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萱面色蓦然变冷，看向齐欣的目光犹如看向死人。

“为什么你是个女儿？”

“如果不是你，齐郎怎么会抛下我！”

“都怪你！”

“如果早知道你是个女孩，我一定要把你流掉。”

“我的一生都是被你给毁了！”

………………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随着齐欣刻薄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

她没错！

她不该死！

她只是想要享受荣华富贵，有什么错？

人性本就自私，陈姓不能给她带来富贵，母亲也厌恶她这个女儿，她凭什么不能为自己谋算？

齐欣还以为自己的话管用了，继续冷嘲热讽道，“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呢？就该改回陈姓，在家招赘，把你家血脉传承下去，而不是去强求不属于你的东西。”

回去？

继续去过贫苦卑贱的生活吗？

齐萱做不到！

所以…齐欣，请你先死吧！

你死了，我就是齐家唯一适合联姻的小姐，我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才能有保障。

齐萱没有丝毫犹豫，拿起花瓶就朝齐欣砸去。

齐欣的头上当即破了一道大口子，血流不止，就连面颊上也扎了一些碎瓷片，形容惨烈如冤魂厉鬼。

“啊啊啊！”

齐家仆人很快反应过来，制住齐萱。

齐萱虽然凶狠，但到底只是个孩子。

齐欣做了这么多年齐家大小姐，在齐家仆人中的威信比齐萱强多了。

“给我打死齐萱这个贱人！”

齐萱捂着脸，可惜了，力气还是不够大，没能把齐欣砸死。

不过，齐欣的脸怕是毁了。

这世间哪个男子不是爱美厌丑？

况且，那位联姻对象宋家二少爷宋凯是出了名的好美色。

齐欣容色本就不及齐萱，不然也不会在看到宋凯频频向齐萱示好之后按耐不住地言语警告齐萱要安分一点。

齐家诸位小姐之中，只有齐欣，齐萱和宋二少的年纪相仿，其余的小姐们最大的还不到十岁。

齐欣这颗联姻的棋子废掉了，齐家还想维系和宋家这门亲事的话，就只能保下她齐萱了。

思及至此，齐萱忍着身上的拳打脚踢，心中得意一笑，没有一丝悔意。

齐萱为了认祖归宗，都能冷眼瞧着曾经万分疼惜的胞弟陈耀祖发烧成傻子，又岂会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陈小草过得太苦了，她不要再做陈小草。

她要做齐萱！

谁挡了她的路，都该死！

只是她低估了齐欣，齐欣用手帕捂着头顶的血，从仆人手中拿过一柄匕首就朝齐萱刺去。

“齐萱，你想踩着我过好日子，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齐萱拼命挣扎，但四肢皆被人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生生挨了一刀。

“我才是齐家真正的大小姐，你们今日若是任由齐欣杀了我。待爷爷问罪，你等死一百次都不够。”

见仆人神色有所动摇，齐萱大喜，齐欣却道，“我爹爹才是齐家未来的家主，就凭齐萱今日毁我容颜在先。爷爷面前，我定力保你们无事  。”

齐欣也是个狠人，说话之间，已然刺下第二刀。

就在齐欣要再刺一刀时，一个石子打掉了她的匕首。

包厢房门被打开，齐萱看见那道身影，颤声道，“溪春姐…”

齐欣不爽，“你是谁？敢坏本小姐的事？”

闻溪春淡淡道，“齐萱不能死。”

“为什么？”

“她还欠我一笔银两，在她没钱之前，不能死。”

齐欣道，“她欠你多少，我双倍奉还，你休要多管闲事。”

闻溪春只道，“齐萱不能死。”

齐欣气笑了，“你就是故意要和我作对吧？”

“我舅舅乃落凤郡的主簿，你想清楚了，今日当真要阻我寻仇吗？”

主簿，郡守的属吏之一，负责文书工作，补阙拾遗，宣读书教，奉送要函，迎接贵客，地位亲近。

齐萱以为毁了齐欣的脸就能毁了这桩亲事，殊不知宋家肯结亲，一开始就是看中了齐欣舅舅阮瑀的潜力。

宋家高攀不起阮家，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和阮瑀的甥女联姻。

齐欣道，“齐萱，你以为宋凯很喜欢你吗？就算他就在这里，也只会给我递刀，而不是救你。”

对于宋凯，齐欣说不上有多喜欢，但这么多年以来人人都说宋凯是她的未婚夫。

既然是她的东西，又凭什么被别的女人染指呢？

尤其是齐萱这个假惺惺的女人！

齐欣长这么大，像齐萱这样有心机的同龄人，她扪心自问还没见过几个。

先是使了一出苦肉计认祖归宗，接着又以血为药引给祖父治病博取孝名。

知道齐宋两家的婚约后便想方设法在宋凯面前晃荡，还真叫她忽悠住了宋凯这个愣头青。

如果齐萱和自己一房，这门亲事她定是拱手相让，还要夸几句齐萱智勇双全。

但谁让齐萱是大伯那一房，家产就这么大，让大伯得利，便是让爹爹吃亏。

齐欣深知自己在齐家的地位全靠舅舅阮瑀的权势、母亲阮棠的溺爱和父亲齐亮的嫡长子身份。

这三者一个都不能丢，丢了一点她齐欣就再也过不了这么舒服的生活。

因此，齐萱这个破坏宋家联姻还斗胆杀死自己的女人必须要死。

齐欣在侍女的搀扶下冷冷看了闻溪春一眼，“再敢拦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打过多少人？”

“也许你打得过十个人，但是一百个呢？”

闻溪春依旧道，“齐萱不能死。”

至于齐萱为什么不能死？

闻溪春想，也许是因为她答应过陈阿婆，会照看陈家姐弟活着的。

如果齐萱死在闻溪春不知道的角落，那便算了。

可齐萱就在隔壁包厢，闻溪春做不到见死不救。

闻溪春想，是和小熊猫待久了吗？自己竟何时变得这般善良了？

但她做不到看着齐萱死在眼前，自然要来阻止齐萱被齐欣杀死。

齐家仆人终究不敌闻溪春，被她带走了齐萱，但闻溪春自己也没落得个好，身上多了很多处淤青。

闻溪春给齐萱伤口撒了点药粉，便使银子差人把齐萱送去医馆。

“溪春姐，谢谢你。”

闻溪春懒得回声，她可不想再和齐萱有任何瓜葛。

不过，想来这对齐萱来说也是乐意之至。

舍弃陈小草这个名字，不就是想斩断过往吗？

等闻溪春回到包厢，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桌上还放着一对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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