才让开位置。

        姜无缺把脉过后，就从身上摸索自己的银针,这一摸,这才意识到自己换了一身衣裳,身上的东西自然就不在身上了。

        卫青蘅忙伸手从长袖子中掏出一个布帛药包。

        “可是寻这个？”

        姜无缺一时之间伸不出手去接，许是在此事他不免对想了些。

        “大师兄的药针怎么在……”江灵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师明琰捂住了嘴,没看到素日冷静的姜师弟这会儿有些不对劲吗？

        卫青蘅倒是没多想，这药针包本来是被她放在房间里，只是这姜无缺急着走,她回房没见到姜无缺,心里头就已经做好要送姜无缺走的准备，于是这东西就顺便捎上了。

        她见姜无缺不接，就将药针包送到了他手上。

        姜无缺感受到手中药包还有余热，他本能低下头遮掩自己的情绪，手上动作娴熟地打开药针包给殷白萩施针。

        大家都很有素质地没有打扰，直等了两炷香,殷白萩苍白的脸色有了血色，姜无缺才将银针拔了下来，这下轮到他脸色苍白了。卫青蘅离得最近,第一时间就将要倒下的姜无缺扶住。

        姜无缺人还没缓过来，就默默的挣开了卫青蘅的手，卫青蘅变扶为按，然后抵在他后背输入一些真气。容雅妤此时才发觉不对，她眼神询问师明琰，师明琰朝着她点了点头。

        屋里依然没有人说话，只等卫青蘅用真气恢复姜无缺的气力。

        “我好多了，秦姑娘，不用再为我耗费真气。”姜无缺很快就开了口。

        卫青蘅心知真气也最多就到这个地步了，再输入更多，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姜无缺如今只有慢慢吃药养伤，方能恢复成一个正常人，当然，只是正常人，不是武者。

        卫青蘅默默放下了手，她不用他挣扎，就离开了他身侧。

        容雅妤想说点什么，怪罪秦蘅？可这是无缺自己的选择，再看着秦姑娘紧张的无缺的样子，已经很用心地知恩图报了。于是，容雅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和容雅妤同样心境的是江灵儿。

        师明琰因早就见过，自是不意外，不过瞧着秦蘅和姜师弟今日这番默契，他心中有些叹息可惜。在他看来，秦蘅和师弟挺般配的。当然，他也不否认，未来姜师弟没了武功，如果有秦蘅这等高手一直陪伴着，也能叫宗门放心。

        姜无缺看了看此时眼神空洞的殷白萩，他道：“殷姑娘，你可知道，世上无不透风之墙，你与惜花老魔的事情有岳家一家知晓就不再是个秘密，此外，惜花老魔会不会告诉一些心腹也不可知。若你留下那个孩子，你只会坐实与惜花老魔的情分，那时候你殷家面临的魑魅魍魉只怕不再是区区青狐门和霸刀门的一个大长老。”

        不得不说，这话比什么安慰都要有用得多，殷白萩目光有了松动。

        她为什么会承受不住，归根到底，是她觉得如果她不狠心打掉孩子，她殷家满门是不是就会活着？

        但她所想是不可能的，正如姜无缺所说，这不是一个秘密，总有走漏风声的一天。比如，殷白萩生下孩子，惜花老魔会不会偷偷来看孩子？比如，岳家会不会口风不严？又比如，殷白萩未婚有孕，殷家会不会逼问殷白萩？

        女子未婚怀孕，无论在什么世道，都会有风言风语和各中揣测。

        这个孩子，殷白萩可能最终还是生不下来。

        卫青蘅也说道：“白萩，现在报仇的事最要紧。”

        殷白萩眼神终于有了色彩，她喃喃道：“对，报仇……主人，我要杀了孙篙……不，还有霸刀门大长老……”

        卫青蘅做出了保证：“我保证将他们两人给你绑来叫你亲手报仇。”

        江灵儿也道：“殷姐姐，你没错，那些人该死，容师伯，你说是不是？”

        容雅妤目光柔和下来：“明日便启程去寻孙篙证实，若一切属实，我会亲自去抓邬卓。”邬卓就是霸刀门大长老。

        “谢谢……容长老，江姑娘……”当然殷白萩知道最应该感谢的是卫青蘅，没有主人撑腰，世上的人，都只会认定霸刀门的卷宗，还有她身上那幅妖月图都会成为铁证，她不会有开口解释的机会，便是能开口，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主人，谢谢你！”

        卫青蘅轻轻一叹，正要殷白萩好生休息，待她好了，然后一起去霸刀门。

        容雅妤又开了口。

        “殷姑娘，秦姑娘猜测邬卓和管若真（素清门掌门）得到惜花老魔的宝藏的事情你也听到，我想再请你再仔细回想一回，那惜花老魔是否和你提过魔祖之地挖出来的绝世秘籍？传闻悯善老魔将秘籍盗走，那惜花老魔可留有副本，又或是记得一部分？”

        卫青蘅一听这个不由皱起了眉头，果不其然，殷白萩眼中又露出绝望，她因自己被人采取过逼迫和怀柔之策，对此事特别敏感，现在她定然又怀疑缥缈剑派是不是也怀疑她了。

        她本来就没有安全感，这才选择展露她可怜的一面，生怕卫青蘅厌恶她的行为而选择隐瞒一些事情。如果她怀疑起天下第一大派的长老同样觊觎秘籍，这叫她如何安心？

        “我知这很为难你，但事关重大，若那秘籍不仅仅是悯善老魔拥有，被邬卓那两人得到，我等抓了人他们不如实交代而导致秘籍流传出去，江湖必然会因神功秘籍再起血雨腥风。”

        “容长老，你自知为难她，还逼迫她做什么？”

        容雅妤很坚持地望向殷白萩：“我希望有个确切的消息。”

        殷白萩艰难地摇了摇头：“他岂会和我这个，不过我有一日听他魔怔地念叨《太阴神功》的名字，有时又很怨恨地骂着悯善老魔，我也不知晓，估摸他手上有也不多吧！”

        容雅妤听完松了口气，让惜花老魔很是怨恨悯善老魔，要么什么都没得到，要么得到的小部分对于惜花老魔那等境界的人没有作用。对惜花老魔没用，就对大部分的江湖人都没用，也就不会再出一个宋无极。

        还是要追查悯善老魔最为要紧。

        容雅妤心中衡量了轻重，最终还是认为自己先去青崇山，让明琰去抓邬卓确认一二。

        卫青蘅可不知这容雅妤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关于惜花老魔和极恶老仙得到多少绝世秘籍，如今这世上只有卫青蘅最清楚了。

        师父一开始拿出来的绝世秘籍是一本无字天书，包裹着无字天书上的布帛上有一手悼亡诗。她解开了这悼亡诗的暗藏的秘密暗指一本书，让师父根据那本书对照出了一些密文，这才弄出了让无字天书显露字迹的办法。

        在秘密未解开之前，惜花老魔与极恶老仙和她师父一样，只能根据魔祖碑文所知道秘籍的名字。

        或者说，他们还拓印下了那句藏着一本书的悼亡诗。

        当然，这件事卫青蘅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她武功是很厉害，但没有厉害到对抗整个江湖的地步。殷家前车之鉴，她自己能逃甚至还能报仇，但她有家人，不可将他们置于危险之境。

        她以后不会暴露自己的武功名字，甚至她还将在江湖中多打听一些悯善老魔的痕迹，务必要将他离开南洲去了大夏的痕迹抹除掉，这才能让她安心。

        问清楚后，卫青蘅将人带了出去，让殷白萩好生休息。

        容雅妤等人知情知趣，一众退下。

        卫青蘅提出要见连云霁，她仗着自己功力深厚，要求替姜无缺为师弟们解毒。

        缥缈剑派确定她最多多花一些时日恢复真气后也不矫情地同意了。这和姜无缺这等不愿受人恩情的性子，反而叫卫青蘅高兴得多。不过，她一口气替五个缥缈剑派弟子都解了毒，还是让容雅妤和师明琰等人都震惊了一番。

        卫青蘅说她得了师父六十多年功力，又得师父宗门珍藏千年的天才地宝（神功秘籍）打通八脉玄关，让她的功力达到生生不息境界。他们看卫青蘅的眼神都变了，卫青蘅看向姜无缺，姜无缺是在场中唯一一个没有惊骇的人。

        江灵儿夸张的道：“秦姐姐，你真的打通八脉玄关了？”

        卫青蘅微微点头。却不知，这样的人整个江湖百年就出了三个，一个是陨落的剑圣姜景秋，一个就是曾经的大魔头宋无极，最后一个也是江湖目前唯一一个，就是缥缈剑派掌门和英雄会尊主，江湖第一高手姜若琴。

        容雅妤眼中越见凝重，难怪此女能胜过柳无生……她如今还只十五六岁的样子，待过上十年二十年，只怕比宋无极都要厉害。好在目前观看，这位秦蘅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又和无缺亲近，不像宋无极那么不可控。

        此事必须尽快禀报上去，又见无缺没有意外的样子，容雅妤闪过一抹深思。

        师明琰和连云霁对视一眼，一向稳重的他们听到这等事也不敢相信。

        “原来如此，那么我等就放心了。”容雅妤客客气气的说道。

        卫青蘅闭目运功，虽然功力生生不息，连救五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力，这次所耗费功力可比打柳无生耗费的多了一半。众人见状也都不再打搅，不过姜无缺没来得及休息，就被容雅妤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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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院子外已经有缥缈剑派的弟子准备好了马车，今日卫青蘅和师明琰要带着殷白萩去霸刀门。至于容雅妤留守这小院，一边等明华派来接人，一边等待连云霁等人修为恢复。

        当打开马车门欲将殷白萩扶进去的时候，卫青蘅看到里头的姜无缺不由一愣。

        “你也要去？”

        姜无缺微微点头：“容师伯说我既接了调和霸刀门和明华派的任务，不能因为霸刀门无暇开战就此作罢，我还需去寻柳少门主签一份和谈书。”

        卫青蘅三两步上了马车：“你要和谈书我帮你要来就是了，你还是留在这里修养几天，待白萩的事情了了，我给你送来。”顺便将人带走去求医。

        姜无缺微微垂眼，他道：“你昨日不是说要跟着保护我，你在这里，又有何担心的？”

        卫青蘅愕然，这话是姜无缺能说出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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