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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限定心动


  沈姒其实觉得不可思议。

  这条声明能发出去,肯定是经过齐晟首肯的。但他不是那种会为了讨女人开心,会拿公司官博昭告天下的人,怎么看都像是被盗号了。

  说实话,对在意的人和事,她其实有一点小小的虚荣心和炫耀欲。

  所以尽管俗气,她还是吃这一套。

  从节目播出开始就被网友催着开微博的沈姒,一直表现得无欲无求不理世俗。今天她终于有兴趣注册新号,转发并评论了这条认领官博。

  就简短的一个字:

  阅。

  难得被齐晟哄高兴了一回,后续网上什么反应,沈姒倒没什么兴趣理会。

  枕边已空无一人。

  沈姒看了眼石英钟的时间,估摸着齐晟这会儿不在,把手机一撂,裹着床单在床上滚来滚去。她完全压抑不住心底的小雀跃,忍不住笑出声。

  她滚成了一小团。

  正自娱自乐间,冷不丁地传来一道低冷沉缓的男声。

  “你在做什么?”

  沈姒抬眸,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漆黑的眼,呼吸微微窒住。

  齐晟就站在她对面,碎发遮住了漆黑的眼,领口微敞。他姿态懒散地靠着门框,肩宽腰窄,身形颀长,为了修理面容方便,微抬着下巴。

  说实话,很欲气。

  “……”

  沈姒虽然停止了奇奇怪怪的行为,还是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看傻子。

  她装作没听见,缓慢地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要命,真丢人。

  齐晟看着她,短促地笑了声,朝她走了过来,“装什么死?”

  他扯她遮在头顶的枕头。

  沈姒“啪”地打掉了他作乱的手,声音闷在枕头里,又羞又气又恼,“你闭嘴你闭嘴!会不会说话啊你?”

  跟一个人作对久了,会形成习惯。

  就同她喜欢反唇相讥一样,他好像特别喜欢拆她的台,还热衷于在她身上找成就感,变态一样。

  视线在空气中无声相接。

  尘埃飘荡在两人之间,莫名有种静谧的感觉。对视不过两三秒,沈姒心念微动。她朝他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双腿攀他劲瘦的腰腹,跳了上去。

  她像一只小树袋熊挂在他身上。

  齐晟抬手扶了下她的后背,轻挑了下眉,眼底漆黑了一片。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缠上她的耳尖,“你不想起床了?”

  “你不赶时间吗?”沈姒勾了下唇,上挑的眼尾妖冶又风情,整个人柔若无骨地软在他怀里,轻咬了下他的下巴,“给你个早安道别吻。”

  她一副“我就是勾引你了又怎样,反正也不用负责”的态度。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沈姒。”齐晟抬手掌住她的后脑勺,腕间的佛珠贴在她面颊上,烙下很浅的一道印。他又冷又厉的视线,盯得她心惊肉跳。

  沈姒莫名被他激起一身的战栗。

  察觉到危险,她见好就收,直接从他身上跳下来,“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忙正事去吧。”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他赶紧走。

  齐晟漆黑的眼凝视了她几秒,忽然握住她的脚踝一拽。

  沈姒懵了几秒,整个人已被他掀翻在被面上,“你不开会了?”

  “我改主意了,”齐晟抬手松了颗纽扣,拖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勾了下唇,懒声道,“会议可以推迟,让他们等,我今天办完你再走。”

  沈姒沉默了会儿,忍不住骂道,“你这种人,放在古代准是昏君。”

  “当昏君也是拜你这种祸国妖妃所赐,”齐晟肆无忌惮地嗤笑了声,捏控着她身前顶端,忽然低头牙齿磕下去,“你不想我走,我当然成全你。”

  他嗓音低沉偏冷,像是在烟酒里浸泡过,颗粒感分明,很磁性。

  落地窗外的光线艳烈,别墅前摇红乱绿,盛夏鸣蝉。阳光穿过薄纱时弱了三分,抖落了一地的光团,形状奇特,地上的影子正起起伏伏。

  沈姒不可抑制地仰颈,薄汗和眼泪一起划落鬓角。

  像一只濒死的白天鹅。

  “三哥。”

  她一遍遍唤他,声音婉转又低缠。

  曾经纠缠如毒蛇,执著如艳鬼。

  当时她只怕爱意激烈得快,也平和得快,甚至于颓废得快。

  后来发现,兜兜转转这些年,触及心底的任何一丝情绪,根本无关风月和世俗,只关乎对方一人而已。

  如果爱意可以用颜色度量,这些年他同她纠缠如克莱因蓝,是最极致最刻骨也最纯粹的热烈,定要在对方的世界里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分别时如莫奈的灰,心灰心冷、却尚存温柔。

  而今,万事从欢,一切安好。

  她只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

  沈姒的生日如期而至。

  认识齐晟之前和跟齐晟分手之后,她每年的生日其实都很平淡,和父母朋友凑在一起,小酌一杯,唱歌收礼物玩游戏,好像永远都如出一辙。

  细算起来,她好像只有跟齐晟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对生日有所期待。

  因为跟齐晟相处时不一样,不论他的脾气秉性如何阴刻,他并不吝啬于给她花钱和花心思。尽管出主意和策划的可能另有其人,但那三年里,确实每年都能翻出新花样。

  今年的生日安排在一片刚规划完,但未对大众开放的风景区。

  年初批下来的重点规划项目,在山环水绕、风景宜人的天然景区,打造出一系列旅游景点,还有一块私密性极强的高消费地段,寸金寸土。

  天长一色,水远无波,连绵起伏的远山扶黛,平静无波的深湖揉蓝。

  这里的娱乐设施和基础设施已经打造得差不多了,剧院、画廊、茶馆、酒庄、赛车场、马场、高尔夫球场……想玩的地方应有尽有。

  沈姒很早就抵达了西山居。

  宾客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寒暄,交谈生和低笑声都温温柔柔的。

  “这地段还没开放吧?”

  “那还不是三哥舍得为我们姒姒一掷千金?我听说西山居是巴黎Baccarat水晶宫的缔造者斯达克参与设计的,入会费三千万。托我们姒姒的福,还没开放我们就进体验了。”

  “姒姒,我是真的羡慕你,生日排场一年比一年大。第一年会所第二年游轮第三年私人山庄,现在未开放的风景区都为你提前开放了。”

  生日这种场合,来的大多是圈子里的名媛淑女。

  谈论话题无非就那几种,从生日场地到晚礼裙,再到鞋包香水,还有珠宝首饰。听上去是恭维,但只是彼此之间的客气,做不得真。

  今天的主角是沈姒,有人再次把话题带到她身上:

  “亲爱的,你带着这串项链风格看着很眼熟,是在HarryWinston定制的吗?”

  “不是,”沈姒心情好,倒也乐意顺着话头敷衍几句,“之前在德国Nagel拍下来的,1932系列古董项链。”

  手机铃声振动,她说了一声“失陪”,低头接了个电话。

  中途离开了会儿,回来时西山居的场景和氛围已经完全变了。

  因为周子衿来了。

  “你们可不知道,当时我们姒姒就慌了,问道:

  传出去有人乱说怎么办?”

  隔了老远,沈姒就看到周子衿一人分饰两角,一会儿扭到左边,一会儿转向右边,变着语调位置给其他人倾情演绎舞台上两人的对话。

  “三哥看着一脸娇羞的姒姒,视线里带着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用那种气音跟姒姒说,”周子衿压低了嗓音,“那就公开。”

  沈姒听到“娇羞”这个形容词,脚步顿在原地,唇角微微抽动了下。

  简直是见了鬼了。

  什么“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周子衿不觉得这形容就是网上吐槽的扇形统计图吗?

  她真应该录下来,发给齐晟看看,让周子衿知道造谣是什么下场。

  周子衿根本没注意到她,完全沉浸在自己演绎的添油加醋版恋爱小剧场里,“然后是我们姒姒,像一朵清纯小白花一样茫然,像我这样——”

  她戏精上身似的模仿沈姒,格外夸张地“啊”了声。

  “……”

  何止是见了鬼了,简直是日了狗了。沈姒觉得自己的形象全毁了。

  这他妈也能叫清纯小白花?

  种在植物大战僵尸David的房门前,僵尸都要绕道走的水平。

  旁边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是真感兴趣,还是假意配合,竟然听得津津有味。连许昭意都跟着瞎凑热闹。

  许昭意搅了搅骨瓷杯里的红茶,哇哦了一声,“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三哥低头看了眼姒姒,眼睛里全是温柔和专注,”周子衿清了清嗓子,“他深情地说——

  我爱你,应该全世界都知道。”

  话音一落,周围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周子衿刚要起身鞠躬致谢,就被一个飞来横“包”砸中。

  她“哎呦”了一声,“谁砸我?是谁迫害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周子衿我看你像有什么大病。”沈姒冷笑了声,磨刀霍霍向姐妹,“你这么能添油加醋,怎么不去写呢!”

  “你给我投点钱,够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周子衿无比真诚地看着她,“我明天就把你写成主角,我还能提供带颜色的收费章节。”

  沈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微微柔柔地威胁道,“人的一生很短暂,你为什么非要走捷径呢,青青?”

  一时间西山居鸡飞狗跳。

  这一天过得其实很惊喜:山前原野里放飞的白鸽和气球,马场上的马术表演,白日焰火,魔术表演时送上来的礼物,一整天花样百出。

  就是可惜齐晟有事耽搁,白天没见到他人影,直到傍晚才赶过来。

  沈姒绕着他转了一圈儿。

  齐晟看她打量完周围,似乎有点失落,勾了下唇,“你找什么?”

  “没事。”沈姒敛回了视线。

  说实话,齐晟来得那么晚,她其实是有所猜测和期待的。

  比如带了什么惊喜之类的。

  而且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

  午饭那会儿,周子衿就跟她窃窃私语,“你说三哥这么久都没来,会不会是藏在哪里准备求婚啊?”

  沈姒当时还一脸平静地推翻她的猜测,“怎么会?你还挺敢想。”

  本来沈姒还没想太多,被周子衿一点,她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前几天已经公开了,戒指的事也说明白了,虽然他还没表示,但按理说关系应该发展到求婚了。她还真忍不住脸大一点,自作多情一回。

  结果现在看来看去,齐晟晚到可能是真的在忙,没这个意思。

  胡思乱想间,沈姒脚下一崴。

  她脚下那双细钻缀成的高跟鞋,差点掉了。

  这双高跟漂亮是真漂亮,鞋面光泽如绸缎般明亮,藤蔓和花枝顺着细跟蜿蜒向上,像掉落凡间的艺术品;难穿也是真难穿,她的脚偏瘦,穿不太住。

  沈姒正要弯身,腰上忽然一紧。

  “欸,”她轻呼了声,在他手底下不安地动了动,“你干嘛?”

  毫无防备间齐晟拢过她的腰身,手上一带,直接将她抱到了长椅上。感受到她挣动,他微蹙了下眉,嗓音沉了沉:“别乱动,我来。”

  沈姒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看到他单膝蹲在了自己身前。

  他要替她穿鞋?

  意识到这一点,沈姒缩了下脚,轻咳了声,“我自己来就行。”

  齐晟掀了掀眼皮,手腕松散地搭在膝盖上,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他不置可否,不过行动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他半垂着视线,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拿着那双高跟鞋,替她穿好,动作轻缓又温柔。

  夜色笼罩了齐晟的周身,越发衬得他五官沉郁而立体,眉骨到鼻梁的轮廓浸在阴影里,让人心悸。

  沈姒的呼吸微微窒住,薄瘦的脊背下意识地僵硬了。

  像是有一股电流流窜而过。

  从脚心传到四肢百骸,然后那种微妙的感觉,直往心底钻。

  她有点儿被他哄到了。

  算了,求不求婚不重要。

  反正他们现在能好好在一起,等感情到了,水到渠成就好,倒也不必太刻意追求这些形式。

  附近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交换了个眼神,笑着低声议论了几句。

  “我没看错吧?为爱弯腰替小姑娘穿鞋,这是三哥能有的人设?”

  “我现在有点信周子衿讲述的版本了,三哥在她面前,确实不存在人设,搞不好也不存在原则。”

  “靠,拍下来拍下来。”

  “齐晟。”沈姒忍不住唤他。

  “嗯?”

  沈姒直勾勾地看着他,轻声说了一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齐晟抬手拨了下她的小脑袋,嗓音低哑又倦懒地笑了笑,“我知道。”

  -

  折腾了一天有些累,各种花样沈姒白天都已经看过了,礼物也拆得七七八八了,晚上只掉下个宴会来吃蛋糕和共舞,其实没太多新奇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换了场子。

  山风吹散了盛夏流金铄石的炎热,今晚的湖面似乎格外宁静。

  直到有人指着湖底低呼了声,“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一行人驻足,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而后都涌到了湖岸边,看清之后,几乎都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到。

  五颜六色的光带在水底流窜而过。

  湖里的锦鲤不知道哪来的荧光,在湖底模模糊糊、影影绰绰。而后鱼群随着撒落的鱼饵游动,越靠近水面越鲜艳浓烈,从凌乱到整齐划一,凑成各式各样的图形,拼出一个字形:

  [生日快乐。]

  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鱼群惊起一道道纹路,五光十色,奇特又梦幻。

  “这些光束是鱼?”

  “好像还有河灯,水底下有人。不过那些发光的珊瑚和水草是怎么做到的?看着像是真的。”

  “真是好大的手笔,活物可没那么好训练,无人机拼字只要编个代码,这玩意儿——怕是要筹备一个月。”

  沈姒隐约能听到几句周围的议论声,心尖轻轻一颤。

  “你也太会了吧,”她趴在围栏上,并不掩饰自己的惊喜,轻笑了声,“这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齐晟也没急着回答她,无声地勾了下唇,意态轻慢,不太走心。

  他看了她几秒,忽然道,“沈姒,抬头。”

  “嗯?”沈姒奇怪地看了眼他。

  “我还有东西送给你。”齐晟眸色沉静地看着她,重复了遍,“抬头。”

  沈姒有些好奇,顺着他的话仰了下脖颈,朝夜幕中望过去。

  她以为会有烟火,结果不是。

  是流星。

  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夜幕仿佛关掉了暂停键,一道道流星划过,就如流泻的银光,粲然如昼,比火树银花的烟火盛宴更惊心动魄。

  沈姒没忍住“我靠”了一下。

  如果是烟花盛宴,不足以让她动容,毕竟年年都有,实在没什么稀奇。而且日本的四尺玉、甚至悉尼伦敦迪拜的烟花秀,她什么没见过?

  她实在没想到会是一场流星雨。

  夜幕中白光阵阵,再现了璀璨恒星的一瞬陨灭,恍若远古的星辰穿过漫长的亿万光年,辉煌、绚烂,留下一刹那的永恒,与他和她相遇。

  太震撼了!

  “太漂亮了!”沈姒其实很想矜持一下,但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欢,忍不住惊叹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么知道今天有流星雨?”

  “人造的。”齐晟轻笑。

  他牵了下她的手,牢牢攥住,嗓音沉了沉,“本来在海岛就想送给你,可惜你睡着了,没来得及。”

  利用微型卫星,发射后在空中投放金属球,就可以制造流星雨。

  人造流星雨。

  拿钱砸出来的天文浪漫。

  周遭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这是流星雨?这是流钱雨吧。”周子衿戳了戳许昭意的手肘,“我在叙利亚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淡定,天大地大寿星最大,”许昭意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应该有当好一个合格背景板的自觉。”

  “单方面宣布这是今日最佳,这是我收到的最惊喜的礼物。”沈姒抬手捂了捂心口,心底已经“呜呜呜呜呜”了好半天,“我是不是应该许个愿?”

  “许什么?”齐晟嗓音低低地淡嗤了声,不以为意,“流星都是我让人造的,你求它还不如求我。”

  他的眸色沉降下来,“不过今晚,先让我求你一次,姒姒。”

  “求我干什么?”沈姒没跟上他跳脱的思路,偏过头来看向他。

  刚一转头,她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齐晟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挑开了一个黑色方盒,“沈姒,给个机会,嫁给我好吗?”

  盒子里一道流光溢彩。

  铂金的戒托之上,银白色的小钻石环绕了一圈,中心簇拥着一枚50克拉左右的八角切割钻石,火彩在光线下十分奇特,有酒红色的光晕,像一朵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的玫瑰。

  是第四枚戒指。

  沈姒大脑轰地一声。

  “原石很久之前就寻到了,不过戒指是在温泉之后定做的,怕你跟我怄气,想不出来拿什么哄你,索性做成戒指。”齐晟墨黑的眼深邃似海,格外沉静,“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姒风吻玫瑰,沈姒的姒。”

  姒风吻玫瑰。

  也许爱就像风吹过玫瑰,在三尺心房留下不灭的浪漫和温柔。

  “你——”沈姒怔怔地看着他,失声了一样,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这个人有点混,以前还干过不少不顾你意愿的事,对你来说,我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算不上良配,”齐晟漆黑的眼瞬也不瞬地攫住她,“但是我愿意为你改变。”

  他的嗓音低哑又沉缓,“我不能保证一夕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但我能保证,对你,永远是另一标准。”

  山色如娥,温风如酒。

  潋滟的灯火折入齐晟漆黑的眼底,沉冷,明亮,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你永远是我的例外,沈姒。”

  沈姒怔了好一会儿。

  她其实有点反应不过来,本来是料到他要求婚,结果他不像,等她以为今晚走到尾声时,又收到了预期之外的东西,一时之间反倒不知说什么。

  良久,她平静地看着他,没说好不好,只磨出几个字来:

  “再说一遍。”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齐晟措手不及。

  沈姒的反应太反常了,没拒绝,也没接受,反倒让他再说一遍。

  虽然理解不了,但今天他向她求婚,沈姒说什么他就肯做什么。齐晟当真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嗓音很勾耳,低得让人心口一颤。

  然而这次沈姒直接沉默了。

  她想拒绝?

  齐晟微蹙了下眉,沉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自下而上一掠。他忽然起身,一手取了戒指,一手拽过她的手,直接将那枚戒指往她无名指上戴。

  动作简单又粗暴。

  戒指盒“骨碌碌”地滚落在脚边。

  “你干嘛?”沈姒诧异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不干了,“你先把我手给撒开,朋友,我同意了吗,你就戴?”

  她挣了下手,抽不出来。

  “你收了我三枚戒指了,沈姒,现在想赖?”齐晟掀了掀眼皮,眼似刀刃,视线落在她身上,阴沉又冷戾,“能嫁就嫁,嫁不了我不介意强娶。”

  沈姒真是惊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们还没结婚你就原形毕露了,”她抬手砸了砸他的肩膀,没好气道,“你刚刚不还说为我改变吗?变哪儿了?”

  “强迫你之前,给你提供一个心甘情愿的机会。”齐晟言简意赅。

  “……你这是强盗逻辑吧,齐晟,”沈姒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你连求婚都不能多一点耐心?”

  “你肯嫁给我,我才有耐心。”齐晟定定地看着她,目标始终明确。

  沈姒转了转指尖的戒指,气息很轻地“嗯”了一声。

  “答应了?”齐晟攥着她的手轻轻一捏,低声确认。

  沈姒答非所问,半嗔半怪地责备了一句,“你不是订了三枚戒指了吗?已经花了好多钱,怎么还买?”

  “看到了就没有惊喜了,多没意思?钱花在你身上就值得,”齐晟轻笑,“我只是想告诉你,沈姒,”

  他低冷的嗓音似诱似引,“我曾经的心意和现在的喜欢,都属于你。”

  尽管不想承认,沈姒的心跳还是不可抑制地活蹦乱跳起来。

  她埋进他怀里,伸手抱住了他,“你这人真的好犯规。”

  当初因误会从生日结束,今天又从生日重新开始。

  也许,这也算善始善终。

  -

  宴厅的舞会刚刚开场。

  二楼乐团的一段小提琴独奏之后,优美徐缓的舞曲飘了出来。灯火璀璨的宴厅内,华服的男男女女推杯换盏,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

  浮光声色,不过如此。

  圆桌上摆着空运过来的玫瑰,娇艳欲滴,还挂着露水。沈姒伸手折了一支,别在鬓角,浓烈的红色衬得清艳的一张脸越发妩媚。

  “你是不是还欠我一支舞?”她突然说了一句。

  好久之前,她在公馆外等了他很久,他没有来。

  虽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可她到底有些不甘。

  齐晟轻轻一哂,饮下岩石杯的烈酒,朝她伸手,“赏脸吗?”

  标准的邀舞姿势。

  冰块在残余的烈酒中相撞,琥珀色的酒液在岩石杯中浮荡。

  “看你这么坚持,”沈姒看着他,眸底潋滟着动人的光芒。她拖长了点尾音,盈盈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她将手轻搭在了他的手心。

  今夜爱意汹涌,浮光声色下钟酒盈杯,你折一枝玫瑰别在鬓角,在舞池中裙曳香暗,我牵你的手,同你饮下此刻盛大的祝福。

  遇见你,是限定心动。

  也独你,配得上明目张胆的偏爱、至死不渝的浪漫,还有独一无二的温柔。

  -

  我从黎明前打捞出一盏将息的萤火,迎着疾风骤雨,踏过荆棘沙砾,孑然一身,奔波于茫茫人海之中。遍寻世间多少年,蓦然回首:

  拨开深云浓雾,你便是光。

  此刻金光勾云边,映亮四方清晓、山川怀抱,仿佛望断一生晦朔春秋:春时露、夏鸣蝉、秋叶红、冬初雪,朝霞暮霭平铺万里,春花秋叶流落晴川。

  在这千红葳蕤、万艳旖旎的红尘世间,我只皈依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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