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沓至傍晚黄昏时分，郭业借着卓远留下的通关令牌，携砒霜重返了逻些城内。

        黄昏暮色在城中，这次郭业没让砒霜带路，而是自己亲自寻在前头去了城西。

        城西一带都是吐蕃贵族奴隶主府邸云集的地方。当然，昨夜他们潜入的嘎达儿府邸也在城西。

        砒霜在路上已经听郭业说过，此次来城西并不是二进嘎达儿府邸救出塔吉娜，而是去另外一个人的府上拜访，希望借助对方的实力从嘎达儿府邸要出塔吉娜。

        当郭业在进城路上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时，她当真是恍惚一阵，怎么想也想不到郭大人竟然会找他帮忙。

        “到了！”

        郭业停住脚步，指着一幢金碧辉煌的宅邸大门，说道：“末叶鞨说过他在逻些城暂住的宅邸是吐蕃朝廷提供的，为区别他们乃是高昌国皇室的身份，云容那个贱女人还特意命人将他的府宅大门刷了金漆，彰显皇贵。看来应该就是这里了，寻常吐蕃的王宫贵族根本不敢刷金漆僭越礼制的。”

        砒霜看着府宅大门，果真是金漆黄灿灿，在这城西中一排排的宅邸中分外显眼。

        是的，郭业重返逻些城就是来找当日在来时的城外喇嘛庙分道扬镳的末叶鞨。

        砒霜不知道郭大人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驱策末叶鞨帮他们去要人，但毋庸置疑，眼前就是末叶鞨的府宅了。

        随即，砒霜准备上前，说道：“属下这就去叫门，大人您稍待片刻！”

        “慢！”

        郭业赶忙阻止了砒霜上前，指了指自己现在这身藏服打扮，笑道：“你忘了你我的身份了？现在你是崔使节的侍女，我只是他的通译官。论身份，咱俩是一样的，岂有让你叫门的道理？再说了，咱上去叫门人家未必会让咱们进去。宅深墙高恶奴欺，还是用这个来当个敲门砖吧。”

        说着，郭业扬了扬手中的通关令牌，乐道：“这个铜牌是末叶鞨留给他的结拜义弟崔使节的，有了这玩意末叶鞨肯定会见咱们。”

        说完话，郭业便上前拍起了门，不一会儿便有几名守兵模样的人打开了府门。

        郭业先是将铜牌双手奉上，然后自报了家门，说是奉末叶鞨将军的结拜兄弟崔使节之命，特来拜访。

        守兵听说是自家将军的结拜兄弟派来的人，一脸的怀疑，因为他们就没听说过自家将军还有什么高句丽国的结拜兄弟。

        但是接过铜牌检查一番后，的确货真价实不疑作假，于是将信将疑地让郭业在外面等候，其中一人拿着铜牌飞奔回府相报。

        很快，守兵去而复返，一改刚才满脸质疑的态度，变得格外热情地邀请道：“驸马大将军有令，让卑职带崔使节的通译官进府见他。我家大将军就在书房中。”

        驸马大将军？

        郭业暗暗琢磨了一下这个称谓，只有高昌国本国的士兵才会这么称呼末叶鞨。看来这些守兵都是末叶鞨从高昌国带过来的了。

        “好的，有劳。”他笑着点点头，扭头向砒霜使了使眼色，示意她跟上，随后进了末叶鞨的府邸。

        见惯了长安世家门阀宅邸，时常出入大唐皇宫的郭业，自然看不上末叶鞨这种品相偏低的宅邸，一路无心游赏，随着那名守兵到了末叶鞨府中的书房。

        守兵领着二人进了书房，便主动退下，并将书房门带了出去。

        郭业入眼便见着末叶鞨正蹲在地上拿着一块磨刀石，咔呲咔呲地磨着他的战刀。

        书房里磨刀，还真是个粗人武将。

        此时他稍稍打量了一下末叶鞨这间所谓的书房，当真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狗屁书房啊，连一个像样的书架都没有。双眼所见，不是挂着铠甲，就是挂着刀盾，尤其是一面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马刀，看制式有大唐的横刀，有吐蕃的弯刀，竟然还有产自天竺乌兹的大马士革刀，而且还不止一把。

        好家伙，这可是好东西。

        看来这个末叶鞨还有收藏刀具的兴趣。

        “呼~磨完了！”

        末叶鞨将磨刀石随手一扔，然后将手中那把战刀放在手里，缓缓站起顺手抄起一片干布小心翼翼地擦拭了起来。

        最后走至刀墙，将那把战刀视若珍宝般挂了上去。

        随后，看着郭业与砒霜，问道：“本将军的书房还真没用下人来过，念在我那结拜义弟的份儿上，你俩还真是头一拨。怎么样？本将军的书房是不是与众不同啊？”

        呃……

        郭业见末叶鞨真拿自己当下人看待，感觉被鄙视了，心里一阵无奈。

        不过口中一阵恭维道：“是啊，今天小人能够来末叶鞨将军的书房本是荣幸之事。再见到书房中竟然收藏了这么多宝刀，更是三生有幸啊！与众不同，当真是与众不同。寻常人的书房透着一股子酸气和迂腐，倒是末叶鞨将军的书房，俨然透着一股英武之气，小人刚才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呢。”

        “哈哈哈，你这小小通译官倒是会说话，老子爱听！”

        末叶鞨放声大笑，貌似被郭业戳到了爽处，人也变得热络了起来，冲郭业和砒霜挥挥手，示意道：“坐吧，自个儿找地方坐。”

        “多谢大将军！

        郭业与砒霜相继坐了下来。

        二人坐罢，末叶鞨才问道：“怎么？我那个义弟崔明珠自己不来，让你们来找我作甚？”

        郭业笑道：“我家崔使节还在王宫作客，嘿嘿，云容王后和拔灼可汗太热情，硬是挽留我家使节大人多住些时日。这不，崔使节才打发小人来拜访末叶鞨大将军您。”

        “云容和拔灼这两个贱人会这么热情？”

        末叶鞨有些不悦地哼道：“哼，没安什么好心呢吧？八成这两个贱人想要独自跟高句丽结盟，没将我们高昌国算在内呢。”

        “呃……”

        郭业一阵哑口无言，不过心里却是微微兴奋，因为他真的猜对了，西域诸国联盟并非真的铁板一块。

        “好啦好啦，”末叶鞨用力地挥挥手，突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说道，“我那义弟派你们二人来登门，肯定不是单单来看我吧？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你二人空着手来我家，这种失了礼节的举动，八成是临时起意的吧？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需要我这个结拜大哥帮忙？”

        “啊？”

        郭业心里微微一惊，暗骂自己，该死，怎么忽略了这个细节，竟真的空手来末叶鞨府上，真是忙中出错。

        这时，砒霜也是略微低下了头，看来她也刚刚才意识到。

        郭业暗自庆幸，庆幸末叶鞨没有往歪处去想，不然这戏还真唱不下去了。

        随即，他硬着头皮回道：“大将军目光如炬，真是半点都瞒不了您！”

        末叶鞨道：“好了，别兜圈子了。说吧，我那义弟让你们俩临时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听到末叶鞨说出这句话，郭业暗暗嘀咕了一句，看来今天真是出门对了吉时，幸运啊！

        于是，他起身拱手，恭敬回道：“好的，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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