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总给人一种很温暖的假象。

        实际上,下车的那一秒，风吹在脸上都是刺骨的。

        温情穿上了羽绒服外套，帮着谢征把后座和后备箱的行李箱卸下来。

        她给路萱打电话,询问她们到哪儿了。

        在等路萱他们时，谢征一直牵着温情的手,把玩她细长白皙的指节。一向话少的男生,这会儿竟有点苏以南附体的感觉,在温情耳边喋喋不休。

        “寒假里的每一天我都会给你打电话，你别烦我。”

        “要是能每天都开视频那就更好了。”

        “对了，我给你家里人买了点东西……”

        谢征的声音沉缓有力，听着让人心安。他即便是絮絮叨叨，也不会让人觉得心烦。

        温情反倒觉得听他叨叨是一种享受，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还因为他言语间透露出来的对她的关心和在意。

        她喜欢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总觉得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后来和路萱他们汇合了,谢征的话匣子又关上了,恢复了平日的沉默寡言,脸色还不太好看。

        温情知道他这舍不得自己,但她别无他法，只能在最后关头避开路萱他们的耳目,在大庭广众下拥抱了谢征一会儿。

        她将小脸埋在谢征怀里，听着他逐渐变快的心跳，闷闷向他保证：“我会想你的。”

        至此,谢征脸上终于露了一丝笑容。

        他弯着唇角反手将温情抱紧，“知道了。”

        -

        飞机落地东城时，已经错过了中午的饭点。

        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温情昏昏欲睡。

        相比之下,顾战的精神就很好，还主动帮温情拿行李箱。

        到了东城的地界，周柚和陈向北便先和温情他们分开了，说是有亲戚在机场附近哪个酒店办婚礼，他俩的家人都在那边吃酒席，要他们也过去。

        路萱也和顾战、温情打了招呼先走，她的家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方向，后面的路不顺道。

        目送路萱离去后，温情接到了张女士的电话，说是在机场外露天停车场。

        张女士：“顾战和你一块儿是吧，你俩一起到停车场来，我和你顾叔叔在停车场等你们。”

        温情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好奇张女士怎么会和顾叔叔在一起，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后来温情仔细想了想，顾战的爸爸也要来接顾战，和张女士一道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他们两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了，长辈们关系好也正常。

        可顾战却不这么想。

        他家老头子的心思，他高中那会儿可就知道了。

        只不过顾战没把自己的猜想告诉温情，总觉得这种事，他不适合多嘴。

        温情和顾战带着行李到露天停车场时，张舒玉和顾海已经把车开到他们必经之路的路口等着了。

        等了没一会儿，果然看见温情和顾战并肩过来。

        张舒玉赶紧从副驾驶下去，站在车门前冲温情拼命挥手：“沫沫！这里！”

        温情听见张舒玉的声音，一眼便看了过去。

        看见她是从顾海的车上下来的，心里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是张舒玉单独来接她，怕是会直接打车过来。所以她老人家和顾叔叔一起，应该是为了搭个便车吧。

        温情和顾战先后上了车，坐在后座位置。

        两人都礼貌地跟彼此的家长打了招呼。回去的路上，顾海想到温情和顾战还没吃上午饭，便提议先去吃午饭。

        “不用了顾叔，我回家让我妈给我煮个面条就行。”

        “还是一起去吃个饭吧，顾叔请客，也省得你妈回家了再麻烦。”

        最后在顾海的坚持下，温情妥协了。

        -

        顾海挑了一家中餐厅，带着温情他们进入餐厅时，还被服务生误认为是一家四口。

        但温情没太在意，以前也不是没被人误会过。

        点完菜等餐的时候，温情拿手机给谢征发了微信报平安。

        坐在她右手边的顾战也拿着手机和陈梦聊天，两人都低垂着脑袋玩手机，全然没注意到对面的顾海和张舒玉对视了一眼。

        “沫沫啊，大学生活怎么样？学习累不累？”顾海开口后，温情便把手机揣回了包里。

        她一向懂礼貌，和长辈说话时，会认真专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学习不累，大学比高中自在多了。”

        顾海慈蔼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朝顾战看了一眼，迟疑开口：“顾战没欺负你吧？”

        被点名的顾战蓦地抬头，没等温情回答，先插了一句：“爸，您这话说得，我哪能欺负她啊？”

        “我问你了吗？”顾海白了他一眼，顾战噎住，转而看向温情。

        温情忍俊不禁，连忙替他平冤。

        过了一会儿，顾海又问起了温情的感情状况，问她有没有谈男朋友。

        温情脸色微变，不自觉朝张舒玉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来她和谢征交往的事情还没跟张女士提起过。

        就在温情苦恼之际，顾战替她回答了：“她肯定谈了啊，哪有人上大学还不谈恋爱的。”

        温情：“……”

        对面的顾海和张舒玉：“……”

        他俩一个惊喜，一个诧异，齐刷刷盯着温情。

        “沫沫，你谈恋爱了？”张舒玉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温情居然没跟她提过。

        温情也没想到顾战嘴巴这么快，忙不迭安抚张舒玉：“妈，我本来是打算等回家了再告诉你的，我没有要瞒着你的意思。”

        张舒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战，试探似地开口：“你喜欢的不是……”

        温情赶忙截了她的话：“妈，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了……这件事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顾战在也就罢了，关键是顾海也在。

        温情多少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在她看来，顾海应该不知道她以前对顾战那点心思。

        张舒玉收住了话头，又看了顾战一眼，心下狐疑不已。

        好在这个时候服务员来上菜，温情赶紧说自己饿了，开始大快朵颐。

        等吃完午饭，他们四人终于回到了小区。

        在顾战去停车时，温情和张舒玉便先上楼回家了，在门口和住在对面的顾战打了招呼，各回各家。

        -

        进入家门的第一时间，温情交代了她和谢征谈恋爱的事。

        张舒玉一边换鞋一边仔细听着，心下的疑团这才渐渐解开。

        她还是有些担忧：“沫沫，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叫谢征的男孩子，不是意气用事为了气顾战？”

        温情被她老人家这个脑回路惊到了，有些哭笑不得：“妈，您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是您的女儿，哪能干出利用别人的事啊。”

        “我是真的喜欢谢征，也是真的不喜欢顾战了。”话落，温情揪着眉，总觉得“喜欢顾战”这事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甚至怀疑自己之前对顾战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遇见谢征之前，她坚定地认为那就是男女间的喜欢。

        可是和谢征交往以后，温情总觉得她对谢征的感情，和之前对顾战的感情不太一样。

        比如接吻这件事，她以前喜欢顾战的时候，就从没设想过和他接吻的场面。

        别说接吻了，她连和顾战牵手都未曾憧憬过。

        “这个谢征有这么好？”张舒玉还是不太敢相信。

        毕竟温情对顾战那份心思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能说变就变？

        “他啊，可能比您想象的更好。”温情扬眉，夸起某人来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张舒玉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听你这么说，妈还真想见见他。”

        虽然不敢相信，但看见温情提到那个叫谢征的男孩子时精神抖擞，满面笑容的样子，张舒玉还是能够确定，自家闺女是真心喜欢那个男孩子的。

        确定温情对顾战已经没那份心思后，张舒玉想起了顾海前些天对她说的话。

        他们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了。

        一个带着女儿独居，一个带着儿子独居，都是命不好的人。

        自从温情去西城念大学后，张舒玉和顾海都成孤家寡人独自在家。

        偶尔上下班回家遇上，也会聊几句。

        半年的时间，他俩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前几天，顾海更是借一起吃饭的机会跟张舒玉表面了他的心思。

        男人言辞恳切，希望张舒玉能给他一个照顾她余生的机会。

        那个时候，张舒玉是心动的。

        但她始终惦念着温情对顾战那小子的心思，当时便拒绝了顾海。

        顾海倒也没有强求，笑着说继续做朋友也是的好的，往后也依旧很照顾她。

        “妈，您今天怎么会搭顾叔的便车啊？”温情将自己的行李送回房间后，折回客厅陪着张舒玉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她随口一问，却让张舒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毕竟顾海跟她说的那件事，她没和温情提过。

        之前不提，是因为温情对顾战有意思，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女儿追爱。

        现在……张舒玉觉得有必要跟温情提一嘴，但她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思来想去，张舒玉还是决定先带温情去逛超市，买点吃的以及晚上的菜。

        权当出去散心，顺便理一下思路，看如何顾海说的那件事告诉温情。

        -

        温情没想去逛超市。

        但张舒玉坚持要带她去，她便只好去了。

        出门前还不忘给谢征报告，因为她要陪张女士购物，可能没办法守着手机给他回消息。

        谢征表示理解，跟她约好了晚上再聊。

        到超市后，温情扫了一排排货架，买了不少零食。

        张舒玉都由着她，后来出了超市，又带温情去商场里的服装区买了两身新衣服。

        就这么在外面逛了一下午，张舒玉总算是把心里的乱麻理好了。

        回家的路上，她把顾海之前跟她说的那件事告诉了温情。

        彼时温情正拿着手机准备和张女士一起自拍，蓦地听到张女士的话，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半晌回神，温情瞪大眼向张舒玉又确定了一遍她刚才说的事。

        “顾叔喜欢您？”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搭伙过日子……”张舒玉难得脸红一回。

        温情看了，心下有数了。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她也不是没想过让张女士再找一个。

        在温情看来，她的母亲人美心善，自立自强，不该因为一个渣男就彻底对婚姻对爱情感到绝望。

        而且随着年岁增长，她逐渐长大，陪在张舒玉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她终归是需要一个伴侣的。

        温情想了很多。

        自从张舒玉跟她说了顾海的事后，她一路上就没再说过话。

        以至于张舒玉还以为温情因为这件事不开心了。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张舒玉对温情道：“算了沫沫，你别多想了，就当妈没说过这事儿。”

        “反正我也已经拒绝你顾叔了。”

        温情总算从复杂的思绪里挣脱出来，她接了张舒玉手里的便利袋，冲她老人家笑了笑：“我想了一路，把顾叔这个人翻来覆去想了一遍。”

        “可以确定的是，顾叔是个不错的人，您要是跟他在一起，我没有意见。”

        张舒玉愣住，便是她愣神之际，温情把东西送去了厨房，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置物架上的放置物架上。

        等她做完这些从厨房里出来，张舒玉的眼圈已经通红一片，看见她，忙抹了下眼角，一看就知道刚才肯定偷着哭了。

        温情见了，心疼又无奈：“妈，您哭什么啊。顾叔喜欢您，您也喜欢顾叔，你们要是想在一起，这是好事。”

        “我是绝对支持你的，别哭啦。”

        为了安慰张舒玉，温情主动承担了做晚饭的重任。

        还好张女士心态一向好，也很好哄，一顿饭吃完，她老人家心态已经调整好了，温情也终于放心下来。

        -

        晚饭过后，温情歇了半小时，然后去洗头洗澡。

        等她忙完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晚上九点多快十点了。

        被她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显示又三条未读微信消息。

        温情拿手机看了一眼，都是谢征发来的消息。

        她粗粗看了看，还没来得及回复，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传来张舒玉的声音：“沫沫，妈妈能进去吗？”

        温情顿时打消了给谢征回消息的念头，应了张舒玉一声：“进来吧。”

        随后房门被推开，换了睡衣的张舒玉进屋，“你那个男朋友……有照片没有？给妈看看。”

        温情不明所以，张舒玉接着道：“妈到底是过来人，看面相多少能看出几分这人的秉性。”

        温情：“……”

        虽然温情对张舒玉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但她还是从手机里找了两张谢征的单人照给她老人家看。

        张舒玉一看见照片，顿时笑了：“哟呵，小伙子很帅嘛，比顾战那小子帅多了！”

        温情抿了抿唇瓣，还是没忍住唇角的笑意，眉尾微扬甚是得意：“那是！”

        张舒玉：“人长得倒是不错，交过不少女朋友吧？”

        温情：“……没有啦，我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说到这，温情多少有点害羞还小开心。

        张舒玉听了，诧异不已。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温情的眼光，也相信谢征。

        就在张舒玉打算再深入了解一下温情和谢征的感情状况时，温情手机忽然响了，是微信视频的提示音。

        手机这会儿就在张舒玉手里，她一眼就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a谢征”，转头笑看温情。

        温情在她意味深长的注视里红了脸，一边伸手拿回自己的手机，一边小声道：“我答应他了……寒假里每天都要跟他开视频。”

        就在温情打算先挂掉视频，等她和张舒玉聊完以后再给谢征回个视频电话时，张舒玉却十分自觉地站起身去。

        “时间不早了，妈就先去睡了。”

        “你和小谢的事，明天再慢慢说给妈听吧。”说完，张舒玉便带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蓦然恢复静谧，视频电话的音乐格外突兀。

        温情嘴角噙笑，在接视频之前，她没忘记先理一理自己洗过后吹干的头发，以及睡衣领口。

        嘟，视频电话接通了。

        温情眉眼弯弯地笑着，张了张嘴打算跟谢征打招呼。

        不料视频接通的瞬间，身穿浅灰色长袖睡衣的男生出现在屏幕上，要命的是他没系扣子，衣服敞着，里头蜜色的胸膛和结实的腹肌清晰可见。

        再配上谢征那张帅裂苍穹的脸，以及他顶着一头半干有些凌乱的碎发……

        这画面，别提多活色生香，温情的鼻血差点被逼出来。

        她脸上的笑意当时就僵住了，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视频里男生睡衣底下若隐若现的腹肌和人鱼线，后知后觉地咽了口唾沫。

        “沫沫？”谢征磁沉的声音蓦地响起。

        视频里的他还以为网络不好，视频卡了，换了个坐姿，靠在沙发上。

        动作间，他睡衣的一角又散开了一些，露了一半窄紧且肌理分明的腰身在镜头下。

        温情盯着他弧度优美的腰线，和没入裤腰的人鱼线，眼睛都看直了。

        喉咙像是堵住了，半晌没出声。她就那么看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视频卡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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