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谈话结束后，夏繁和林舒曼回教室。

        刚一进去，全班都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两人。

        林舒曼头低垂着，纤薄柔弱的肩颈瑟瑟发抖，唇咬得发白。

        这些探寻的目光，好似一道道淬了毒的箭矢，令她几欲毙命。

        夏繁瞪着眼，凶狠的目光环视一圈，“看什么看，转回去！”

        众人才渐渐收回目光。

        两人落座，林舒曼魂不守舍，翻开英语书，视线却没有落在书本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只是发呆放空。

        夏繁伸手握住她的手背，坚定地说：“别害怕，大家就是好奇心作祟，没有恶意的，你不要理他们，这段时间我保护你，你安心复习，我绝对不让他们来烦你。”

        “谢谢。”林舒曼有气无力，勉力地朝她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妈会那样。”

        夏繁：“没事的，她是她，你是你，我们不会因为她迁怒你的。”

        众人的闲言碎语不会因为夏繁的制止而消散，大家下课后仍凑在一起分享见闻，虽说林舒曼风评一直很好，但正因为前后有反差，大家讨论得才更起劲，其中不乏一些难听的猜测。

        夏简正要回家的时候，穿过走廊，听见几个男生聚在一起谈论方才的事情。

        “你知道那女生是谁不？”

        “林舒曼啊，学习很好的，人也乖，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好学生，居然会想着跳楼，太吓人了。”

        “知道为什么跳楼的吗？”

        “听说好像是早恋被她妈发现了。”

        “就这，不至于吧？”

        “我想也是，估计乖乖女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背地里肯定很骚，说不定被她妈发现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

        “卧槽会是什么事，开房被发现了？”

        “也有可能是意外怀孕了。”

        “擦，大发。”

        ……

        男生哄笑成一团。

        夏简胸腔剧烈起伏，血液一股脑冲进脑壳，下一秒，夏简拍了拍那个满脑子肮脏思想、满嘴跑火车、肆意编排林舒曼的男生。

        男主不解回头，夏简捏起拳头，猛地砸在那男生的脸上，暴怒道：“艹你妈，刚才的话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那一拳用了全力，直接把那男生打得头晕目眩，剧痛难忍，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夏简狠厉可怖的目光扫视走廊围观的学生，警告道：“谁要是再胆敢编排林舒曼，下场就是这样！”

        所有人都被骇住，不敢说话。

        走廊的混乱引起了办公室老师的注意，很快有校领导来维持秩序，而地上那男生痛得昏迷过去，只能拨打急救电话，送去医院。

        入院后拍了片子，男生的鼻梁骨断裂。

        男生家长和夏简妈妈接到通知后，纷纷赶来医院。

        两家人在医院吵成一团。

        那家人指着夏简骂：“你儿子简直就是暴力恐怖分子，这件事绝对没完，我要报警，我看这已经构成刑事伤害！”

        “是他嘴贱再先，就是欠打。”夏简不爽地回。

        对方恐吓：“事到如今，毫无悔改之意，看来这事没法私了，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夏简不服输：“你去报警啊，谁怕谁？”

        夏简妈妈一巴掌甩到儿子脖子上，制止他再口出狂言，忙低三下四地和对方赔礼道歉：“这件事主要是我儿子冲动，是我们没有管教好孩子，但他毕竟年轻气盛，不懂事，这件事也就俩孩子不懂事的打闹，你看咱们就不麻烦人警察同志了？”

        对面板着脸：“如果想私了，你儿子首先要给我好好道歉，什么时候态度我满意了，什么时候再接着往下谈。”

        “是是是，我这就让他好好反省，马上认错道歉。”

        夏简：“我是不会……”

        “闭嘴！”

        夏简话还没说完，便被母亲厉声喝止，母亲一向不会发那么大脾气。

        “你跟我过来！”母亲拉着夏简暂时离开这里，走到医院外无人之处停下脚步。

        夏简憋着气，满脸不服：“我是不会道歉的，我一点都不后悔打他。”

        “就算他嘴贱，千般错万般错，可你一旦出手，还把人打伤了，错处你就占了大头，如果他家走法律途径，你牵连了官司，还怎么上大学？”

        “大不了我不上了。”

        这话一出，母亲气急甩了他一巴掌，打完母亲哭了，伤感不已：“你怎么能自毁前程，就为了那个女生？”

        夏简：“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我缠着她，她也不会和我谈恋爱，也不会发生跳楼的事，如果她被人编排成那样，我却当什么也没听见，我还个男人吗？”

        “是，为她出头我不反对，但你不能上手。”母亲强调。

        夏简解释：“我如果只是骂两声，那些个围观的人谁是真的畏惧，等我走了，还不是该说啥就说啥。我只有逮着一个人先把威立起来，其他人才会因为忌惮管好自己的嘴巴。我知道打人不好，可我已经毕业了，没办法在学校里时刻监管着舆论，我只能这么做。”

        母亲低声下气，用商讨的语气劝他：“我知道，你长大了，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可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咱们还是得想办法，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你就去跟人道个歉，咱们赔人一笔钱，这事就翻篇了行吗？”

        夏简直直的站在那里，身板高高瘦瘦，恰如一旁苍翠茂盛的香樟树。

        他一语不发，双目泛红，极为不甘。

        母亲乞求的拉扯他的胳膊，讨好道：“行不行，大丈夫能屈能伸，低这一次头不丢人，你在学校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剩下的咱就忍忍。”

        夏简深深地呼吸，手握成拳，臂膀的肌肉凝结成硬块，他在隐忍。

        末了，手里松了劲，他选择妥协，只有这样才能不让母亲失望，他愿意牺牲自己的意气和自尊。

        “好儿子。”母亲抹了抹面颊的眼泪，宽慰地笑了笑。

        去道歉的时候，他从未有过那般屈辱，低着头，语调极快道：“我错了，我不该动手打人。”

        而对面的人并不满意，说没有诚意，让他重新道歉。

        夏简转身想走，可母亲拽着他的衣角，摇了摇，极度的卑微乞求。

        夏简硬生生忍了下来，重新道了一遍歉，语速慢了下，语气也没有方才那么冲。

        对方这才拿腔作调表示满意，愿意继续商讨赔偿方案。

        夏简妈妈忙说：“我们愿意负责检查费，医药费。”

        “废话，除此之外还要有心理补偿费用。”

        所谓的心理补偿无非就是私了费用。

        夏简妈妈点头，面上堆着讨好的笑：“要不你您说个数。”

        对方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万？”夏简妈妈咬了咬牙，“好，这个钱我马上去取。”

        对面一听就笑了，讥讽：“什么一万，是十万，一分也不能少！”

        夏简一听就想发飙，这不明显是在趁火打劫嘛，然而母亲拉着了他的胳膊，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省得把事情越搞越糟。

        她恳求道：“能不能少点，咱家前两年才付了新房首付，目前还背着贷款，孩子上学也要花钱，实在没有那么多存款。”

        对面毫无同理心，理所当然地说：“那就把新房卖掉啊，卖了手头就富裕了。”

        “这……您大人有大量，给咱们留条活路。”

        夏繁在一旁目睹对方的狮子大开口，直接气爆了，分明是自己儿子嘴贱被打，活该，现在还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堂而皇之地索要巨额和解金。

        夏繁急声：“妈，咱就别给，就算报警打官司，咱们也不是完全没理。”

        母亲瞪她一眼：“你掺和什么？”

        夏简朗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让他们报警，如果你真给出去十万，我会自己报警告他们勒索。”

        母亲急火攻心，指了指夏繁，又指了指夏简：“你们两个……”

        十七八岁的夏繁夏简，脑子里只有正义感，完全不能理解成年人的委曲求全。

        在他们心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留下什么案底也不想让那家人如愿。

        母亲身心疲累，虽然不同意走流程，但也没有精力和那家人掰扯了。

        她有气无力：“金额你们再想想吧，我们这边拿不出，如果真的不能少，那就按照两个孩子说的来吧。”

        对方见此情形，有些心慌，报警打官司什么的费时费力，最重要的是赔偿有限，而他家现在急需钱，填补网债的窟窿，所以从一开始就想着私了，趁机多要一些钱来，哪知道夏简这边竟然要反悔。

        对面继续刺激夏简妈妈：“连这点钱都舍不得出，你还在不在意儿子的前途了？”

        “他已经成年了，真要是惹上了官司，也得自己承担，这也算成长。”

        说完，两边不欢而散。

        晚上回到家，父亲知道了这事，在夏简回家之后，先是把他打了一顿，而后又道：“这件事做的不成熟，冲动，但也算有种，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担着就是了。”

        夏简重重点头：“嗯。我就是这样想的，只是让妈妈担心了。”

        母亲叹道：“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怕，我又能说什么，真可真是什么事啊。”

        夏繁也叹息：“可能这就是劫数吧。”

        母亲话锋一转：“说到底这一切也是早恋引起的，要是没早恋，哪有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父亲表示赞同，他旁敲侧击夏繁：“是的，早恋的弊端显而易见，你哥为了这事可能要赔上前途，夏繁你可要给我老老实实的，你还是个小姑娘，更不能犯错。”

        夏繁心虚：“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父亲：“你明年就是高三了，重中之重，怎么叮嘱都不为过。”

        夏繁：“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高三肯定会比现在认真一百倍的，心无旁骛，一心只想着学习。”

        毕竟，高三的时候，学校里再也没有许燃，她唯一的分心点也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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