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乌云笼罩的夜空浓稠得犹如被不小心打翻的墨汁,随着一道醒目的电光闪过,划破了沉寂的城市上空,伴随着倾盆大雨,沉甸甸的压迫感瞬间侵袭。
听到声响,许清端看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窗外。
外面下起了雨,雨势渐渐变大。
刚拉上窗帘,手机震动起来,许清端低头看了眼,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贺淮】:许清端,我在你公寓楼下。今天见不到你我不会走。
【贺淮】:我有话问你。
已经快十点,许清端有点犹豫。又怕贺淮真在楼下等一晚上,只好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隔壁房间的,确定沈明宜不会出来,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公寓。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许清端撑着伞出去,寒风随着雨阵阵,冷的出奇。
许清端走出公寓,在不远处的路边见到了撑伞站在车旁的高大男人。整洁干净的浅色毛衣长裤,周身的气质卓尔不凡,被誉为校园男神不单是他傲人的成绩,更是因为他出众的皮囊。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许清端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加上她没回学校,也就更不会有什么生活还是学习上的交际,这还是两个月来,两人头一次见面。
许清端指尖微缩,率先开口:“贺学长,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贺淮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忽然觉得恍如隔世,哑着声音问,并不打算拐弯抹角:“zn是你家?”
猜出他的来意,许清端有些头疼,迟疑几秒还是点了头。
这她并不打算否认。
zn是主打项链的知名品牌,早些年渐渐没落了下来,她父亲这才辞去了南市大学教授的身份,专心接手zn,这几年才又慢慢恢复到以前的名气。
贺淮嗤笑着:“没钱?”
许清端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可就算她没钱是真的,那也是她的家事没必要和他说清楚,更何况说了他也不会信,干脆闭口不答。
“许清端。”他轻哂出声。
雨势越来越大,随着他低沉的嗓音,透着莫名的寂寥,“你想嫁给宋西忱没有错,那么,定下婚事时你不及时和我说清楚是想做什么?”
许清端不管他信或不信,事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话,以免越扯越乱:“抱歉,我也是那晚才知道婚事。”
婚事是三个月前定下的,可前一个月谁也没告诉她一声。
直到两个月前,在她已经对贺淮作出回应的时候,母亲才特意打了电话过来通知她和宋西忱的婚事。
要是定下婚约当天有人通知她,她自然不会给贺淮希望,可事情就是这样凑巧,在别人家或许匪夷所思,可在她的生活里,她的母亲向来如此。
“你觉得我还会信?”
“我没法向你证明我的话,”许清端抿了下唇,“但这是事实。”
“所以呢?你给我织围巾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还重要吗?”
“照你现在说的话,”他浅浅的笑着,稍显得沉郁,“你当时不知道婚事,所以织了围巾打算送我,是这个意思吗?”
许清端半晌回不上话。
现在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对。是的话,她就是对他有情。
不是的话,她如今是zn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因为没钱才选择给他亲手织围巾,这说出去都没人信。
知道她回答不上来,贺淮眼里划过淡淡的自嘲,嗓音透着几分嘲弄:“我只问你。你是真的想嫁给他?”
“学长,现在……”
“想吗?”
许清端抿唇:“想。”
贺淮讽刺的笑了:“为什么?因为他是宋氏的继承人?”
“贺淮,”许清端很少喊他的名字,偌大的雨声下,认真的嗓音模糊,“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的失误,对此我很抱歉。现在我确实要和宋西忱结婚了,我希望这件事可以在今天做个了结所以才下来见你。”
对面的人半晌才出声:“许清端,你可真狠心。”
许清端不置可否。
不是她冷血狠心,也不是她不愿意感性一些去处理这件事。
而是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本来就很造化弄人,一直纠结着没任何意义,只会越理越乱且越陷越深,还不如该断则断,这样或许谁都会过得好些。
许清端浅吸了一口气:“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他没有说话。
许清端转身就走,才刚迈步一步,手腕就被人攥住。
“许清端。”
贺淮的嗓音透着挣扎,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手上的伞掉落了下去,磅礴大雨很快将他淋湿,只想着把面前的女人留下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只要你说不想嫁……我带你走。”
许清端怔愕,很快回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疯了吗?”
“是,我疯了……”
男人眼白部分染了血丝,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抗拒,却仍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愿放,哑着声音,自嘲又笑着说,“从我收到你围巾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每天都在想你什么时候回头,知道嫁给宋西忱的女人叫许清端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疯了。”
他知道她无情,可那又能怎么办?
谁叫他喜欢的仍是她。
挣扎不出自己的手,许清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看他:“贺淮,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给你织围巾吗?”
“…为什么?”
“我确实打算试着接受你。”
贺淮倏地怔住,暗淡的瞳仁微微亮起,喉咙干涩起来:“清端,我……”
“你我家世相当,你各方面我都没有什么可以挑剔,”许清端语气很平淡,像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对我很好,我一直都清楚,所以我才想给彼此一次机会,可现在……”
微顿半晌,想了一下措辞,“这个机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会给许家、宋家,乃至你们贺家都造成困扰。”
贺淮心又跟着一沉,抓住了她话中的某个重点:“……家世相当?”
许清端有点无奈,又有点烦躁,想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没成功:“贺淮,现在什么都说明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希望你也别那么幼稚了好吗?”
为什么非得感情用事?
既然在他眼里,她已经坐实是个玩弄他感情的女人,那又何必还执着于她,不应该立马离她远远的。
难不成都知道她这个人不好了,还非带到身边才甘心?
贺淮忽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
看着她毫无波澜的双眸,沸腾的心脏像是终于凉了,也终是松了手,冰凉的雨水不停砸在他身上。
“你走吧。”
许清端一愣,几秒后撑着伞转身,走前还是说了一句:“别淋雨了。”
雨下的很大。
淅淅沥沥,一刻也不停,像是要把这世界都荡涤一遍。
…
挡风玻璃被噼里啪啦的雨水冲刷,雨刷一下又一下的划动,将车里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显得高深莫测。
“少爷,这……”
聿柏没想到,他们的车子刚到这里,就看见他们未来宋氏的少夫人和贺淮少爷在公寓楼下拉拉扯扯,准确的来说好像是贺淮少爷单方面的拉扯。
可不管怎么样,这都不对。
说出去都不好听。
宋西忱眼底没什么情绪,仿佛刚才看见的并不是自己未婚妻和他表弟纠缠的一幕,而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少爷,要不要我喊贺淮少爷上来,您也好提醒他几句。”
“提醒什么?”
“这……”
“兄弟争一女的戏码我没兴趣,”宋西忱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婚礼在即,他若是有本事可以说服两家人取消婚约,前提是,许小姐也乐意。”
至于许清端会怎么选择,是个聪明人都心知肚明。
旧情人和两家人的颜面,孰轻孰重,他并不觉得许清端会是个拎不清的女人,不然他也不会答应娶。
若是在婚礼前一个月,他或许会考虑退婚成全贺淮。现在退婚,丢的不仅仅是两家颜面那么简单的事。
他可以因为不想要“师生恋”这样的麻烦辞去北中教授的工作,自然也会不想要妻子和自己表弟感情牵扯上的麻烦,也会退掉和许清端的婚事。
与他而言,妻子的心可以不在他身上,但他也不是任人踩在头上作威作福,乐意妻子的心在别的男人身上。
只要许清端够聪明,不会不知道在他和旧情人之间该如何选择。
“回御临湾。”
聿柏愣了一下:“少爷,不接许小姐去梵邸了吗?”
宋西忱闭上眼,双手环抱在胸前,身子往后一靠,薄唇微动:“待会儿告诉祁鹤一声,我没空过去。”
聿柏没再多问,发动车子离开。
…
回到公寓,许清端把伞收起来,转身对上了一双探究的目光。
沈明宜趴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软乎乎的抱枕,手指捏着下巴:“清端,你现在和我都有小秘密了,刚刚来找你那男的谁啊?不会是你前男友吧?”
许清端扶额:“我谈男朋友会不告诉你吗?”
沈明宜垂眸想了想:“也是。”
“更何况……”脑海里浮现出那晚在走廊下高大挺拔的身影,许清端嗓音忽地轻了下来,“更何况,我都要结婚了。”
就算有前男友,她都要结婚了,自然是要和过去告别。
“那就是追求者了。”沈明宜猜道。
见许清端低头换鞋也不吭声,沈明宜啧啧摇了摇头,笑吟吟着喟叹道:“可惜啊,你都要嫁人了。”
刚才她虽然没不清那男人的脸,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伤心坏了。
世上的痴男怨女啊,真是和现在的雨水一样多。
可惜大家也不都是多情的。
还有无情。
麻木。
这么一想,沈明宜泄愤似的捶了捶怀里的抱枕,仿佛捶的是某个人:“臭木头,你给本小姐等着!”
她对天发誓。
早晚有一天,非得让梁牧白对她跪下深情唱征服!
许清端原本不太好的心情,见她拿着抱枕出气,没忍住笑了:“明宜。”
“嗯?”沈明宜仍旧捶着抱枕,没抬头的应了一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清端在心底默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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