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艰难

他对陪同妖族说若想找到真正眷族天才，靠着贱族们送上那些灵根孩童是不够的，可能会有遗漏，得以贱族身份真正融入，在每个村落中呆上几日，才能看出端倪。

陪同妖族心道这眷族莫不是神经病？

这不是没苦硬吃么？

你好歹也是眷族，算是脱离贱族身份，受老爷信任。

按照妖族做派，相中哪个贱族，直接带走不就行了？

为何还要绕这么大一圈子？

千面判官受路野熏陶，也是会来事的，说话间一件金丹灵器便顺着袖子滑到了对方手中。

“其实不瞒您说。”

“小弟还有些私心。”

“你也知道我们眷族身份两不靠，非人非妖，有许多尴尬处。”

“就比如这娶妻一事。”

“妖族够不上，普通贱族看不起。”

“你别看兄弟我已修成化神，但是迟迟无法找到合适婚配对象，膝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

“所以趁着这次给老爷办事，我要在贱族村落中好好选上个出挑女子，最后是有灵根的，好为我生儿育女。”

“如此，我家才能成为眷族世家，世世代代为老爷当奴仆。”

那妖族收了礼立刻大喜，兄弟你早说不就完了。

不就是想女人了么，多大的事。

你放心去挑，想怎么挑便怎么挑，喜欢玩儿隐藏身份不是？兄弟我一定配合好。

话说，我家还有个妹子，你要不考虑考虑？

千面判官急忙拒绝对方，说自己何等身份怎么敢高攀？

眷族修为再高，面对妖族也要矮三境。

这是规矩，不可破，那妖族头目听了还十分可惜，不想错过这么出手阔绰修为高的妹夫。

他再三确认，知道千面判官真的无意联姻，只能作罢。

于是路野和马无疆整日饮酒作乐，偶尔还乘车同出，去四周打猎，或结伴和周围早就看不顺眼的妖族干一架，倒是潇洒。

路野说反正是此次游历最后行程，难得和世兄有如此默契，越呆越舒服，还真不想马上返回族地，厚颜想再呆几月。

马无疆当然答应，他拍胸脯保证，我家便是你家，你莫说住几月，就是住上几年也不是问题。

最近有这位袁搬山兄弟在，他觉得自己心情都好许多，天天情绪价值拉满，连修为都变快了。

于是二妖感情日增，消耗了许多酒水不提。

而千面判官再次改头换面，隐匿修为，一头扎入了下面百十人族村落中，。

如此几月过去。

这一日路野照例饮酒归来。

千面判官拦下他，声音低沉，明显压抑激动情绪说道。

“道兄，咱们该出发了。”

“一日都等不得了。”

“有那么多传火弟子倒在路上。”

“咱们怎么能在此浪费光阴？”

路野见他仿佛受了极大刺激，当即温言说好好好，又为其输入法力凝神静气。

片刻后，千面判官才冷静下来，苦笑一声说是我失态了。

路野问道道兄，你可是发现了我们之前派出传火弟子踪迹？

千面判官沉重点头，叹一声才缓缓说来。

路兄，这里离我思师林万里远，还算近的，也不算雄城，这里我已发现几名传火弟子生前留下痕迹。

路野听了心中一沉，用了“生前”二字，难道是人都没了么？

传火至今五十年，第一批约有两千人数，后来思师林安稳扎根下来，初时修养生息，积攒实力。

三十年前，每年便派出六十余人传火者，如今也累计派出两千余人。

如此，四千传火者已奔赴五洲大地，只是其中能真正将薪火传下者，不知有几许。

如今千面判官几月时间将马无疆领地摸了个遍，结果那些弟子都成“生前”了，路野也皱起了眉头。

千面判官整理情绪，简单说了这几月经历。

他以逃民身份混入人族村落，探听到许多此时人族部落真实情况。

马无疆在这一点没有说谎。

可能因为他这一族不吃肉，所以没有养成吃两脚羊的习惯……他连真羊都不吃，何况是假羊？

另外他家老祖不管是鲲鹏老祖坐骑还是拉车的苦力马，反正给他留下极丰厚身家。

马无疆他那死鬼老爹迁徙到此处时，麾下妖族也少，妖族丁口少，就对贱族奴隶剥削不重。

因此阴错阳差下，马无疆麾下人族村落还真算相对过得去，尤其和附近那些残暴妖族领主相比。

这丑长脸的马妖在贱族中竟然风评很高，许多村民家中还供着其牌位。

都说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马无疆麾下人族村落村民竟然苦中做乐，对比出幸福来了。

虽然主人是妖族，将我们当会说话的牛马奴隶，日夜劳作，偶尔脾气来了随手就打死个贱族出气。

但我们丁口整体没有减少，也少有人被吃，所以过的就是好日子！

若是村民们还有什么奢望。

那就是期盼自家子嗣中出一位有灵根的孩子，这样可以送给妖族老爷当眷族，摆脱奴隶身份。

虽然好像眷族也从来没有回报母族。

但是孩子争气了，爹妈也有脸是不？

这种氛围下，马无疆麾下人族属于坐稳了奴隶位置，而周围妖族领主麾下人族属于欲做奴隶而不得，处于一种诡异的比烂状态。

千面判官隐姓埋名潜入村中，便发现这些同族们脑袋里仿佛是石头，顽固得很——给妖族老爷当奴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有个马无疆这样的好主子，是老天庇护，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千面判官几经周转，发现了之前传火弟子留下的痕迹。

如一村子中，在村民设置的私牢里石墙上曾留下凌云宗所创的人族文字，只有几百模糊字迹，残缺得太厉害，勉强看出是凌云宗入门功法篇残卷。

村民说那是个外来疯子逃民留下的，来这里住不了几日便说要传授什么功法，文字，典籍，要使人族认清被剥削现实，学习功法，积攒实力。

功法可以修仙使人族强大。

文字可记录历史上所有经验教训。

典籍让人知礼仪懂羞耻，传承文明。

这等痴人痴话，简直笑死个人。

大家祖祖辈辈做妖族老爷奴隶，不识字不懂修仙没有典籍，也没见全死绝了。

修仙使人强大？

村中也曾出过有灵根的孩子，不还是成了眷族，再修仙还能高过妖族老爷？

练些粗浅武艺，能在外时狩猎野兽，不受其侵扰，便足够了。

学习文字记录历史？

我们有结绳记事，祖辈传下的经验便是夹紧尾巴做人，如那野草，靠着又弱身段又软，君不见那些参天巨树都被雷劈了砍伐了，野草还活着好好？

几千方块文字，可换我饱腹三餐？

至于典籍使人开智明礼。

这玩意儿能挡住天灾人祸？能挡住妖族老爷们心情不好挥下的刀枪？

我穷得都穿不上裤子了，哪还舍得用纸张兽皮记录这些无用东西？

所以，修仙功法文字典籍，学习这些东西有屁用？

路野皱眉问。

“那这弟子下场如何？”

千面判官叹一声。

这弟子满怀希望来传火，却发现这个人族村落个个麻木，他一番辛苦准备，又拉着村民学习文字，又想给诸人传授武功仙术，又准备给村民诉说妖族之残暴。

但是对这些麻木村民，完全是无用功。

这村子据说传承也有几千年，祖祖辈辈传下规矩，有几位村老掌握实权。

他们根据祖辈传下的经验，认为只要自己够弱够温顺，不要惹恼了妖族老爷，就能活下去。

村老禁锢人们思想，让这些人族完全丧失了反抗精神。

于是传火弟子满腔热诚，暖不过这些积年严冰。

他来传火，却被当做了怪人疯人，被村老带人围攻，想要内部处理，假意要学法，结果使迷魂草一类东西，将其迷倒索拿关在私牢中，准备了结其性命，不要祸害村子。

那弟子应该只是伪灵根，修为浅薄中了招，好在毕竟懂得法术，提前醒来，于是气愤下在墙壁上留下过往经过文字，挣脱束缚而逃走，去下一处传火。

而他留下那些文字，因为村民们和妖族都不懂，所以被随意刮去大部分，有小段残缺文字留下，凭借上下文意推断出其事情经过。

千面判官通过改头换面混入走访马无疆麾下这么多村子。

发现大概三十年来，大概有三四名传火弟子想在此地传火，但均告失败。

其中有一名弟子不够机警，被村民害了一次还未跑，还想感化这些村民。

结果反被向上告发说其怪异疯癫，影响村中安定，被妖族赶来不问缘由粗暴杀死。

就像杀死鸡群中的瘟鸡一般随意。

几名弟子辛苦结果，几乎为零。

千面判官叹一声。

“这三四名弟子能赶到此地，背后怕是十几同门倒在路途各种意外中。”

“好不容易混入村落中，最后却传了个寂寞。”

“真令人气馁感慨。”

路野点点头。

“道兄，我们当初便预估到。”

“传火艰难，不仅路上危险，便是到了地方，能否顺利唤醒人族，也是重重困难。”

“这些村民们被驯化太过了，已经成了湿草湿柴，非熊熊大火不能将其引燃。”

“些许小火星怎能令其燃烧？”

“这样困难也是应有之义，否则，我们又何必传火呢？”

“该不全是坏消息吧？”

千面判官精神一震。

他说确实如何。

马无疆这里一无所获，那对接的妖族头目见他辛苦一场是为空，毕竟收了一件灵器抹不开面子。

于是和他说，自己和周围几个领地实际管事的妖族头目都熟悉，若是舍得灵石开道，其实还可混入其他领主治下村落中寻找合适人选。

挑好了直接带走便好了。

反正这个时代人族真如路边野草，生死上面妖族并不关心，管事妖族不说，上面妖族主子自不会知道。

千面判官精神一震，于是靠储物袋中灵石灵器开道，干脆将周围妖族领主领地中跑了个遍。

要说马无疆周围的邻居，个个对人族都不是善茬，不论他们在妖族中名声如何。

有妖族乃千足蜈蚣，最喜食人，餐餐不断，还喜嫩口，麾下人族村落被吃的年年人丁负增长，逃民不断。

有妖族乃女兔妖，在周围妖族名声极好，这兔妖不争斗是个好妖，但其有一点不好，太能生，繁衍力惊人，兔子兔孙一堆，而且溺爱子孙。

这些兔子兔孙将麾下人族村民当点心一样吃，吃得麾下丁口不断减少，这兔王却毫不关心，只怕委屈了自己子嗣。

宁肯花灵石从外面采购奴隶补充麾下丁口，也不忍心让子嗣们少吃一口。

还有妖族中山狼，这妖却是个有文化懂管理的，知道麾下奴隶为自己创造财富，不能随意残杀。

但又不能太多，多那么多张嘴，领地就那么大不能无限扩张，奴隶们吃的多了，妖族主人不就亏了？

于是除了日常赋税外，还又发明血税，让下面人族村落以命来交税。

不能多生，又不能不生，不生的一样没命。

生一人必须抵一人性命，死一人必须生一人，控制人丁规模，常年不变，麾下人族村落被逼得常年迎一新生送一老去，喜事丧办。

其他奇葩妖族主子，各有不同，但相同点便是真将麾下人族奴隶当作野草肆意践踏蹂躏。

这些村子中有人族不甘只能当了逃民，逃到了马无疆领地中。

千面判官在周围这些人族村落中，发现了凌云宗传火者痕迹。

有村落习了武功套路，是凌云宗三十六路散手，多了许多武圣及宗师；还习了文字，虽然不多，只有不到千字，而且似乎学习中不知哪环节出错，有些字缺笔少划是错的，但也足够记事。

还有几少年，瞒不过细心千面判官，分明身有灵根，学过凌云宗修仙功法。

而且村民们还懂得对上隐瞒妖族，对内则口风极紧，来路不明的外人被盯着，绝对不让发现村中秘密。

若不是千面判官修为已至化神，神识强大，有心探查，换了粗枝大叶的妖族，极难发现痕迹。

路野感慨道大兄，你看，我们也不是做无用功。

周围村落中，火种分明已播下。

在动荡中传下希望，在黑夜中点燃火光。

如今火势渺小弱微，一股风刮过来，便可能将其刮灭，但改变的种子已种下。

或许一阵风刮来，反而火星四散，生生不息。

千面判官点头最后总结道，这些村子大概分两类。

马无疆领地人族，做稳了奴隶，奴性大增，极难改变，你去传火，他们反而想拉着你一起去沉沦。

而他周围领地人族，欲做奴隶而不得，反而豁出去了，敢去学习和改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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