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亚当然知道格力姆想问什么。

无非是这个家伙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也只有确定了真假才能考虑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位不请自来的‘未来手下’……

露西亚既然打算在深渊界重铸奥术文明，那么一定数量的手下也就是必不可少的了。她去哪招募，如何招募，这些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深渊界的恶魔成山成海，可这些混乱邪恶的家伙只适合当奴隶苦工，却绝不能收做手下。因为再小再简单的一件事情交给它们，它们也能把其搞得一塌糊涂，让你所有的心血尽付东流。

这倒也不是它们故意如此，而是整个多元宇宙所有混乱生物所固有的特质！

所以，露西亚想要寻找一些得心应手的手下，就只能避开恶魔这个选项，而从其他栖居在深渊界的外来者身上打主意。

而眼前的这位昔日‘天才傀儡师’无疑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目标！

他身上的伤势，格力姆已经验看过了，无非是受过严重的内伤，导致意识心核破碎，精神力涣散而已。这样的伤势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是救无可救，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了，可放在格力姆眼中却也不过是随手可以治愈的‘小伤’……

只需要5点神性替他重塑一个意识心核，然后把溃散的精神力重新凝聚起来……芯片估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三年时间的调养就能让其重现往日的辉煌。

只不过，这个芮尔值不值得为其投下5点神性的‘赌注’，格力姆还有点拿不准，这才隐蔽的询问起了露西亚。

露西亚作为命运眷顾者，判断别人的话语是非真实并不是依靠‘真知术’一类的魔法，而是直接查看你过往的命运轨迹。

当芮尔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的过往时，每一个事关全局的人生节点都会引发或大或小的命运共鸣。这种共鸣别人感知不到，更不可能借此窥伺到什么，可露西亚不一样。

只要对方在她面前说出了这些话，那么与此相关的命运支流也就分毫毕现的呈现在了露西亚面前。露西亚可以像翻阅书籍一样自由的浏览和阅看曾经发生在芮尔身上的所有往事……

在露西亚面前，芮尔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

露西亚眼瞳变成了纯粹的乳白色，双目死死地盯视着芮尔，眼前所有的一切‘嗖’的一声消失无踪，只留下了一条浩浩荡荡看不到源头也看不到尾端的灰色长河……

而随着芮尔的讲述，灰色长河衍生出来的众多细小分支的某一处无声的亮起了一朵又一朵的银芒。靠着银芒的指引和定位，露西亚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成功定位到了芮尔所涉足的那段命运支流。

露西亚深吸一口气，心神猛然沉入那段命运支流之中，一边忍受着命运之力的冲刷，一边寻找并翻看着与芮尔有关的命运影像。

嗡的一声头脑轰鸣。

一瞬间，无数的历史影像如同一幕幕不连贯的影片般扑面而来，又飞快的消逝，其速度之快，信息洪流之庞杂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而露西亚只能奋力的睁大眼睛，快速捕捉着每一个滑面而过的历史影像，尽力寻找着其中最有价值的那部分信息。

在一个个的历史影像中，露西亚看到了刚刚走上学徒之路的小芮尔，看到了与家人温馨团聚的芮尔巫师，看到了花天酒地享受无数美人同僚赞美和簇拥的天才芮尔，看到了奋战在傀儡实验室里的中年芮尔，看到了陷入到恶魔战圈里的绝望芮尔……

一帧帧一幕幕都是这位芮尔巫师曾经的过往。

露西亚虽然身为命运眷者，也不敢在命运支流里停留太久。

一旦没有命运之力护持，她的心神和意识会瞬间被命运长河吞噬，再也不可能寻找回来了。

所以，大致确定了芮尔所言没有太多虚假，这段命运支流也没有人为篡改或变动过的痕迹，露西亚就赶忙脱离了这种状态。

那条浩浩荡荡无殇无涯的命运长河渐渐隐去，露西亚翻白的眼瞳重新恢复正常，而被她牢牢盯视的芮尔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曾经的过往已经被人一览无遗的翻阅了一遍。

芮尔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本能的感觉自己的衣服似乎被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奇怪女人扒的一干二净，他所有的秘密和故事都已被其完全掌握。

他，芮尔，在这位可怕的女人面前是不设防的，从身体到心理都没有了丝毫的隐秘！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怪异，可芮尔却对此深信不疑。

至于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他没什么问题！”露西亚闭上眼睛沉稳了一下心神，让刚刚被庞杂的信息洪流冲击的有些发热的大脑冷却一下，这才睁开眼睛冲着格力姆微微点头。

这位芮尔没有太大问题！

虽然他的话语不尽不实，对于自己过于媚化，对于敌人则过于丑化，可基本的事实还是能对的上号。

只要没有‘美莎’插手的痕迹，一点些微的‘瑕疵’露西亚还是能够容忍和接受的。

有了露西亚的背书，格力姆也就放心的开始招纳这位曾经的‘天才傀儡师’了！

“芮尔，你想重新恢复实力吗？”格力姆没有太多的客气话，直接就亮明了底牌。

“恢复实力……”芮尔茫然的重复道。

在他的认知里，意识心核破碎，精神力溃散，这些都是不可逆转的‘绝症’啊，难道还有人能够把破碎的意识心核重新凝聚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

格力姆微微一笑，右手平举轻轻摊开，1点神性就从无到有的浮现了出来。

神性，源自神祗内生的本源特质，也是世间最具有活性的神秘物质了。

这点神性刚一浮现，周边原本空荡荡的虚空里就有丝丝缕缕的元素微粒被引诱了过来，围聚在神性周边似乎想和其融为一体。

而当围聚的元素微粒超过了某个阈值时，五彩斑斓的炫丽光芒就开始漫射向了四面八方。

看着格力姆手中那游走不定，莫名绽放着五彩光芒的神秘丝线，芮尔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视着，舌头拼命舔舐着已经干枯的嘴唇，用最为低沉嘶哑的嗓音一字一顿道：“神……性……”

“你也曾经是银色联盟的高阶巫师，自然认得这个东西。你说，这东西能治好你身上的伤病吗？”格力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在五彩炫光的映衬下就如同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入陷阱的魔鬼。

“可以！”芮尔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艰难吞咽着唾沫道：“不过，数量好像有点不够……”

话还未说完，格力姆手指微动，原本只有1点的神性立刻变成了3点。

三条金色丝线在其手掌心蜿蜒游走，仿佛拥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奇异灵性，让每一个看到它们的生灵都情不自禁升起贪婪和占有的强烈谷欠望。

芮尔深吸一口气，再不迟疑。

他翻身跪倒在格力姆面前，赌咒发誓的宣告着要从此效忠格力姆一人。

巫师果然不愧是守序邪恶阵营生物，对于改换门庭一类的事情从不在乎，也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只要是对自己有好处，脸面、荣耀、尊严都是可以暂时舍弃的。

虽有原则，却从不坚守；虽有信念，却能随机应变……

这无疑也是巫师们最为人诟病的一点。

他们随时随地都能因为更大的利益而背叛原本的一切。

这种靠利益诱惑而来的家伙很难获得其忠心。

不过，格力姆不在乎。

他手里除了有利益外，还有强大的实力。

只要他能够保持绝对的碾压实力，就不虞像芮尔这样的家伙敢于背叛。

“不是效忠我，而是效忠她！”格力姆伸手一指露西亚，直接给芮尔指明了他未来的主人。

而芮尔也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身体一转，跪倒在露西亚面前把方才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是那样的流畅，没有丝毫的停顿，更没有任何的心里不适。

看来，在深渊界颠沛流离的这些日子里，求生已经成了刻印在他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露西亚也满意的点点头。

于是，1点神性在格力姆的驱使下缓缓融入芮尔的身躯。

这个先前还肮脏污秽、满身痢疾脓疮的悲惨男子，下一秒红光迸发，整个人就像吞掉了一颗小型太阳般瞬间改头换面了起来。

体表附着的痢疾脓疮快速的收敛愈合，从毛孔里排挤出来的恶臭物质凝聚成污垢如雨点般纷纷落下，黢黑干瘪的身躯也像吹了气般慢慢鼓胀起来，原本失去了光泽的肌肤和毛发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芮尔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不住的伸握着双手，体会着体内那充盈而强大的神奇力量，感知着好久都没有体会到的轻松与愉悦。

他泪流满面，他泣不成声，他仰天怒吼……

流浪者芮尔消失了……

那个久不曾现身人前的天才芮尔重新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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