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已然是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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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喏喏点头,但总算知道把刀放回自己还有些力气的右手。
码头上有非常多像他一样被打散的士兵,匍匐散乱在浓烟与废墟之间。
李恪一个个的收拢残兵,一个个搓红他们被打懵了的脸,“你给我跟上,明白吗?”
收拢的士兵逐渐增多,甚至还有两名受了伤的火长,他们在急促间被敌人打散,这次死活也不愿意离开。
李恪把少量的着甲兵和持槊兵集中到队伍中间,立起一面残破的三辰旗便向着城内的浓烟推进。
沿路惨哭不断,烟火迷乱,迷乱了整座城。
一座飞燃的大楼轰然倒塌,塌碎在前进的路上、震起飞灰乱溅的热尘。
李恪拔刀怒吼,“军旗,前进!”
两名火长也同声呼传:“跟进,跟进!”
“拿好刀,拿好刀。”一些有战阵经验的士兵也不断提醒,生怕自己的同袍失去了血气。
茫然失措的士兵们终于恢复的主心骨,迈腿便踏进烟火迷乱的废墟。
甚至也有躲藏在废墟中的平民,看见严整的军旗便站了出来,提着自己的横刀默默加入。
人越来越多,士气可用。
同时前方的厮杀场迷罩在浓烟之中,惨烈的厮杀声又传出敌人的阵阵欢呼,显然是敌人占据了优势。
但三辰旗的脚步没有停止,越来越近,仅靠听音辨位就能分辨出哪里是敌人的背后。
李恪厉声道:“甲兵、槊兵随我在前,两名火长带人左右。”
前进,前方是唯
一的方向!
提速、猛冲,李恪带着甲槊冲进厮杀场,看清大堆的包头海胡子便呲目怒吼:“突刺、突刺!”
一瞬间突刺出一条血肉胡同,突刺出无数听不懂的惨叫。
左右跟进的两名火长也紧跟怒吼,“杀啊,杀光海胡子!”
敌人惊乱,没想到自己安全的后背竟然杀来了一支生力军。
铁锐当锋,血肉翻滚。
腥红的血浆流到发烫的地面,又再三辰旗的践踏下飞溅到旁边燃烧的木头上,散发出滋滋的油烟。
“向前杀,向前杀!”李恪踢着甲槊兵不断猛突,“不要理会倒地之敌!”
倒地之敌自然有跟进的同袍来劈杀,甲槊兵作为尖峰绝对不能减速。
极速猛突,突乱了敌人的阵脚,引发出敌人崩溃的混乱。
另外一头被压制的唐军立刻感到眼前一松,随即也在鼓号的振奋下发起反击。
刚刚还在对峙的厮杀场顷刻演变成一边反倒的洪流。
洪流吼叫着唐音,不断淹没惨叫乱滚的海胡子……
儋州城半城被毁,在残烟消散的时刻,没有胜利的欢呼。
平民们从废墟中挖出自己的亲人,垂泪怒骂所有的海胡子。
也有人全家拥抱,庆幸老幼们都得到了保全。
两名跟随李恪的火长默默的看着李恪,他们并不确定李恪是一名军官,但心里又知道李恪是一名真正的军官。
在大唐,也只有如此上阵第一等的猛士,才会具备如此铁血翻转的气魄。
一名文士打
扮的年轻人走来,踩踏过还在发烟的泥土站到李恪身边,“你就是李恪?”
他是儋州的刺史,是曾经大唐战神的小孙儿,只是虽然年轻,额头上却已经聚起了抬头纹,很伤神。
李恪笑脸叉手道:“苏刺史有礼。”
苦恼的不是这些犯官们的啰嗦叫苦,而是犯官们隔三差五的就有一个会发疯掉。
发疯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且还总会嚎啕癫笑的乱叫什么“我是大唐能臣,太后不该如此对我。”闹得儋州活像是个精神病的乐园。
以致于苏有道见多了之后,年轻的心里不知不觉的便住进了一个年老的灵魂。
……
李恪非常奇怪,海胡子为什么偏偏要围攻刺史府呢,直接四处抢掠不就结了吗?
苏有道淡淡的解释:“陛下有所不知,我儋州虽然生民不少,但大多贫素不扬。说来也可笑,城内最富之地其实是我那座破烂府邸。”
一直以来,儋州大部分的钱粮都要依靠北岸输入,而输入转发的基地也恰好就设置在刺史府。
刺史府也本该是有重兵把手的地方,但这次非常不凑巧。
风暴之后大多吏员都被派出去赈灾,导致了城内兵力空虚,使得前来避难的海胡子们在发现之后便趁机发起了攻击。
“这些海胡子都不是大唐人。”苏有道翻开一名被打死的海胡子。
大胡子、圆盘形的大头巾,从面相看是来自远海大沙漠的大食人,是典型的亦商亦
匪之徒。
苏有道环望一圈还在清理废墟的人们,又叹了口气道:“儋州府库虽未被攻破,但州城损失巨大,今年难过已然是定局。”
年轻的刺史才说完,额头上又不由得多了一条抬头纹,看得边上的平民都忍不住呜咽着说:“刺史官辛苦了。”
多好的刺史啊。
只不过……就是走路走得忒慢了点。
苏有道走回刺史府,慢吞吞的带着慢吞吞的李恪,然后又慢吞吞的跨过府院崩塌的围墙。
再然后,又慢吞吞的钻进被烧塌了半边的公堂。
完全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人,更像是个腰弯垂垂的老官吏。
甚至一系列慢吞吞的动作,搞得李恪也差点跟他一样,变成了老江,真是满地稀碎。
苏有道遣走自己的部下,慢吞吞的坐到他那满是灰尘的案桌里,然后又才苦着脸叹气道:“哎,苦啊,我儋州苦啊。”
李恪也找了个还行的地方坐下,只不过感觉空气里有些古怪,心里不禁升起一个腹诽的疑问:我怎么觉得这小子像是在卖惨?
你小子虽然有忧国忧民的抬头纹,但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变成老人的模样呀,
再说了……李恪肃容拱手道:“刺史节哀,州城虽有损失但府库安在,届时开仓放赈也还是可以渡过难关的。”
府库的作用本来就是应对灾难的,没有必要太悲观。
不过才说完,李恪又感觉更加古怪: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我根本就没有参与民
生的权限呀,难道真是着了他卖惨的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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