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夫妻俩在骊清池盘桓到第三日傍晚,才意犹未尽的动身回凤阳宫。
翌日朝会如常,谢珽神采奕奕。
阿嫣却被他攫取得够呛,情浓时在柔白的脖颈留了数处吻痕,拿脂粉都遮不住。
她毕竟年弱,怕被婆母瞧见后脸上挂不住,就不大愿意出门见人,加之懒得多动弹,便躲在殿里懒懒的养着。
好在宫里人少,武氏又是个爽快利落的性子,婆媳俩都不爱拘束,入宫后各自手里琐事繁杂,也不必每日晨昏定省。皇朝初立诸事繁杂,两人忙碌时四五日见不着面,闲了整天泡在一处喝茶看景,都是常有的事。
前些天,武氏刚给谢奕请了名儒为师,不知教得如何,最近得空时便去谢奕读书的地方瞧着,不大想起凤阳宫。
等武氏想起来,阿嫣也歇够了。
遂将积压的宫务拿出来,商量着裁决。
谢珽比她俩还忙。
裴缇与萧烈领兵一路南下,遭过流民之乱和魏津之患的山南两道都已疲敝,打起来如探囊取物,很快就被收入麾下。但是再往东边些,因着地富民强,加之水路天堑阻隔,对习惯了骑马驰骋的河东兵将而言,难免费事。
萧烈在此吃了两次败仗,令一路势如破竹的兵锋稍稍受阻。
但这也在败仗也在谢珽意料之中。
河东再怎么兵强马壮,也不是天兵神将,哪有常胜不败的道理?
更何况,水上行船打仗原就与戈壁滩上的纵马驰骋不同,淮南有几处城池是魏津不曾拿下的硬钉子,气焰原就嚣张些,瞧着他是靠兵锋夺得帝位,不愿轻易归服,也在意料之中。
不愿归服,那就打嘛。
若不然,朝廷但凡退让半步,就又得变成先前节度使们尾大不掉、皇家有名无实的局面。
谢珽当过那条大尾巴,最知道其中心思。
遂命萧烈的大军暂且休整,而后从河东另调会水战的兵马南下。
——河东家大业大,往北与北梁接壤相邻,是拒敌于外的铜墙铁壁,也是河东立足的根本。往西与陇右和河西相接,往东则沿着海岸,亦曾习练水兵。当初谢珽送阿嫣那几盒极美的珍珠,便是去视察水师的途中买的。只不过海岸安宁,兵卒甚少动用,不像与北梁时常短兵相接,令雄兵铁骑名扬天下。
如今水师南下,未尝不算历练。
军令发出,立即以快马送往两处,有条不紊。萧烈一生戎马,原本还不信邪,觉得铁蹄能横扫四方、无需水师驰援,这番既吃了亏兵锋受阻,也没莽撞行事,心服口服的接了圣旨,命大军就地休整操练,等水师攻克水路天堑,再往南收复军政。
谢琤在他麾下历练,亦安稳无事。
十余日后,捷报传来,南下的水师打了头一场胜仗,可算旗开得胜。
谢珽颇觉欣慰,这几日回到寝宫时,脸上笑意都比寻常多了几分。
阿嫣这儿也没闲着。
宫务琐事理清,六尚局的女官们都挑选完毕各司其职,内侍省亦循规蹈矩老实安分,许多事便可交代下去,无需亲力亲为。进了腊月后临近年节,在河东时婆媳俩忙得倒悬,如今反而能清闲些,阿嫣遂将祖父留的书画、古书尽数搬出,挪到空置的宫室充为书楼,单独存放。
这一挪,秘书省、弘文馆、集贤院几乎闻风而动,均欲求得皇后允准,入殿一观。
——楚章一代名儒,虽改朝换代,仍极受文人墨客的尊崇仰慕。
阿嫣也没藏私,允奏所请。
……
这日徐太傅与好友相约前来,观玩故友之物,也带了徐元娥在身边。阿嫣亲自作陪,同祖孙俩在书楼里徜徉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凤阳宫里。
谢珽回来得倒早,这会儿在侧殿捏泥。
见阿嫣进来,他抬起头望向她,墨色锦衣端贵威仪,冷峻的眉目英挺如旧,脸颊却不知何时染了些脏污的泥,瞧着有些好笑。视线相触,他清晰看到阿嫣眼底乍然浮起的笑意,有些疑惑的道:“笑什么?”
“没什么。”阿嫣憋笑,一本正经地道:“就是觉得夫君难得闲下来捏泥,挺高兴的。”
谢珽“哦”了声,不疑有他。
“听宫人说,今日徐家祖孙俩进宫,你陪了大半日?”
“他们来瞧祖父的书画。”
谢珽眉峰微挑,“还有画院的才俊?”
这话听着就有点酸了,阿嫣眼底笑意愈盛,“那不都是夫君挑的么,说朝廷厉兵秣马之外,文事也当强盛,还从国库挤些银钱给画院,扩充人手。徐祖父虽不愿领官,却很乐意效力,今日拿着祖父的书画,给他们讲技法来着。我和徐姐姐在别处,挑了张山水来描摹。”
说到这里,忽而心思微动,道:“要不,我也教夫君作画?不求有所成就,权当遣怀怡情。”
谢珽手中动作微顿,似饶有兴趣。
他素日很喜欢看阿嫣作画,纸笺铺开,笔墨颜料俱备,她盈盈往那儿一站,纤秀白嫩的手指捉了画笔,便可勾勒出别样灵动的世间。瞧着安静娇软的人,也不曾在外游历多少,笔头落下,却似藏了另一番天地,诗意盎然,颇臻其妙。
那于他而言是种享受。
谢珽目下并无太多的闲暇,拿来跟她厮磨、偶尔捏个泥塑静心,就已差不多了,实在没精力学新的。
何况,论书画上的禀赋和心性,他也不及阿嫣。
比起自己笨拙泼墨,他更爱看她挥毫。
但若是这画纸……
不知怎的,谢珽就想起上回在春波苑时,拿她腰窝喝茶的滋味。
阿嫣的背生得极美,肤色柔腻,纤秾合度,无论是秀致诱人的腰窝,还是玲珑秀致的弧线,每尝衣衫散落时,那旖旎风光极能令他沉溺。有一回,她心血来潮穿了件颇漂亮勾人的心衣,薄软彩绣的丝带自胸前贴肤而过,在背心处结成了蝴蝶,盈盈欲落。
彼时帷帐长垂,暖色熏人,谢珽掐着她的腰,额头布了薄汗,只迫不及待的撕开。
后来回想,却觉那模样极美。
谢珽忽然就想学作画了。
色心一起,他果真认真颔首,“两位祖父都是书画名家,皇后幼承家学,天赋过人,若能不吝赐教,为夫喜不自胜。”不无揶揄的语气,配着他煞有介事的神情,分明在调侃她。可惜脸上的泥太过好笑,阿嫣终是没忍住,伏在桌上笑了起来。
这一笑,谢珽立时觉出了不对劲。
见她云鬓凤钗,漂亮的眼眸直往他脸上瞟,下意识想用手擦擦看,瞧见指尖和泥的脏污,又忙顿住。起身去照镜子,这才瞧见脸上不知何时染了泥,将帝王威仪抹出几分滑稽,她不声不响的,原来在那儿看笑话呢!
谢珽转过身,一把将阿嫣捞进怀里。
阿嫣笑得眉眼弯弯,瞧他目中露出吓唬人的凶狠,赶紧抱着他脖颈讨饶,“好了好了,我帮夫君擦干净。”说着话,柔软的指腹贴上他的脸,却是左右磨蹭,将那点泥抹得愈发凌乱。
……
教谢珽作画的事,阿嫣说做就做。
自然,先从最简单的教起。
作画这事儿,要画出大家风范来绝不是容易的事,技法、天赋、心胸皆不可或缺。但对初学之人而言,要求实在无需太高,尤其谢珽这种许多事都一学就会的人,照猫画虎委实容易得很。
朝中政务虽极忙碌,每隔几日抽出点空暇,夫妻俩掩门闭窗在书房厮磨,阿嫣一点点的教,谢珽进步飞快。
待忙过年底,进了新岁,谢珽立于案前,已经能画得像模像样了。
阿嫣为此甚觉欣慰,自诩她这小太师教人有方。
这晚饭后散步,瞧着宫墙外未凋的梅花,便欲以此为题,考考谢珽近来的笔锋。
遂翩然上前,折梅在怀。
时序入春,熬过冰封雪寒的深冬之后,天气已渐渐暖和起来,晚风吹在脸上,也是颇柔暖的。元日大朝会后,宫中设了两场宴席,剩下的琐事皆有女官操持,元夕之前暂且无事。阿嫣近日闲着,也没穿宫装,只在家常的清雅裙衫外罩了件象牙白的披风,勾勒出摇曳修长的身姿。
这会儿雪肤玉色,妆容绰约,抱着盛放的红梅时,衬得容色极娇。
谢珽欣然从命,携她回殿。
笔墨俱备,染料调匀,谢珽不急着铺纸着墨,反倒侧身朝帘外候命的卢嬷嬷抬了抬下巴。卢嬷嬷会意,带了伺候的宫人们鱼贯而出,顺便反掩上殿门。霎时间,屋中只剩夫妻二人,谢珽踱步过去,随手将金钩上的帘帐取落垂地。
阿嫣瞧着这情形,心中暗讶。
他这是做什么?
想把旁人尽数屏退,厚颜画一张春宫图吗?
心中猜疑未定,谢珽却已将染料画笔搬到了宽敞的床榻旁,放在高几上,而后朝她招招手。
阿嫣满头雾水的走了过去。
谢珽见她满面茫然,伸臂将她揽在怀里,勾起的唇贴在她的耳畔,咬耳朵般低低说了几句话。还没说完,阿嫣白嫩的耳尖便烧红了起来,被胭脂染透似的,声音都带了轻颤,咬牙羞窘道:“不行,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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