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宫。

        零眼眸中的柔情似乎都要流出来，她轻轻地为白仲褀整理好白色的元首服，打趣地道：“总感觉，您每次装扮起来，就像是要去结婚的新郎一样。”

        白仲褀笑着回应：“可是总没新娘。”

        零微微退后两步，说道：“要是您想开后宫的话，谁能挡得住您呢？”

        白仲褀道：“嘿，并没有这个命，就不做这样的妄想了，有一个女朋友就很满足了。”

        听到他这话，零的脸色微微一黯，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了。

        “走吧，陛下，全星联的人们等着您进行一番胜利的宣言呢。”

        白仲褀颔首，可惜地道：“应该等我们的英雄们凯旋后再做这事才好，可惜我们需要给所有人民打打气，这次的事件，给了我们太多的打击和恐惧，是时候让大家收拾起信心了。”

        零道：“毕竟我们可是击败了三个强大的文明呢，整个银河都在关注着这个情况，我想今后我们在银河系也会有一席之地了。”

        白仲褀叹道：“以后跟各种文明打交道也会变得麻烦起来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友韩佳雪。这个姑娘平时什么都不会干涉自己，为了帮助自己，甚至还学习成为一个星际外交官，想到这里，白仲褀不仅又有些思念。

        两人走出无崖宫他居住的寝殿，在外面站岗的是吕亚龙和一众元首亲卫。自击败了掌控者第二次传送袭击后，元首亲卫大部被派遣到岛上各地消灭零星的掌控者，吕亚龙带领着三千侍卫则守在无崖宫。

        二等侍卫长看到元首单膝跪地，以示自己的忠诚。

        白仲褀一开始还尝试让他们免除这样的礼节，但始终不能奏效，他也就放弃了。

        吕亚龙起身后，对白仲褀说道：“陛下，宇宙军司令萧聿刚刚来到无崖宫，准备向您汇报围剿掌控者余孽的情况。”

        白仲褀挥了挥手道：“这种事不用现在说，等之后一起解决就行。”

        吕亚龙道：“萧聿司令还等在无崖宫。”

        就在此时，从前殿那头，萧聿一身星联军服，为了显示恭敬，军帽拿在手中，快步地走了过来。跟在萧聿身后的，则是宇宙军的两位铱星军官纪游和赖志存。

        白仲褀看着这位宇宙军司令，有些意外在这个时候看到他来到无崖宫。

        自始至终，白仲褀对萧聿都看不太上。能力上他自然是有，不过起初就是以萧聿对他的元首身份质疑，被白仲褀压制之后，他又像是哈巴狗一样，极尽谄媚之事。这样的人物，总归白仲褀不喜欢。

        看到萧聿不经过报告就来到无崖宫呈报，白仲褀略微不喜，说道：“萧司令，暂时不需要你的汇报，你还有你的工作。”

        萧聿已经走到了白仲褀的身边，手中端着的军帽稳稳的。

        “是的，陛下，我特意赶来无崖宫，就是因为铱星交托给我的工作。”

        白仲褀眉头轻轻一蹙，铱星这个词已经在军方和星联政府官员的嘴里很少听过了，即便是铱星人自己现在也着力在淡化他们的这个身份。

        “什么工作？”白仲褀问道，已经略带不满。

        萧聿并不英俊也不算起眼的脸上，咬肌微微一动，“这个工作——”

        只见他端着的军帽下面，突然一道白光蓦地打了出来，朝着白仲褀的左臂直飞过去。

        根本没有人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站在白仲褀后面三步之处的零，以及就在他身侧的二等侍卫长吕亚龙都没有反应，因为这道白光真的就是光速地攻击！

        当！一声闷响。

        白仲褀被一股巨力给生生地砸了出去，零此时已经反应了过来，连忙接住了白仲褀。她用星能卸掉了白仲褀身上的力，要不然仅仅是这样的力道，足以将经过基因优势改造后的身体也压成肉饼。

        白仲褀躺在了零的怀中，气都没办法喘匀。一旁的元首亲卫们大惊失色，二等侍卫长吕亚龙暴怒地吼了一声，腰间的光刃夺鞘而出，一股惊天的气势直袭站在那里像没事人一样的萧聿。

        萧聿没有动，跟着萧聿纪游却首先出手，他一张手便是一道星能铸成的能量护盾，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吕亚龙满含怒气的一招。

        白仲褀艰难地呼吸着，他的视线击中在了地面上，一面破裂的小盾，以及一根弯折的小矛。

        几百光年之外，许兰舟突然心中剧痛，然后摔倒在地。

        “盾……”许兰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她一直保管着的那面小盾，是她守卫元首的至宝，可是在今天——碎裂了。

        许兰舟被巨大的恐惧包围，她不知道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将她的盾一击击碎，而更令她恐惧的是，如果盾碎了，那么元首现在究竟怎样？

        她立即联系元首，可是却发现，通讯信号根本联系不上地球那边。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白仲褀这里。

        他脸色铁青，倒在零的怀里，死死地盯着萧聿。

        萧聿表情普通，没有任何波动的样子，不再是当初质疑他是元首时那样的气急败坏和声色俱厉，也不再是在他跟前逢迎谄媚、阿谀拍马的模样。

        就是看上去普普通通，不能成为淡然，不能称为冷漠，就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普通。

        “你居然手上有健矛骑士的【矛】，萧聿，你藏得真深！”白仲褀说话间，钢牙紧咬。

        萧聿翻开了自己的军帽，将其扔在地上，丝毫没有一个军人的尊严。他手中赫然是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印章。

        “你也许好奇，为什么你的至高指令无法联系你的帝国了。那么我告诉你答案吧，五千年之前，铱星元首在长老种族的遗迹中起出了十二件宇宙神器，分别是纛、幡、?、鼓、号、钟、弓、矛、盾、璧、绶、玺。十二件宇宙神器，是象征君王的至尊和天命，被元首分别授予十二个骑士，所以骑士们才有了天命的头衔。玺是排在十二天命神器，可拥有的力量，我认为是十二件天命之中，最强的。”

        说到此处，萧聿的眼中终于多了一分狂热之色。

        他提着那印章，双目毫无怜悯的看着白仲褀：“自天命与至高指令合为一体，十二天命仅受元首的指派，可是天命的最后一件，玺，却是用来制衡至高指令的。至高指令一下，只有加玺，才能通行。所以，元首赐以持玺骑士劝谏君王的职责，并管理君王的文书。五千年来，所有至高指令的传达晦涩而仅有大致，持玺的萧家以此神器，对至高指令进行微调，从而让整个帝国如常运转，如果说五千年来，铱星真正的统治者是十二天命家族，那么十二天命的真正统治者，就是我萧家人。”

        阳光照射在那方印玺上，透出了迷人的十色光彩，望着手中印玺的萧聿，身上倍生威严。

        “白仲褀，你根本就不是元首，你对十二天命和至高指令的理解，少得可怕。如果你是真的元首，为了巩固你对权力，第一时间你就应该在我身上搜出玺，因为这是唯一能够暂时妨碍至高指令的东西。可惜，要发动玺的能力，至少要是一个星武士大师。而且，发动之后，也只能阻挡至高指令600秒钟。”

        萧聿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白仲褀，做了一个看表的动作，哪怕他根本没有手表，嘴中道：“600秒钟已经到了。”

        零仇视地看着萧聿，可是她不敢离开白仲褀半步，生怕有人对他动手。

        而她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几乎看不见影子的一个人闪了出来，零奋起几乎所有的星能，与这个人对拼一记。

        在星能对撞的片刻，零看清了这人的面容。

        “忽！”

        零大惊，转头去看白仲褀。

        白仲褀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光头。二等侍卫长吕亚龙急切地举起光刃劈斩过去，想要救援元首，而这个光头仅仅伸出手一弹，吕亚龙倒飞而出，撞在了几十米远的墙壁之上，筋骨尽碎。

        白仲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光头，一如自己平时跟他相处的模样，只是此时这光头的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嘲弄和冰冷。

        光头的手指不着痕迹地一划，一道刀锋一样的光，划过了白仲褀的手臂，连接着骨头脑和至高指令的游戏存档的前臂，应声而断，鲜血横流！

        “不！”零尖叫一声，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潜能，她将忽当空打废，想要冲上去抢回自己的元首。

        可那笑容依旧灿烂的光头，毫无花架地一拳打出去，将零的突击化为乌有。

        萧聿走到了白仲褀的身边，一只脚踩着他的肩膀，伸手捡起了地上的半截胳膊。自言自语地道：“之前，我的祖先们一直有猜测，认为至高指令不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是跟我们的宇宙神器一样，是可以掌握的实质。我不相信你是曾带领我的祖先和其他天命骑士战斗的元首，但是我并不怀疑你身上有至高指令。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高兴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你如果真的是战无不胜的元首，我恐怕不敢对你怎样，可你只是一个拿到至高指令的普通人罢了。完成历代祖先的宏愿，掌握至高指令，终于在我身上可以实现了！”

        白仲褀咬着牙，捏着自己的断臂，阻止失血，因为疼痛，他的脸上沾满了汗水。他仍旧处在震惊当中，这一切的变化，根本让人目不暇接。

        萧聿从白仲褀的断臂中，抽出了那根骨头脑，说道：“你可能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至高指令在这儿。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因为玺是最容易感应至高指令的东西，而且你从刚刚来到舰队中时，就对你自己的左臂十分在意，两厢照应，我自然知道它在这里了。”

        零看着不断失血，脸色煞白的白仲褀，被萧聿踩在地上的样子，双眼赤红，她吼道：“卑鄙无耻！”

        她再度奋起全力，可是这一击又被忽和光头联手挡下了，甚至这一次她还受了伤。

        白仲褀难以置信地望着光头，问道：“南马，萧聿要反我，我能懂，你是为什么？”

        南马哈哈一笑，说道：“因为好玩啊。”

        白仲褀脸色由白转黑，失血让他变得极端虚弱，嘴唇也在打哆嗦。

        南马神情略略正经了些，说道：“在翠海星跟法师塔的那些人斗殴的时候呢，我就发现了萧聿其实是一个星武士。当时法师塔用吸取其他星武士星能的方式憋大招，最后萧聿和我都在那占了一些便宜，萧聿也是在那个时候变成星武士大师的。这小子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隐藏自己的星武士身份，也是不一般了。”

        萧聿说道：“一切蒙南马大师支持，我那时生怕南马大师曝光我的星武士身份，但是南马大师似乎并不介怀，而我就大着胆子，跟他进行了接触，并许诺在我拿到至高指令之后，与他分享至高指令的秘密，而且传星院的所有星武士，高人一等！”

        南马嘿嘿地笑，“至高指令是这银河中最神秘也最强大的东西之一，我是铱星几千年来最为出色的星武士大师，能不能再进一步，恐怕就要看这东西了。”

        白仲褀冷笑，说道：“你还真以为，萧聿拿到之后，会跟你分享什么吗？你到时候也是他的眼中钉！”

        南马不以为甚，笑道：“我知道我的位置，我能拿到多少，而且这银河中，想困得住我，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忽在旁边一言不发，没有人问他为什么反叛，他也没有心情回答。

        萧聿似乎已经说够了话，他将那一截骨头脑硬生生地差劲了自己的太阳穴中，在别人看来这分明就是作死的动作，但是在他看来却根本没有问题。

        “啊——这一切，这种力量——这就是至高指令吗？”

        就如白仲褀刚刚接受至高指令时一样，海量的信息涌入到了萧聿的身体内，萧聿一瞬之间似乎气势高涨。

        受了伤的零在地上脸色灰白，她知道，至高指令落入了萧聿之手后，她将面临被萧聿指挥的下场。

        果然，萧聿在恢复过来之后，第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零。

        白仲褀大惊失色：“萧聿，你要干什么？！”

        萧聿微微一笑：“这个火辣得不行的仿生人你玩了多久了？我不嫌弃你玩剩下了，毕竟是一个星武士大师，现在该轮到我了。哼哼，不过在我宠幸我的新妃子之前，应该让她把前情都断了，来，零，把这个伪元首，杀死吧。”

        零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白仲褀也是一脸惊容的看着这一直以来与自己最亲密的人。

        零的脸上出现了极为挣扎的表情，可是身体仍在动作。

        “不……绝不！”零咬牙恨声道。

        白仲褀望着她，心中大恸：“零！”

        萧聿也有些惊讶：“居然能够抗拒至高指令吗？那我再用用力吧。”

        零的身体抖动变得更加剧烈起来，身体的关节似乎也发出了响声，零的口耳鼻中都留下了鲜血，她仍死死地站在那里，脚步没有迈出分毫！

        “就算我死掉，也不会伤害他！”零赤红的眼中，露出最后的一分冰冷。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像是受伤的母兽一样悲鸣，然后下一瞬间，她的身体化作一蓬血雨，洒向青天和大地。

        白仲褀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三年来陪伴自己左右，是女仆是助手甚至还有几分懵懂情愫的女人，哪怕她只是一个拥有了灵魂的人工智能，可仍旧是他的人。

        在血雨之中一颗圆圆的石头穿过了血雨，落在了白仲褀的身上。

        这是零的灵魂石，承载了她灵魂之物，也是零留下的最后痕迹。

        萧聿看到这一幕，啧啧出声，“有些可惜了，分明是很好的一个妞，不知道享用起来会有多么爽。”

        他低头看着白仲褀，道：“差不多了，我的臣民们准备迎接他们的新元首，向他们发表胜利的宣言了。哦，我会告诉他们，原元首白仲褀因为悔恨自己给星联带来的一切，所以向我移交至高指令，然后穿越到其他宇宙继续转世去了。”

        他忍不住自己笑了，说道：“只不过，实际上呢，我是要把你扔进虚空之中，这片虚无里，你的存在本身就会被否定，就好像你从来没有存在过。抱歉哈，实在不能把你的尸体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干脆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吧。”

        萧聿五指一张，一个黑洞从白仲褀的下方形成，白仲褀猛地坠入了其中，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漆黑且没有尽头。

        唯有黑洞的入口处，萧聿自得的面容，以及南马嬉皮笑脸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在白仲褀的心中难以磨灭。

        “这会是我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吗？”

        当黑洞闭合，萧聿拍了拍手，对南马道：“南马大师，劳烦您了。我许诺的东西，必定一一兑现。”

        南马挑了挑眉毛，道：“我当然知道。”

        忽仍旧没说话，周边所有的仿生人侍卫站得笔挺，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元首换人的事情。

        躺在大殿角落中，身体严重受伤的吕亚龙满身是血，怒不可遏。

        忽走了上去，吕亚龙朝着他吐了一口唾沫，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

        忽一掌拍在了这二等侍卫长的天灵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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