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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真正对项康最好


  被项康的卫士扔出汉军营地后,害怕在营外露宿危险,可怜的项猷将军只能是连夜赶回西楚军营地复命,好在他的身份地位足够,即便是在深夜之中回营也没有什么人敢阻拦,一路有惊无险,总算是安全的抵达了目的地。

  不过项猷回到营地时,时间已然是深夜的三更过半,项羽早已入睡,好在项猷也不想马上去见项羽,选择了直奔项伯项大师的营帐而来,把沉睡中的项伯叫醒,先将自己出使汉军营地的具体情况和经过告诉给项伯项大师——当然,项猷自然隐瞒了和单右尉有关的事情,改编成项康恼恨自己去汉军营地诈降,坚持要杀自己。

  得知诈降离间果然已经被项康识破,项伯项大师当然是大吃一惊,再当听说项康收回了许诺给自己的爵位封赏,还要汉军将士在阵上不许手下留情后,项大师更是气得再一次对不孝侄子破口大骂,“小孽畜!老夫以前没有一剑把你宰了,是老夫瞎了眼!”

  捶胸顿足的后悔了一番没有把年幼时的项康斩杀,项大师又怒气冲冲的问道:“那个小孽畜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了,他宣布收回给父亲你的封赏赦免后,就让人把孩儿给赶出了营地。”项猷摇头,又赶紧说道:“不过在出营的时候,孩儿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亚父他今天晚上也派了人去给项康那个奸贼送信!”

  “什么?还有这事情?”项大师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追问道:“快说,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情况的?”

  项猷答应,然后才把自己无意中听到范老头派人去和项康联系的情况仔细说了,项大师听得须发怒张,忍不住铁青着脸再次怒吼了起来,“无耻老贼!难怪项康那个小孽畜能够识破我们的诈降计,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无耻老贼告的密啊!”

  “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项猷战战兢兢的问道:“项康那个奸贼已经深恨我们父子入骨,不但收回了给你的封赏爵位,还要汉贼军队对我们格杀勿论,阿兄现在也越来越不可能打赢这个奸贼了,我们父子以后还能怎么办?”

  项伯黑着脸紧张盘算,很快就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把情况和范增老匹夫出卖我们的事情告诉给你兄长,走,随我马上去见你兄长。”

  “现在?”项猷有些诧异的说道:“现在这么晚了,没有必要现在就去告诉兄长吧?天亮以后再告诉他还不是一样?”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粪?”项伯项大师在中伤同僚方面倒是经验丰富,算无遗策,怒吼道:“天亮以后再去见你兄长,到时候有外人在场插嘴,我们说话那有现在去方便?”

  项猷一想也是,赶紧称赞了一句父亲的思虑周全,然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马上就随着项大师连夜来拜见项羽,好在项大师的身份地位更高,项羽又急于知道项猷出使汉军营地的情况,所以听说了是项猷已经回来,项羽也不顾夜深,马上就披衣下榻,直接在自己的寝帐里接见了项大师父子,还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项康那个奸贼,是不是还没有识破我们的计策?”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项羽的美梦,项猷才刚把项康差点没宰了自己的情况说完,项羽的脸色就已经阴沉得可以滴水,独眼中更是直接喷出了熊熊烈火,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奸贼,果然没有上当!”

  “大王,这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项伯赶紧说道:“大王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诈降计和离间计被项康那个小孽畜识破,是因为我们的军队里出现了叛徒,暗中向汉贼告了密!”

  “什么?还有这事?”

  项羽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项猷将军也这才赶紧把范老头派人去和项康联系的事情仔细说了,但是很可惜,项羽听了以后不但没有对范老头喊打喊杀,相反还一把将项猷提起,咆哮道:“胡说八道!亚父对我忠心不二,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王,微臣也不敢相信。”项猷哭丧着脸说道:“可是微臣听得清清楚楚,汉贼的传令兵,确实是说亚父的信使到了,汉贼中军营地的营门官,还亲自赶去汉贼的中军大帐向项康奸贼禀报。”

  项羽怒视项猷,依然还是不肯相信范老头会背着自己和项康偷偷联系,项猷被项羽瞪得心慌,忙又说道:“兄长,这么大的事情,小弟绝对不敢和你开玩笑,小弟我真的听清楚了,是亚父派人去给项康奸贼送信!”

  项羽闭上独眼盘算,许久后,项羽还重重的把项猷往地上一顿,怒吼道:“蠢货,你中计了!世上那有这么巧的事,能让你恰好听到亚父信使求见的消息?这肯定是汉贼提前安排好了演给你看,用你来离间本王和亚父之间的关系!”

  项猷赶紧点头,不敢否认没有这个可能,旁边的项伯项大师则是恨急了抢先叛变堵死自己退路的范老头,语气阴森的开口说道:“贤侄,这件事恐怕未必会是汉贼的离间计。请贤侄不要忘了,此前项康那个小孽畜先是点命要亚父去汉贼营地谈判,然后又派人直接给他送信,打听周叔匹夫的书信是真是假,这些都可以证明汉贼正在全力策反亚父,现在我们的形势又放在了这里,亚父会不会动摇,我们谁都不敢保证。”

  “不可能!”项羽武断的挥手,黑着脸说道:“亚父不是那样的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主动把项康奸贼的书信和使者交给我!”

  “那有可能是因为亚父知道我已经到了他的帐外。”项大师指出了一个重要可能,说道:“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才赶紧主动交出项康奸贼的书信和使者。事后他只要向项康奸贼稍微解释一下,项康奸贼就肯定不会介意这样的小事。”

  项羽沉默,半晌才问道:“你不是派人暗中盯着亚父的吗?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贤侄,有那么容易就好了。”项大师苦笑说道:“亚父的权力那么大,军队里的将领士卒他全部可以指挥调遣,你有事外出的时候,连你的卫士郎中都得听他的指挥,我怎么可能把他完全盯住?他只要随便找一个借口,派个人去给项康奸贼送一道书信,不是玩的一样?”

  项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许久才恶狠狠的说道:“没有真凭实据,我绝对不相信亚父会背叛我!”

  知道项羽对范老头的信任和依赖,从认识开始就和范老头是死对头的项大师,当然不会指望仅凭三言两语就报仇出气,便改口说道:“贤侄,你如果坚持认为亚父不可能有异心,那老夫也不反对。但是贤侄,你最好还是稍微控制一下亚父的权力,天下形势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只会越来越难过,如果再让汉贼那边对我们的内部情况和军政决策了如指掌,我们恐怕就更没指望了。”

  项羽黑着脸盘算,半晌才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让我仔细考虑一下。”

  即便是项大师也不敢违拗项羽的命令,项伯父子当然是马上就拱手告辞,项羽却再也无心入睡,坐在寝帐中只是不断的盘算思索,过了一段时间后,项羽还干脆让卫士拿来了酒,一个人喝上了闷酒,脸上的表情还一直阴晴不定,变化不断……

  最后,到了天色微明,曙光射进了项羽的寝帐时,项羽突然重重将酒杯摔在了地上,一拍案几,彻底拿定了主意……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匆匆吃完了早饭,和往常一样,范老头照例抱着一堆军中文书来到了项羽的中军帅帐,和平时一样走过场请项羽在这些公文上签字用印,然而让范老头十分意外的是,项羽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没有看都不看就直接签字,相反还把几道最为重要的军中公文拿起来反复细看,迟迟不肯在范老头已经代替他做出决定的公文上落笔正式批准。

  不知道内情,范老头一度还暗暗有些欢喜,以为是铁树开花马长角,项羽终于有了一点长进。可是让范老头傻眼的是,好不容易才批准了他拟就的公文后,项羽竟然这么说道:“亚父,你年纪大了,不要过于劳累。这样吧,以后军队里千人长和以上级别的将领任命,由本王亲自决定,你就不要插手了。还有,彭城后方送来的公文,直接交给蒯彻和武涉他们处理,你也不用费心了。”

  听到这话,不但范老头目瞪口呆,正好在场的西楚军文官蒯彻和武涉也一起瞠目结舌,不明白项羽为什么突然从范老头手里收走权力。再接着,范老头竟然还以为项羽真的是在体谅自己,想帮自己减轻负担,忙说道:“多谢大王,不过没关系,老臣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即便继续大王操办这些事也没什么影响。”

  “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多保重一下。”项羽的笑容明显有些勉强,又说道:“对了,要不这样,军队里粮草军械这些杂事,也顺便交给本王的季叔负责吧,亚父你也别操心了,以后专心为本王出谋划策,帮着本王决定战略战术的计划。”

  听到这话,蒯彻和武涉等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也更加明白项羽确实是在故意削减范老头手里的权力,而范老头也是终于恍然大悟,无比惊讶的上下打量了项羽一番后,范老头还直接问道:“大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出什么事啊?”项羽矢口否认,又装模作样的打了一个呵欠,说道:“本王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想再去休息一下,你们也回去办自己的事吧。”

  言罢,项羽起身就往走,留下范老头在中军大帐里张口结舌,不明白项羽为什么会突然收走自己手里的众多权力,另一边的蒯彻和武涉则悄悄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在心里说道:“糟了,肯定要出大事了。”

  最后,依照项羽的命令,范老头还是满头雾水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然而就在范老头益发万分不解的时候,几乎让他气爆肚皮的事情发生了——项羽竟然派又来了一队卫士,借口他要亲自过目,把范老头帐中的重要军情公文几乎全部取走!范老头见了当然是勃然大怒,干脆直接问道:“大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这些公文送回来?”

  “回禀亚父,大王没有说。”带队的项羽卫士拱手回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亚父,大王还让小人给你一个口信,他听说你原来的卫士把你侍侯得不好,决定把你的卫士全部换掉,一会就会有人来替换亚父你的卫士。”

  范老头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狞笑出了声音,说道:“回去告诉大王,就说老朽谢了,多谢他的关心!”

  项羽派来的卫士也知道这事肯定不正常,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赶紧唱诺答应,然后又赶紧带着项羽点名要的西楚军重要公文告辞离开,留下范老头在突然变得空荡了许多的营帐里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更加让范老头气炸胸膛的还在后面,过了一段时间后,项羽不但真的派了一队卫士来替换跟随他多年的得力卫士,派来的这队新卫士,居然还全部是范老头死对头项伯项大师麾下的士卒,带队的卫士长,还是项猷众多妻兄的其中之一!

  看到项猷的大舅子笑容满面站到自己面前,表示说今后由他负责侍侯自己,范老头就算再迟钝,也明白项羽已经对自己起了巨大疑心,再也不会象以前一样信任自己。而众所周知的是,范老头本来脾气就暴,受到了这么明显的猜忌后,范老头自然更是难以忍受,黑着脸盘算了许久后,范老头还干脆站起身来,推开了列队在自己面前的新卫士,大步冲出了自己的营帐。

  在新卫士的跟随监视下,范老头快步如飞的直接冲到了项羽的营帐门前,然后还不等帐前的卫士通禀,就直接推开卫士进帐,无比愤怒的大吼道:“滚开!老夫要见大王!”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还是在直接冲进了项羽的营帐后,范老头才发现八字与自己相克的项伯项大师也恰好就在帐中,还正在和项羽鬼鬼祟祟的低声嘀咕着什么。然后见范老头脸色难看的直接冲了进来,就连项羽都稍稍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亚父,你干什么?”

  “有军情大事要和大王你商量。”范老头黑着脸说道:“大王你今天收走老臣权力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让老臣以后专心负责帮你出谋划策,制订战略战术的计划,老臣遵旨行事,所以现在来了。”

  “亚父说笑了。”项大师接过话头,笑吟吟的说道:“大王这么信任你,怎么可能会收走你的权力?大王不过是体谅亚父你年老体弱,想让其他人为你分担一点。”

  范老头懒得理会项大师的笑里藏刀,只是一屁股坐到了项羽的对面,无比直接的说道:“大王,我们在齐地战场上已经全线崩溃,汉贼的北线军队腾出手来以后,肯定会乘虚杀入我们的腹地,切断我们和彭城后方的联系,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老臣认为,我们现在惟一的选择,只能是赶紧直接撤回彭城,拉长汉贼的粮道补给换取时间,然后集合江东淮南的力量全力保卫彭城!老臣希望你不要再心存幻想,立即依计而行,你说吧。”

  “直接撤回彭城,那我们的东郡、砀郡和陈郡怎么办?”项羽犹豫着说道:“这么多的城池土地,难道就这么直接让给汉贼?”

  “我们还有希望保住这些地方吗?”范老头冷笑反问,说道:“这些年来,我们西楚军越打越弱,汉贼却是越打越强,现在天下诸侯除了一个孤立在临淄苟延残喘的田横外,全都已经倒向了汉贼,汉贼的几十万大军势不可挡,我们还有什么希望保住这些地方?既然保不住,那还不如索性直接放弃的好。”

  项羽无法回驳,旁边的项大师则阴阳怪气的说道:“亚父真够大方的啊,既然保不住就不如干脆直接放弃?亚父难道忘了,当初我们是费了多少劲,死了多少人,才拿下的这些土地城池?”

  “那你项大师认为该怎么办?”范老头冷笑问道:“如果你项大师有更好的办法应对目前的局面,老朽愿意听从你的决定。”

  战略战术数值几乎为负的项大师哑口无言,片刻后才强笑道:“这件事我们大王自然会有决断,老臣那敢胡乱进言,干扰大王的英明决策?”

  “英明决策?”范老头在极度气愤下,干脆直接笑出了声音,然后又冲着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项羽说道:“大王,你决定吧,是否采纳老臣的计划?如果采纳,老臣就随你回彭城,如果不采纳的话……。”

  “那亚父打算做什么?”项伯项大师赶紧追问道。

  “那就请大王准许老朽告老还乡!”范老头脱口回答,又说道:“老朽无能,没有辅佐好大王,以至于我们西楚军的形势败坏至此,做为谢罪,老朽自请大王把我削职为民,让老朽返回居巢老家闭合思过!”

  万没想到范老头会气得直接辞职,项羽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旁边的项大师却是喜色难掩,忙故做惊讶的说道:“亚父,你怎么能走?现在我们的形势如此危急,大王正需要你帮他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你怎么能说辞官就辞官?这叫我们大王怎么办?”

  “项大师,别装了。”范老头彻底忍无可忍,咆哮道:“把老朽从大王身边赶走,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么?老朽今天遂你的愿了,也请你不要再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了!”

  项大师赶紧大声喊冤,还要项羽替自己做证,证明自己从来没有希望把范老头赶走的意思,范老头却懒得再理会项大师,只是又转向项羽,大声说道:“大王,请决定吧,是立即撤回彭城?还是让老朽告老还乡?你一句话决定!”

  和历史上不一样,虽说项羽同样已经对范老头生出了严重疑心,但因为西楚军目前形势危急的缘故,项羽却不敢轻易决定把范老头这个得力助手撵走。另一边的项大师看出项羽的心思,为了能有机会继续进谗中伤,促使项羽下定决心让范老头滚蛋,项大师眼珠子一转,忙又说道:“亚父,这么大的事情,你叫我们大王如何能够轻易做出决定?这样吧,让我们大王考虑一个晚上,明天再给你答复,你觉得怎么样?”

  范老头还是懒得搭理项大师,一双浑浊双目,只是紧紧盯着坐在就对面的项羽。可是让范老头彻底死心的是,项羽不但并没有象他想象中一样,断然拒绝他的辞职,还向他赔礼道歉,归还他长久以来掌握的西楚军大权,相反在盘算了许久后,项羽还神情犹豫的说道:“亚父,这事太大,让本王考虑一个晚上,明天再给你答复。”

  听到这话,项大师当然是大喜过望,还马上就在心里恶狠狠的说道:“老匹夫,今天晚上老夫如果不劝得贤侄叫你滚蛋,老夫以后不姓项,跟你姓!”

  还是听到这话,范老头顿时就好象突然苍老了十岁一样,然后慢慢的站起了身来,缓缓说道:“好吧,那大王你仔细考虑吧。”

  言罢,范老头脚步有些踉跄的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了营帐门前时,范老头还又回过了身,向项伯项大师说道:“项大师,听说你一直在背后埋怨,埋怨你的兄长武安君对项康逆贼太好。其实你错了,你才是真正对项康逆贼最好的叔父。”

  说完了这句话,范老头甩袖出帐,项羽见了心中不忍,赶紧起身想要出帐追赶,对项康确实更好的项大师慌忙拦住,迫不及待的说道:“大王,亚父现在情绪激动,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我们还是先让他冷静一下,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招架不住亲叔叔的一再劝说,项羽还是重新坐了下来,也彻底错过了最后一个留下范老头的机会。

  其实也用不着项伯项大师费力气劝说中伤,才刚到了当天的晚上,项羽还在盘算是否应该全力留下范老头的时候,心灰意冷到了极点的范老头就已经收拾了行李,乘坐着一辆轻车独自离开了西楚军营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当项猷的大舅子把情况报告到了项大师的面前后,项大师不但压住了这个消息没有向项羽禀报,还吩咐道:“明天大王问起的时候,你就说亚父往汉贼营地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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