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过来处理了一下伤口，留了两包药就走了。

  蒋小迁和老鬼坐在炕上，两人面对面略显尴尬......

  “老鬼，你是真的猛，手不疼吗？”

  “不是你让我切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切了？”蒋小迁坐直身体。

  “我看见你使眼色。”老鬼说的一本正经。

  “我的眼色？”蒋小迁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那是让你操家伙！难道我两回使的眼色不一样？”

  老鬼沉默不语。

  “算了！切都切了。”再纠结眼色也没什么必要了，看来他们两个的默契还需要练！

  “我的任务就是让周大花安享晚年，给儿子戒赌，你呢？有什么隐藏任务吗？”

  老鬼摇摇头。

  “那以后对那母子俩好点。”

  老鬼点头。

  “主要是咱们以后吃什么？我可是棺材本都掏出来了，种地我也不会。”

  “我去打猎。”

  “你会？”李大柱肯定是不会的，倒是李二柱学了点皮毛。

  “我是将军。”老鬼抬头，一身正气。

  蒋小迁酸了一下，人家老鬼杀人都会，打个猎有什么难的。

  “那你伤好了就上山吧！”

  “我明早就去，快下雪了。”

  这个地方雪下的晚，但下的大，到时候就不好进山了。

  “你这手？”

  “无事。”

  将军上战场大大小小的伤估计也都受过，断了一截手指也不算什么。

  “行，李铁求留的东西都在那屋的柜子里，用什么你自己挑。”

  “你......”

  老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怎么了？”

  “洗洗澡。”老鬼迅速的起身出屋......

  蒋小迁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差点吐出来，闻习惯了就忽略了，这经过老鬼的提醒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看着清冷的灶台，长出一口气，收了收肚子蹲下来引火，也不知道这种环境是怎么吃这么胖的。

  “娘！我来晚了，您不要生气。”大媳妇陈娘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烧火这事我来，你大着个肚子不方便，去拿点面贴点饼子，再熬一锅干菜汤，晚上就吃这些吧！”蒋小迁从裤腰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大媳妇，这裤腰和百宝囊没什么区别，要什么往里掏就对了。

  “娘，这钥匙......”陈娘不敢接钥匙，她也是吓怕了，平时多吃点都要挨骂，拿粮食柜子的钥匙不得挨打......

  “你拿着，你平时做饭也方便，不要总是找我。”

  蒋小迁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句，语气太好她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

  陈娘缩了缩脖子拿着钥匙去做饭了  。

  晚饭蒋小迁吃的不多，饼子硬不说总感觉掺了沙子，嚼的腮帮子疼，干菜汤里一点油水都没有，菜还涩，老鬼的接受力倒是很强，一口饼子一口汤，吃的还挺香。

  “我不吃了，你们多吃点！”蒋小迁觉得当务之急应该先洗澡。

  “娘！”陈娘怯怯的喊了一句。

  “叫你吃你就吃，你大着肚子呢！”陈娘的性格太过于怯懦，怪不得怀了老爷的孩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跑路。

  这个破家连个澡盆子都没有，只能龇牙咧嘴的闭着眼睛用布襟子擦，脏水一盆接一盆，最后热水没了只能认命，明天接着擦吧......

  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一床还算干净的被子和有些紧绷的红色里衣，蒋小迁这才满意的睡下。

  天还没亮老鬼就出了门，昨晚小欠没怎么吃东西，这人还得用细粮养。

  “娘，吃饭了。”

  陈娘笑呵呵的端了一碗面糊糊和一小碟咸菜进来。

  “这么高兴呢？”

  “相公一早  上山打猎......”陈娘的后半句话成功噎在了嗓子眼里，她是太震惊了，婆婆这架势跟找了后老伴似的......

  “哦，打猎去了。”蒋小迁接过面糊糊咕噜咕噜就开始喝，他是真饿了，肚子叫了一晚上，现在再给他来几张硬饼子准能吃的喷香。

  “嗯......”陈娘调整了一下状态，主要还是怕挨打.

  “石头呢？”

  “去捡柴了。”

  昨晚婆婆烧水擦身用了两天的柴，再不捡明天就没得用了。

  “家里的那只鸡还下蛋吗？”

  “隔一天下一个，我都攒着呢！等相公去镇子让他带去卖了。”

  “能有几个啊？”就一只鸡累死它能下多少蛋。

  “有九个了！”

  “去煮三个，咱们三口一人一个！”

  “什么？娘您说什么？”陈娘不敢置信的看着蒋小迁。

  “你怀着孩子得补，石头是小孩子得补，我呢！年纪大了。”他真心不好意思说出他也得补这句，这身材那娘俩加起来都比不过......

  “娘，您想吃我给你煮一个。”

  “煮三个，一人一个。”

  “可是......”陈娘看了一眼粮食柜子，那里的口粮吃不了几天了。

  “大柱子有断指的决心，将来肯定不会再赌了，他还会点你公公的手艺，慢慢捡起来肯定会好的，这些不是你该愁的事，做好饭就行了。”

  陈娘眼含热泪的重重点头。

  “嗯，娘我听您的。”

  石头扛着一捆树枝回来了，见他娘在灶间忙活，快跑了几步。

  “娘，我来。”

  “你洗洗手，进屋和奶奶去吃早饭。”

  “我不去。”石头蹲下来添柴。

  “快去，给你留了一大碗面糊糊，还有这个！”陈娘从怀里拿出一颗温热的鸡蛋放在了石头手里。

  “娘！你这是......”石头惊恐的看向里屋的门。

  “你别多想，是奶奶让煮的一人一个。”陈娘笑着剥起了鸡蛋皮。

  石头按住娘的手，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那老太太肯定是要借机打人。”

  陈娘摸了摸儿子的头。

  “傻儿子！奶奶昨天就说要给你上户籍了，这是要你当亲孙子养。”

  “我不信！”石头梗着脖子，仍旧不松手。

  “娘都吃了一个了，你看！”陈娘娘指着灶口处的鸡蛋皮，“可香了呢！”

  “真的？”石头半信半疑的看向娘亲的脸。

  “当然了，我吃了一碗面糊糊，一个鸡蛋还有小咸菜，不信你闻闻！”陈娘张开嘴凑到石头面前。

  石头仰着头闻了闻确实有食物的味道不像以前每次都是酸酸的。

  石头笑了接过鸡蛋仔细的拨。

  “娘，你吃！”石头看着白亮亮的鸡蛋咽了咽口水还是送到了娘亲嘴边。

  “娘吃过了，你吃，奶奶说了你要长身体！”

  “哼！她不是我奶奶。”石头板起了脸。

  “不要胡说！”陈娘有些生气的在石头肩上拍了一下，“奶奶愿意接受我们，我们就要好好孝顺她。”

  石头仍旧梗着脖子板着脸。

  “石头！”蒋小迁看着炕桌上渐凉的面糊糊，喊了一声。

  陈娘把石头推进了屋子。

  蒋小迁指着面糊糊说道：“快吃，马上凉了。”

  石头别扭的坐在炕沿上，手里还握着鸡蛋。

  “吃啊！吃完好收拾了。”灶间烧着火，小炕正热乎，他着急躺下......

  石头看着蒋小迁拿起鸡蛋咬了一口，对面的人眼角都没动一下，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脸发呆。

  “你这是要做什么？”石头冷冷开口。

  “什么？”石头眼底隐藏的不是厌恶，而是纯粹的恨意。

  “你怎么会突然对我们好？”

  “你娘肚子里有我的孙子。”

  “我娘不是第一天怀着孩子。”

  苦难的生活让这个九岁的孩子过早的成熟了，单纯的谎言是无法取信他的。

  “昨天的事你看到了，我儿子没有一个帮衬的，人家要手指就得给手指。”

  “你是想让我帮忙？”李大柱隔三岔五就能惹点事倒是不假。

  “你这么大了，很快就能为这个家做事了，你娘肚子里是男是女不确定，这一把年纪将来也不能再生了。”按照老鬼的性子以后睡一铺炕都是挑战。

  “我懂了，只要你不要欺负我娘，我肯定会好好干活养家的。”

  蒋小迁微笑着点点头，平白无故对他们好，他肯定会怀疑，但找个理由他就容易接受了，孩子终究是孩子，哪怕是他聪明过人。

  老鬼这一走就是三天，陈娘急得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吃鸡蛋都不觉得香了。

  蒋小迁站在大门口看着山路，他刚和老鬼通了话，人正在下山的路上。

  入冬了，天黑的早，尤其是山区，除了生火做饭谁也不会浪费灯油，整个大山村乌漆嘛黑和鬼村差不多。

  “哼哧哼哧”的喘气声从山路那边传来，蒋小迁点燃了油灯抬起来照了照，身形高大的男人背着什么，背脊都被压弯了。

  “石头！石头！”

  “怎么了？”踩被子踩了一头汗的石头从灶间冲了出来，周大花的被褥实在是太脏了......

  “快去迎迎......你李叔！”老鬼两个字差点喊出口。

  石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大步向山路跑去。

  “娘啊！相公回来了？”陈娘也跟着冲了出来。

  “快给灶膛添柴，让柱子好好洗洗！”在林子里待了三天两夜，人得冻成什么样。

  “好的，娘。”

  有了石头的帮忙，老鬼步伐快了很多。

  “是野猪！”石头兴奋的喊道。

  蒋小迁乐的不行，这老鬼将军没白当。

  老鬼背着一头半大的野猪，身上还挂着几只兔子，石头手里拎着两只肥硕的野鸡。

  “我明天去镇子上卖。”老鬼的破袄子划破了好几处，泛黄的棉花都露了出来。

  “受伤没？”

  “没有。”老鬼指了指脸被树枝划破的两道，“不算什么。

  “进屋暖和暖和。”

  “欠......娘你喜欢吃兔子还是野鸡？”老鬼含糊的问了一句。

  “吃鸡！大吉大利必须吃鸡！”蒋小迁口水都泛滥了，这几天吃饼子喝干菜汤，他人都瘦了一圈。

  “行，鸡留下吃。”

  “好嘞！媳妇啊！你把这两只鸡收拾了，咱们明天吃鸡！”

  “娘，两只都吃了？”陈娘觉得卖了不是更好，能换不少口粮。

  “有柱子呢！”有老鬼在还怕没肉吃。

  石头拉了他娘一把，这几天老太太的脾气是太好了，陈娘都敢质疑了，这样不好。

  “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山里有个石洞，是李铁求打猎歇脚用的，我去过。”

  “山上的动物多吗？”

  “多。”

  这座大山周围就大山村一个村子，村民也不过五十多户，其中会打猎的只有李铁求，李二柱偶尔会在山脚处下个兔套子，让他上山都不敢。

  “老鬼，有你真好！”蒋小迁发自内心的感谢，至少他这个只会搬砖的老太太饿不死了。

  老鬼低头看着手里的两个鸡蛋笑了笑。

  “你去这些天可担心死我了。”陈娘一边铺被子一边和老鬼说话。

  “不必担心。”

  “娘这几天有点不一样。”陈娘看了看老鬼的脸色，见人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继续说道：“娘已经三天没有打骂我了。”

  “噗”刚喝进嘴里的温水喷了一炕。

  “快擦擦，不要弄到被子上。”

  老鬼也有绷不住的时候。

  “娘以后不会打你了，你好好孝顺他老人家。”

  “我会的！”陈娘得到了自己夫君的肯定别提多高兴了。

  陈娘早上就起来忙活，蒋小迁是在梦里被香醒的。

  抱着热乎乎的碗，吃着只有咸味的鸡肉也是很享受的。

  陈娘偷偷的给石头夹了一块，见婆婆没有说什么，才放心的喝起了面糊糊。

  “剩下那只鸡熬鸡汤喝，你们都得补补。”这个家除了周大花都需要补补。

  “娘......”陈娘觉得这比三天没挨打还要不可置信。

  “让你熬就熬。”陈娘这性子着实让人不耐烦。

  陈娘缩缩脖子低头继续吃饭。

  “这小野猪能换多少钱？”

  “四两前后。”

  “再加上兔子能换四两吗？”

  “能。”

  大山村有粮有冬菜的四口之家一个月也得百文的开销，他们家要啥啥没有，这四两银子勉强能过个冬。

  “口粮要买，白菜土豆子也得买。”天天喝干菜汤他这老身子骨可受不了。

  “嗯。”

  “调料也得买。”仙侠世界的时候他可是魔尊待遇，这会连咸盐都得按粒算......

  “嗯。”

  “媳妇，你会做衣服吗？”

  陈娘快速的点点头。

  “那还要买布，棉花。”他看了看陈娘和石头的袄子，已经没地方打补丁了。

  “娘，我们没关系的！”只要不打她就行可不敢奢求新衣服。

  “可别总让人说我是个恶婆婆！”蒋小迁拿起鸡腿开啃。

  “我知道了，你们需要什么？”老鬼也开始助攻了，石头对大柱子的恨意没那么大，但捎带脚的也很讨厌就是了。

  “我什么都不要。”

  陈娘受宠若惊的红了红脸，弄得老鬼都不敢看过去了。

  “娘！”石头拉了拉陈娘的袖子。“弟弟。”

  陈娘这才想起自己大着肚子，还有不到两个月就生了。

  “买几块棉布我给孩子做两件小衣裳。”

  “嗯。”

  蒋小迁看了看老鬼的手指，还好没有发炎，过两天还能接着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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