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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第章 高考,再见


倒计时30、29、28、27时间过得真快,只记得傍晚教室窗外的晚霞很美,大片的火红,橙黄,玫瑰,粉红,高中毕业后,再也没见过那么美的晚霞了。那段时间,我们都忙着写同学录,拍大头贴贴在同学录上,要好的同学拿来的同学录,通常洋洋洒洒能写上千字,美名其曰练习写作,也不吃亏。除了几个男同学的同学录,我基本上写遍了。哦,还有梁思乐的,她根本就没给过我。

        我还是那个态度,看见她就绕道,坐在座位上也用手挡着脸,我们没有交集,她看得出来我讨厌她,不给我同学录写也是正常的,我也没想过让她写。不记得是哪一天晚上了,反正距离高考没有几天了,第二节晚自习课后,汪清雅和阿芳结伴去上厕所,我趴在课桌上打盹,忽然身上被扔了一块橡皮,我抬起头,正瞥见梁思乐朝我这边看,我照例用手撑着侧脸,她有些奔溃,带着哭腔大声问我:“你为什么会这样子,我是蟑螂吗?是臭虫吗?我有那么恶心吗!”全班霎时间安静下来,我正前方就是讲台,化学老师坐在上面看一本古龙小说集,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依然漠视她,汪清雅和阿芳回来了,上课铃响,一切像是幻觉,但我满头大汗,撑着脑袋的左手一堂课也不敢放下。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我知道。

        那个日子就要到了,妈妈特地请假提前来县城陪我,还带着家里养了三年的宠物鹌鹑,我叫它“嘚肉”。

        我难得十点前就睡觉,起晚了也不怕,学校已经不强制大家上早自习了。课堂上老师不是讲题就是让大家自习。我和汪清雅早就没心思上课,总是偷偷搞一些小动作,拿着潘怡的手机,不是偷拍这个就是偷拍那个。甚至连老聂也拍。还是老办法,面前挡一张试卷,试卷上戳个洞放摄像头,老聂在讲台上讲得激情昂扬,我们在下面笑得东倒西歪。最绝的是,等到下课,大家都凑上来看的时候,汪清雅把视频倒放加速,只见老聂在视频里手舞足蹈,再配上动次打次的背景音乐,太滑稽了!大家都围上来看,笑惨了。

        一直到最后一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铃声响起,老聂突然说,今天不强制上晚自习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今晚不要熬夜。

        六月的下午,太阳迟迟不肯落山,教室窗外的大榕树上有一只蝉,无休止地叫了一整天。广播里在放汪峰的歌: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汪清雅凑到我耳边说:“是不是要和老聂说再见了?”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觉得有点感伤,大家都在磨磨蹭蹭得收拾东西,好像都不急着走。我们高三这栋楼不作为考场使用,所以桌子里的书本并不需要马上清走,但所有同学都在努力地整理。阿芳忽然走过来笑着说:“毕业以后你们会忘记我吗?”我和汪清雅面面相觑,“哪里会哦,高考完还要找你玩呢!”阿芳对我说:“以后你有男朋友了一定要告诉我啊,我特想知道你男朋友会是什么样。”汪清雅一本正经地附和:“就是就是,我也好奇。你也要告诉我!”“什么乱七八糟的,明天高考了,两个女人还在这里讨论什么男朋友!”汪清雅说:“那我们约定好了,我们三个谁有男朋友了都要相互通气,不可以隐瞒。拉勾!”我们都伸出小拇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就这样,我们在一个奇怪的时间,做了一个奇怪的约定。

        窗外的晚霞如期而至,校园广播站里温柔的主持人跟大家说了再见,潘怡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音响放在讲台上,连上mp3,放《青春纪念册》给大家听。放到到一半,只见班长栏杆模红着眼睛喊说:“别放了别放了,马上都要高考了,潘怡你这是扰乱军心!”潘怡不服:“我怎么啦!”语文课代表刘高强说:“你放这么伤感的歌,是要影响我们班的升学率的!”我为潘怡打抱不平:“这首歌哪里伤感了!明明就很活泼啊!”曹欧仁也说:“换一首吧!”潘怡就默默地走到音响前去按暂停键。“换什么啊?”大家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厉浩南站出来说:“放首周杰伦的歌吧,星晴。”

        天渐渐暗了,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走出教室。我问阿芳:“走吗?”她说,“走吧。”我们拎起书包,走出沉寂的高三大楼。一路上没有说什么,等过了解放桥,她提醒我明天要带身份证、准考证,我握住拳头给她加油打气,我们跨上自行车,向不同的方向骑去。

        高考那几天总有雷阵雨,我骑着我那辆粉色自行车,笑着跟妈妈和嘚肉再见,我一点也不紧张,内心毫无波澜。路上湿滑,刚拐出巷子口,我就连人带车栽进了一个小水坑,不痛,手臂和膝盖都湿了,沾满脏水。我爬起来,以更快的速度冲到学校,大家都提前在教室外边等着,黑压压全是人头。碰见项秋雨,居然跟我一个考场,他乡遇故知似的,开始和她闲扯。三年的话都在那几十分钟聊完了,等到铃声一响,身体立刻像上了发条,不知怎么走进去的,等回过神来,人已端坐在课桌后边了。

        那时候教室里没有装空调,天花板上几台吊扇不厌其烦得转着,后背汗湿了,不觉得热。窗外热辣辣的太阳,还有忽然响起的呱噪而嘹亮的蝉鸣,好像还是昨天傍晚的那只蝉。监考老师拿着大蒲扇来来回回巡查,我只担心她经过我时会不会闻到一股臭水沟的味道。

        考完再骑车回家,妈妈在楼下等我,嘚肉就在一个小沙堆上玩,它太胖了,飞不起来,只扑棱翅膀,我把它抓起来放在手掌上,妈妈不问我考得如何,我也不说我路上摔了一跤。

        考完那天下午,我在教学楼底下发了一会呆,许多同学和我擦身而过,蝉鸣声响起,我知道它就在某棵樟树的某一根枝桠上,整个学校好像就剩下我和那只蝉,树底下停着我的自行车,它也一定认得我。

        爸爸妈妈都来了,帮我把课桌里的试卷和书本打包走。我想起要给我的座位拍一张照片,就借了爸爸的手机回到教室来。教室里同学多一点了,我见到潘怡,她说,“今天晚上我们去k歌,你来不来?”我摇了摇头。张志聪也凑过来,“你不来吗?我们都去啊!庆祝解放!”我说:“不去了,我今天就要回镇上。爸妈还在车里等我。”他有点失落,说,“哦,你总是那么高冷呀。”潘怡说,“那我们下次见了。”我说,“好的,下周估分,我来的。”潘怡说,“到时候我请大家来我家吃饭,你也来。”潘怡家是开饭店的。我说,好。我朝我的课桌地方拍了一张照片,觉得角度不好,又走到走廊上从窗户外面往里拍了一张,课桌上空荡荡的,没有书,没有笔,没有本子,没有我用来装水喝的营养快线的瓶子。

        我又走到讲台上,拍了一张教室全景,正按下拍摄键的时候,曹欧仁刚巧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的镜头,我把他拍进去了。

        我没有见到汪清雅和阿芳,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本来想再等一会的,但我好像听见楼下嘀嘀两声,仿佛是爸爸在按喇叭催促我。我一路小跑出了教室,迎面撞上厉浩南,他错愕地问我,“今天晚上你来唱歌吗?”我说不来了,然后飞快地跑走。

        爸爸和妈妈一起带我去下馆子,然后接我回到镇上家里。没有撕书狂欢,没有彻夜不眠,我睡得很香。

        梦里我跑过永远燥热着蝉鸣和夏天的长街,是的,炎热的夏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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