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章 陈萍此人
再过两天就是校运会了,每天下午放学后,体育老师都会召集各班方阵手到操场练习举班牌。在操场上,我果然见到了陈芳树,其他同学都是聚集在一块练习,而她总是一个人塞着耳机在操场旁的墙根底下练踢腿,我因为落下了第一次训练,开头一天练得非常努力,也没有怎样关注她,只听到有人叫她“番薯”,知道她这么个可爱的外号。
第二天我才敢分心,时不时地看向她。她穿着蓝白校服,衣服没有按照规定塞进裤子里,骄傲得散在外面,她的头发是弯弯曲曲得挽在耳后,几根碎发纷飞在金色夕阳里,睫毛也被染成了金色。
校园广播里恰如其分得播放着刘允乐的《太早》:有谁知道我的神魂颠倒,至少值得你背着我偷笑……我想,我要是个男孩子,肯定会给她写情信的。
正在我听歌听得如痴如醉时,她忽然被人用班牌砸在了肩膀上,虽然那个人马上向她道歉,她也说了没关系,我还是异常气愤。尤其当我发现那个人就是1班的陈萍,她道歉完马上就转头和一个男生嬉笑,我简直撰紧了拳头。她有什么好笑的!我马上想起了一大堆她的“恶习”!烫头发、穿热裤、不务正业、早恋!真是过分!
我恶狠狠地瞪着她!她也看到我了,眼神由疑惑不解变成回瞪。我有点害怕了,马上举起班牌挡住脸。
但后来的练习中,我总时不时看向她,她同样时不时看过来,还跟旁边的男生耳语什么。我忽然意识到我惹了一个不好惹的人,她可是学校出了名的混混,社会上追求她的地痞流氓那么多,随便找几个人往我回家路上一拦,后果不堪设想!
后来的好几天,我都提着心吊着胆,下课后故意从另一边下楼,尽量不经过1班门口,努力不和她打照面,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渐渐放松警惕,可是该来的总还会来。
运动会后,有一天中午放学,我和许云芳照例推着自行车走在人海中,我们正讨论着龙哥的新发型,忽然听见有人非常响亮地喊我名字,我一回头,正是陈萍,簇拥着她的还有她的小姐妹,一样的五颜六色的头发,红红的嘴唇,还有戏谑的笑容。许云芳问我:“你认识她吗?”我慌张地摇了摇头,接着,陈萍一伙人开始在人群中用客家话挑最难听的词语骂我,我走到哪他们跟到哪,我骑车他们也骑上车。许云芳也不知所措起来,她不知如何是好,不敢说话,只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陈芳树骑车在我的前面,她回头望了我一眼,正撞上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无助又绝望,骑过解放桥,马上就要和许云芳说再见了,陈萍盛气凌人的叫骂声还在脑后,周围同学们渐渐分开了,我飞快地踏着踏板,执意不肯回头看,终于过了街心花园,进入步行街,接上行人多起来,我绕过步行街停车场,从一条小巷子里闪进去,抄小路回家。直到家楼下,关上防盗门,我才松了口气。扒在门缝里往外张望,幸好,他们没跟来。
我把这件事对汪清雅说了,她责怪我:“你怎么去惹他们呢!他们是不跟你讲道理的呀。”我说:“我现在知道了,我非常后悔,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被人打!“汪清雅说:“要不然,你找你那个奥赛班的小男朋友送你回去!”我气极了:“瞎说八道什么!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现在可是有生命危险的!”汪清雅说:“我这个法子总没错的吧,你得找个男生跟你一起回家,最好是那种看起来不好惹的。我帮你问问谁跟你同路。”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点点头,很快她就带回了消息,厉浩南家也住步行街,赵红军回去正好经过我家,他们俩都可以跟我同路。
赵红军是体育委员,长得很结实,学习成绩虽然不太好,一头老师嗤之以鼻的卷毛,看起来倒蛮有安全感,我很满意,课间特意跑到他跟前把整件事来龙去脉对他讲了,顺便跟他套了套近乎,他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保准安全把我送到家。
这天晚上晚自习结束,我和赵红军、厉浩南第一次结伴回家。两位男生倒还尽职,一前一后护送我,陈萍却没出现,结果我因为跟车太紧,来了个连环追尾,幸好人没事,但是我的车掉链子了。厉浩南和赵红军就着昏暗的路灯捣鼓好久,终于把我的车给修好了。一路坎坷回到家,我居然发现我的粉色书包上有个黑黝黝的大手掌印子,肯定是两位仁兄哪一位修完车给我按上去的,这一下把我气够呛,势必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上街,便看见厉浩南唰的一下从我身边骑过去了。他一向踩点到教室的,今天居然这么早,我连忙逮住他:“喂,厉浩南,你等一下!”他停下车,不屑地回头:“干嘛?”我从车上跳下来,把书包拿给他看:“是不是你干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隔空对比了下,心虚地说:“我怎么知道!”我把书包举到他跟前,他马上把手背到身后,我又不敢把他的手拉过来,只能干瞪眼。他得意地笑着说:“还有事没有,没事我走了。”我哼了一下,“你等着,反正不是赵红军就是你。”
晚秋的早晨,风有一点清冷,时间还早,街道还在沉睡,我背着那个印着黑手印的书包,想到厉浩南傲娇的背影,汪清雅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他这个不可一世的样子,为什么有女生会喜欢他?我骑到常去的那家米粉店吃早餐,点小份的肉丝粉条和一个茶叶蛋,坐在进门处的椅子上。还没吃两口,对面坐下来两个人,我一抬头,正是陈萍和她的小姐妹。我的下颌骨不会动了,一大口粉还没来得及咀嚼挤在口腔里,大脑一片空白。陈萍冷笑地看着我,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有个人从身后拍我肩膀,我想完了完了,被他们抓个正着,少不了一顿打,我还没参加高考,我还没跟爸爸妈妈说过爱他们,我还没谈过恋爱,我还没成年,我年轻的生命就要这样结束了。厉浩南粗粗的嗓音响起:“你欠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我转过身子,头一次眼神温柔而抱歉地看着他说:“我忘记带了。”他说:“那你回去拿,我跟着你。”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马跳起来,紧挨着他走出去。骑上自行车,脚像安了发条,一口气蹬出去老远。直到骑上解放桥,同学渐渐多起来,我才放慢速度。厉浩南与我并排,他说:“没追来,放心吧!”我问他:”你怎么知道她就是找我麻烦的人?“他笑笑说:”陈萍啊,校花,谁不认识?“我翻了个白眼,呵呵,不管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只要是男生,都是看脸的。庸俗!
到了学校,我也不好意思再追究黑手印的事了,虽然我知道就是厉浩南干的,他的手大,赵红军虽然个子也高,但他的手指没有那么长。课间,我对汪清雅和许云芳说起早上惊心动魄的经历,由于说的太绘声绘色,同学们陆续都围上来听。当事人厉浩南发表意见:”我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总能逮着你一个人的时候,你怎么办?“潘怡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不敢怎么样吧!“张志聪说:”我看这事报告老师最靠谱。“梁思乐说:”你找老师,她更要报复你。“潘怡说:”我在一班有认识的人,我找他给你疏通疏通。”我说:“其实也还好,没动手过,就是骂得难听了点。”汪清雅说:“在事情还没解决之前,你别掉以轻心,尽量别落单。”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想到陈萍冷笑的样子心有余悸,但和同学们在一起又有无限的安全感。所以上完两节课后,我又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了。
课间,我一个人去上厕所,解手出来在水池前洗手,忽然有个人把我撞到墙角,正好磕着肩,痛感排山倒海而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陈萍把手从水龙头底下抽出来,甩了我一脸的水。又是她和她的短发小姐妹,阴魂不散!陈萍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人是谁呀?”她的小姐妹们说:“这不是5班的方阵手吗?”陈萍昂着头道:“长能耐了,还知道找护花使者。你瞪我呀,你不是挺能的吗?”说着,又来推搡我的肩。其他同学上完厕所都远远地绕开我们,我绝望了,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马上上课铃就要响起,没人能来救我了。这时候英语老师潘老师正好走进来,她大声问道:“你们在干嘛?”陈萍笑嘻嘻的回答说:“潘老师,我们闹着玩呢!”我不敢出声,只能死死盯住潘老师寻求帮助,潘老师看了看我,说:“宋允之,马上要上课了,你还在这作什么?”陈萍便顺嘴接下来道:“对哦,快上课了,潘老师再见!”说着她也向我招了招手,走出去了。潘老师说:“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抹了把眼睛,点点头。没过一会,上课铃声响起,潘老师洗了手,拉着我走出来,问我:“他们欺负你?”我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你怎么惹着她了?”我说:“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小心一点,要是有误会,来找老师,说开就好了。”
潘老师陪着我回到教学楼,我眼睛红红地站在门口打报告,全班同学都看到了。坐下后,汪清雅悄悄问我:“你怎么了?”我一时半会也讲不清,只能在本子上写下两个字:陈萍。右肩火辣辣的痛,便一个劲用手去揉。汪清雅又问我:“陈萍又找你麻烦了?她不会打你了吧?”我写道:“是我不小心撞到的。”汪清雅很生气:”瞎扯八扯!“这句话被老聂听见了,他看了我们一眼,继续用力地在黑板上写粉笔字,这次我们都没有笑。
下课铃响了,我拿出草稿纸,开始郑重地写道歉信,把我毕生所学谦卑词汇全用上了,写到一半,汪清雅抢过我的稿子,撕个稀碎。“你有没有骨气啊,还亲爱的美丽的陈萍,非常对不起,我非常非常后悔……希望你原谅我。有什么好原谅的!“我说:“那我怎么办,每天提心吊胆,等着她找人来收拾我吗?”汪清雅便扯着嗓子喊潘怡:“你说找人,找着人没有。”潘怡低声说:“找了,我那人没用,我觉得写道歉信靠谱。”“道歉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潘怡说:“那你又不找你的陈冬冬咯,他说话肯定好使。”汪清雅眼神一转,“瞎说八道,什么我的,我和他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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