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哪怕最开始是玩笑，听得人多了那可就变了味了。

社员们低声嘀咕着没想到最闷声不吭的人才最容易干大事啊。

过于保守的社员们一时间竟说不出别样的话来，连个带头问问的人都没能遇上，干脆说几句‘还没吃饭呢，啥事没有，纯纯就是路过而已’

也不进大门，去生产队大院看新闻联播得了....。

老牛家这顿饭吃得倒是安静，饭后也只有徐家栋一个人过来而已。

老牛家碗都没来得及洗，甚至新电视也没开，都聚在桌边看信呢。

一堆文盲和半文盲等着徐家栋先看完。

本来以为是保平安的信，徐水生看儿子总是欲言又止，一颗心就又揪，抢先问一句：“你姑奶奶说什么了？”

“信里说已经找着了活，会有一笔十万块港币的订单落到咱们加工厂头上”徐家栋语调在发抖，“姑奶奶还叫我把留存的外汇寄过去，那边有用。”

徐水生莫名其妙，那就寄啊。

当儿子的呱呱叫，他不会啊.....。

亲爸的眼神炯炯发亮，徐家栋很是艰难的表示会尽快学。

人把另外一张信纸分发给弟弟妹妹们。

那一张几乎都是姚家旺口述的内容，主要讲在香江的事儿。

几个孩子看得津津有味。

牛建国看信里说香江那的孩子喊得不是爸，是爹地，爸比啥的，觉得真是有意思啊，冲着黄水仙喊：“妈比~”

黄水仙一脸震惊：“你说啥？再说一遍？”

牛建国脑子还没转过弯，但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乖巧无比的喊了声；“妈妈”

黄水仙才一脸冷漠的问啥事？

牛建国还真有话说，“建军周末要去市里头比赛，得家长同意。”

要没有狗子拦着，兄弟两本来打算拿这事当借口来着，想得牛建国又是‘好狗好狗’一顿叫唤，趁着‘过来吃饭’咧嘴笑的时候忽然把拳头塞狗子嘴里。

多冒昧啊，狗子表情写满了‘明知道我不会咬你还逗我’，闭上嘴不笑了。

大妞也赶紧说‘好狗好狗’，再把狗子重新逗笑后再一次伸了拳头。

黄水仙赶两孩子去洗手，问问小儿子是啥比赛。

她倒是同意，且郭教练带着孩子她也放心。

再看看黄历，明儿就是周六，那就请一天的假就行了。

信里头紧要的事就是订单，也提了几嘴在香江的情况。

甭管是不是报喜不报忧，提的全是好事儿

大人心一松，注意力就到了孩子那边。

巧得很，牛进棚嘴了句明儿也得陪着市领导去开会。

人还得跟家里交代一声，今儿碰见大领导，人也问起了老太太的消息，还提了几嘴外汇的事，似是想等老太太稳定下来后琢磨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柳月梅刚好寻过来。

人从其他社员那听说老牛家要单开重写家谱的事儿，怕里头有丈夫搅合，赶紧过来问一问。

这话题，忽然就又绕了回来。

牛进棚沉默了一会说：“我还是觉得能行。”

这是老牛家的事，牛进棚头一个就得跟兄弟姐妹交代，人看向黄水仙，“大嫂，你给哥说一声，周末我跟领导去市里头开会，顺便去找进家。”

哎呀妈啊，来真的啊，黄水仙忙不迭的应下。

二妞眨巴眼就立刻去看亲爸。

明儿就是周六，只上半天课的呀。

院子里打水洗手的大妞和牛建国也嗷嗷叫着想去。

牛进棚到市里头开会倒是能腾出点时间来，就是不好麻烦郭教练。

这本来带一个孩子，一眨眼又多了几个，这说不过去。

黄水仙想了想，要不她也跟着去吧，看看小儿子比赛也是该的。

再说她好久没见着妯娌秦淑芬了，想得紧呢。

徐家栋插了句话，他可能也得去市里头的银行问一问外汇的情况。

这年头是强制结算汇率制度，就是任何人手里头的外汇都得卖给银行，然后银行全部积压到外汇市场上，最后由公家充当最后买家的角色，把外汇买到自己手里储备起来。

这会在现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有了必去市里头的理由。

黄水仙提醒着，还没跟姑子说呢。

否则人周末一看全家都不在，那不得吓坏了啊。

姑子今儿都没留下来吃晚饭。

当个教育站主任到那份子上也没谁了，大晚上还得呆宿舍里，就怕住宿生们害怕了。

牛进棚收好信让大家该干啥干啥去吧，他把信拿给妹妹看，在家人做鸟兽状散开以后肚独自出了门。

只要一出先锋生产队就没了光源，连公社学校都还没能拉上电灯。

没法子，整个公社学校的每年的开支主要是所有生产队共同出资。

也就是今年多了很多生源，头一回平了收支。

但好些学生用的都是粮食抵学费，也没能剩下什么钱来。

兄妹两搁宿舍楼下碰见了。

牛翠兰在宿舍里瞧见学校里头有一间教室亮烛光，怕有啥事得去看一看。

白天走了千次万次的地方，晚上再看还怪吓人的，所以人挺庆幸亲哥能来。

牛进棚挑着信里大致的内容说了，余下的让妹妹等会自己看看。

人又说了说全家周末都不在的事.....。

侄子比赛，加上又能去市里头看看弟弟，而且还是全家出动，牛翠兰说啥都要跟着一块去。

再一听亲哥居然能说出从老太太那单开家谱的决定，牛翠兰也得打趣几句真是不得了。

牛进棚嘿嘿笑了笑，竟透出几分傻气来，“到时候咱们全家甭管男的女的都往上写，咱妈指定答应。”

牛翠兰心里头一暖，忽的又听亲哥问，“刚才你说哪间教室亮着灯来着？”

兄妹两站在公社初中楼下往上瞧。

牛翠兰在宿舍瞧得很清楚，可这会上上下下一片漆黑，哪还有半点人气在。

楼上走廊有人影一晃而过，牛翠兰瞧着有几分像先锋生产队老谭家的老五。

她喊了一声没人答应，且又因为四周空旷，显得这一声格外刺耳..

牛进棚也瞧见人影了，抬腿就往楼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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