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移步办公室，秘书长走到办公桌的红白电话前，按下保密力场按钮，然后亲手给J教授泡了一杯明前龙井。

  “谢谢您。”J教授知道这杯龙井意义非凡。

  秘书长摊开周枭宇送呈的文件，语重心长地叹气：“闻利供出来的这33人名单，有点触目惊心啊。对他们动手，会不会动摇国本？”

  只有在J教授面前，秘书长才会收起那强大的自信与气场，才会真实地流露出不安和踌躇，才会使用商量的语气。

  J教授捧着龙井，主战不主和：“我中华国本，在于优越制度，在于数千万同志，在于亿万万人民。这33个人，只不过粉墨登场，窃取了一些国财，还谈不上绑架国本！”

  秘书长抬头看J教授：“你不要轻敌！比如其中这4个人，他们加起来，就已经掌握了60%的境外宣传资源！”

  “你放他们一滴血，他们就会让你千夫所指，身败名裂，宛如凌迟切肤，宛如五马分尸！”

  秘书长指着墨茗琪（女士）、袁利（诬师）、许秀终（女妖）、肖慕绮（射影师）四张卡牌，郑重其事地解说。

  沉默。

  因为境外舆论话语权被窃取，所以连秘书长都被迫慎重。

  因秘书长慎重，J教授才沉默。

  秘书长动容地劝道：“就连央视主持人都被他们抹黑过！你不要小看互联网时代话语权的重量啊！你真的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为人类阵营切除这些癌细胞吗？”

  J教授放下茶杯，从容地看着秘书长：“在写这份行动方案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背负骂名的心理准备。”

  “举国上下，最不怕背负骂名的人，就是我了。”

  “天生我材，必有所用；天毁我誉，必有所期。”

  “我，君怀安，已经身败名裂，不畏背负骂名，无惧勇往直前。”

  “怀安所愿，惟国泰民安。”

  “国泰民安，怀安亦是怀民啊！你触动我了。”秘书长摘下眼镜，慢慢揩拭掉一滴老泪，然后重新戴上，拔出秀丽笔，郑重地在红色的“丰凯同志”四字上面，画一个圈，写上日期，并一笔一划地在下面注明：

  “建议指定君怀安同志为‘切除’行动联络员。”

  然后，秘书长长吁一口气，吸了吸鼻子说：“你的资料，我这里都有。”

  “倘若定下来，必然会联合行文。”

  “你有什么顾忌和思路，都可以跟我提出来，我会去争取。”

  “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在尘埃落定之前，在胜负揭晓之前，这项行动都属于高度机密——有些东西我能争取，有些壁垒需要你们自己去打破。”

  “我说清楚了吗？”

  秘书长抬头望J教授，目光里有苛刻，有渴求。

  一般的人，会以能力不足为由，婉拒这样的任务。

  秘书长渴求一个不一般的人，来为人类文明揭开刮骨疗毒、激浊扬清的崭新一页！

  当他看到J教授那清澈、坦荡、从容、坚定的目光时，他知道，他的夙愿已经实现。

  J教授斩钉截铁地答应了秘书长的要求。

  “您说的很清楚，我也领会清楚了。您会给我必要的人财物支持，这是您能争取的。”

  “但是，涉及到科学的前沿、舆论的痛点、伦理的界限、社会的边缘、恶魔的反扑、深海的侵蚀，诸如此类不可预知的威胁，都需要我自己面对和解决。”

  “只有成果展现之时，盖棺定论之日，我们的努力，才能被公开和承认。”

  秘书长颔首：“对。你的理解是正确的。”

  他很痛心，这种要求，未免严苛。

  但是第二次现实世界保卫战争中牺牲的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这是一场从未停止过的战争。

  这场战争，本身就是无情、无理、无人道的。

  秘书长只能看着战争绞碎他最珍贵的战士。

  他只能给予力所能及的一切，去武装下一批战士，然后目送他们走上绞肉场，留给他无尽的追思和伤痛。

  J教授抓紧时间，果断地继续：“好，那我说思路。”

  “这三十三张牌，不能一口气翻开。形势已经不容许我们掀桌。”

  “我建议，这三十三张牌，我们一张一张翻。”

  “翻一张，撕一张。”

  “循序渐进，分化瓦解，声东击西，各个击破。”

  “清除‘人奸’以后，人类文明才能够毫无保留地组织起来，抵挡狄拉克之海对现实世界的下一波侵袭。”

  秘书长站起来，激动得胸膛起伏，竖起颤抖的大拇指：“和我的观点不谋而合！这，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这才是智勇双全之士啊！”

  他激动地走出办公桌，在地毯上来回踱步：“我看过战斗记录，吴静封神的‘源论’里写入了恩师契约，恩师在，不入侵！”

  “所以，怀安还活着的这几十年，是人类切除癌变组织、刮骨疗毒、自我净化的最后一次机会！”

  “此刻，再不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清理‘人奸’的话，等到吴静从深海归来，届时，内奸和外患一起爆发，人类文明就真的病入膏肓、踏入死局了！”

  秘书长思维缜密，逻辑清晰，吐字如钉，不仅在说服他自己，更是在帮助他自己下定决心！

  他像个兴奋的小孩子，转身对J教授说：“刮骨疗毒，就是逆天改命！激浊扬清，就在此刻！”

  J教授更加沉稳，他庄严地承诺：“激浊扬清，只在今朝！”

  秘书长一口气罗列了自己准备好的资源：“怀安，我希望你接过枭宇的担子。”

  “枭宇勉强支撑了这5年，漏洞百出。”

  “许多常委都指出，枭宇只有笔墨之才，而无致用之策，还需另外物色人选，更好地挑起国研院的重担。”

  J教授叹一口气，他知道，周枭宇越猴急狗急地追求扶正，越容易昙花一现。

  为了兑现在车上许下的君子一诺，J教授既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冤冤相报，而是践行诺言，给周枭宇留一分薄面：

  “周枭宇的副职都比他资历老，那些司长都比他专业性强，而且代理院长跟副职、司长平级，他的压力也很大……”

  这种代理正职与副职平级、与中层正职平级的情况，在二级机构中十分常见。

  这话算是找了许多客观理由，来替周枭宇找补了。

  秘书长对J教授则毫无保留，有话直说：

  “你不必以德报怨，去给你这个师哥留颜面。”

  “你师哥就是与你悬殊过大，难以服众，才偏信嫡系，任人唯亲，只用听话的人，结果用了闻利这样的人。”

  “枭宇用人失德，决策失当，担当失责，大局失察，证明他只能做你的替代品，终究不能代替你。”

  “培养他5年了，我给了枭宇太多次机会。事实遗憾地证明，枭宇处处都学你，处处不及你。”

  “江流同志专精于一面，适合做具体工作，预见性和全局观还有欠缺，他本人也拒绝出任国研院长职务。”

  “国研院长，空置五年，唯有等你归来，推动我们的事业继续前行！”

  “这是我给你推动事业的保障。我愿意推荐你担任国研院长职务。”秘书长走过来，用力握住J教授的手，目光灼灼，还可爱地补充了一句：

  “而且是正职。”

  国研院两个正职，一个正职是空置的院长，另一个正职由秘书长亲自高配低就，所以秘书长有权向组织部门推荐院长人选。

  而国研院的日常工作基本上都由院长负责，权力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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