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西溪
当单聘仁喝的醉眼蒙眬之时,李桂把他送回了他的小院,随后喝了杯茶,李桂铺开纸,拿起了笔……
此时他突然明白了古人挑灯夜读的另一层原因——在这个娱乐稀少的时代,不读书习字一般人也没地方去!
……
而在此时,秦可卿正斜躺在贵妃榻上,辉煌的烛光给玲珑的曲线铺上的一层朦胧黄,给人一种低调的高贵的感觉。
只不过此时秦可卿的美眸有些呆滞,当然她心里并不呆滞,她在心里盘算着贾蓉的归期——虽然贾蓉对贾珍欲对她不轨的事装聋作哑,令她寒心,但封建时代的女子一般认为婚姻是辈子的事情,而且处于弱势,只要能过得下去,都可以原谅丈夫,并求神拜佛的希望丈夫改变。
秦可卿也不例外,虽然受了《射雕》的影响,其中的快意恩仇让她的反抗意识有所加强,但是她并没有脱离旧时代女子的旧窠,依然把希望寄托于贾蓉能够改变……
同时更让她深思的是贾珍对她的举措——贾珍居然让她来处理府里的事情了!
她以前一直想要这份权利,因为只有这样她少奶奶的身份才名副其实,诸事才能顺畅如意,但以前贾珍一直抓权不放!
而现在贾珍居然给了她!
她不相信贾珍是怕了她,她本能的感觉这里面不寻常,刚才她派宝珠去推脱,可贾珍让宝珠传话说内宅的事情本就该有她和尤氏处理,以前没让她插手是因为她没来多长时间,不了解情况,而现在元春省亲,诸事陈杂,他分不开身,尤氏又不擅长理家,只好请她出来,望她不要推辞。
贾珍给的理由合情合理,但秦可卿还是觉得里面有坑,她本想去请教李桂的,但是她知道李桂是没掌过家的,问了不但没用,反而有可能让李桂难堪。
”怎么办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他离的挺近!”
想着,秦可卿抬了抬僵硬的身子,坐起时顺手握住了贵妃榻扶手下的石灰包,而就在这时‘叮咚、叮咚‘的琴声隐约传了过来。
“何人弹琴?”
像是自问,又像是问宝珠,说着秦可卿循着琴声的方向抬了抬螓首。
宝珠闻言把回文格窗打开了一条缝,侧耳聆听了一下,才回头说道:“回少奶奶,好像是他弹的!”
琴乃高人雅士之物,也是名贵之物,李桂以前只是个仆役……宝珠的声音里透着微微的惊讶,她没想到李桂会弹琴。
同样的秦可卿也没想到,她修长的鹅颈不由的往外稍微一伸,侧耳倾听了一下,随即笑了——她是一个琴道高手,从琴声的间隔里就可以听出李桂是个新手。
其实红楼十二钗中很多人都有所长,比如探春擅书,屋子里有一青玉大案;迎春则擅长下棋;惜春擅画。
“他很差啊……”
嘴角带着轻笑,秦可卿站了起来,随即走向书案,书案角上有一本元代陈敏子的《琴律发微》,她本想给李桂送过去的,但想一想,既然李桂能弹,大概有这些指法韵律上的书籍,还是算了。
……
秋天的季节多变,夜里来了一场凉风,早上就起了一场浓雾,不过这并不能阻挡李桂的行程,吃过早点他和王荣就一起往西山而去——他最终选择在西山读书。
其实按照李桂的水平,所有的经书看看集注他完全可以自学,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思想水平相对于这个时代太高!
这不是自夸,而是必然,因为他毕竟是来自现代社会,思想上超越了封建思想的旧窠,比如孔子的那就话‘唯小人与小妇人最难养也’,这个时代的人听起来可能心有惜惜矣,并奉为经典,但李桂却认为这句话里充满了对女性的不尊重,是错误的。
再比如孔子的执政理念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本意是说君主要像君主,父亲要像父亲,儿子要像儿子,但这个理念到后来却发展成‘君父、臣子’这个概念!
君父、臣子的含义是君主像父亲,而大臣像儿子,这实际上是要人伦之道佐证皇权的正统、自然。
这当然也是错误的!
所以李桂认为他必须去听,这样好能了解这个世界士子们思想上所达到的高度和方向,这样以后作文好不逾矩。
而听生员们闲谈,西山书院院长沈正阳原为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保,乃当世第一大儒,李桂从他身上完全可以摸到当代思想的高度与边缘。
……
出了城一条约丈许的泥路蚰蜒着通向西山……
西山书院在西山东麓半山腰,与白衣庵遥遥,相望。因为有书院在的缘故,在山坡下有五家客栈、酒楼。都是用茅草搭建的,很是简陋。随后王荣将马车寄在了一个叫做‘青云’客栈的客栈,然后提着包裹随李桂一起拾阶而上……
而因为夜间那场凉风的缘故,一夜之间,西山已经是层林尽染!不过西山并不萧瑟,薄薄的山雾里,三五成群、青衣、白衣的学子隐约可见,交谈声隐约可闻,偶尔的大声还惊起了飞雀……
经过一块巉岩,迎面是一座青石华表,过了华表就是一个约半亩的小广场,广场后房间林立,枫树、苍松掩映其中,但却不见人影。
按照李桂的估计这是上课时间……
随后李桂往里面走去,走的近了却发现东侧的一座房子前排满了学子,而卫若兰和一个蓝衫的学子模样的青年正负手立在房前的枫树下,一身红锦,颇有鹤立鸡群之气。
而排队的人群中有很多面熟的生员,前面还有生员正在掏银子。十两束脩是少不了的,见此,李桂随意的排在了后面。
“哦,他也来此了……”看到李桂,卫若兰随意的说了一句。
“若兰兄,他是?”他身边的蓝衣公子也随意问道。
“李桂,原荣国府之仆。”卫若兰回道。
他的语调里并没有蔑视的意思,只是淡然。毕竟两人没什么交集,而且身份上相差也太大了,大的已经用不着蔑视,所以卫若兰说这话时像是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蓝衣青年是陈也俊,他是去年进入西山学院的,他和贾宝玉交往也甚密,也早就听说了贾政提拔李桂的事情。
而对于李桂,他和卫若兰的感触大致是一样的,因此他只是‘哦’的一声,随意看了李桂一眼,便继续说道:“若兰兄你可听闻,今日有人传言北静王做了一首好诗,说要在开社时夺冠,出出上次若兰兄给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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