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李知柔多待一会吧，找找这个恐惧感从何而来？

两次了。第一次是周德威之死，第二次是上方山寻宝前夜，特别是第二次，那个梁军校尉刘栋，果然向自己杀了过来。

后来与王彦章对阵时，那家伙不是也向自己杀来吗？为何又没有恐惧？最不解的，就是柏乡那次，自己前敌侦察，却根本没有恐惧感。

猛然明白了。郭从谦！

打发他去西北唱戏劳军，但是郭崇韬却让他在振武军当了个校尉。后来呢？这个家伙，不会还真想刺杀朕吧？

那可真是笑话了，他顶多就是个杀手，可是不论是李振还是朱瑱，都早死了，杀了朕，他也没地方去领赏银啊？至于叶娘温，更是成了朕的皇妃了。

他不会啥都不知道吧？

唉，朕要考虑的国家大事太多了，这个郭从谦总是时不时打乱一下心情，真是太烦了。来个干脆的吧。

传卢汝弼来。

旨意很简单：捉拿郭从谦，审核谋刺罪状，之后处决。

一了百了。

没想到，卢汝弼居然抗旨。

“圣人，臣虽不敢抗旨，但是圣人在假山上铭石，大书‘戒滥杀’三个字，臣已经将此作为刑部规矩了。”

李存勖看看卢汝弼，脸色沉了下来。

“卢汝弼，是怪给你脸了是吧？让你做了刑部尚书！你没忘了表圣公做的好事吧？”

卢汝弼跪了下去。

“圣人，先师逆行，已自绝于天下，臣不忍复加谴责。然而陛下不以臣卑鄙，依旧任臣为秋官，足见陛下心胸宽广，非微臣之辈能探其涯。臣自当勤奋，方能不负圣恩。故陛下委托臣的刑部，绝不敢徇私舞弊，也不敢滥杀一人。微臣昔日陋词‘半夜西风吹月明’，得陛下点拨，乃是先皇在陇西拔剑，扫平妖氛之谶。今日果然如陛下所言，神州重见天日，臣更应该辅佐陛下，励精图治，绝不可辜负圣恩啊。”

听见卢汝弼连自己当年评诗的事情都搬出来了。说起来，这也是他们君臣际遇的第一次呢。

李存勖稍稍平息一下情绪，想了想卢汝弼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自己的确违背了“戒滥杀”了。

“那么你就将那郭从谦擒来，好生审问，朕这里可是有人证的。他意图刺杀朕躬，事实俱在，看他如何抵赖？”

只要皇上答应不立刻处死郭从谦，卢汝弼马上就一脸谄笑。

“圣人果然以仁义治天下，微臣自当遵从旨意，立刻将此事办妥。不过，拘拿人犯，是否由臣来执行？”

李存勖想了一下，这家伙现在远在朔方，还真不好抓他。

“好啦好啦，你先退下吧。”

让石敬瑭把黄四娘召来，布置擒拿郭从谦的事情。

黄四娘还是那么忠心耿耿，当时就要亲自去朔方执行圣旨，倒是皇上自己拦住了她。

“四娘且慢，朕一直没给你那里取个名字，这样吧，你以剑法出名，你这一套人马，就叫做‘神剑直’，你就是神剑直的指挥使，爵位嘛，算你从四品。”

黄四娘赶紧谢恩。

她的夫君史建瑭，已经是一方诸侯，登元军节度使，也不过是个正二品。

回到家里可以跟官人炫耀一下啦。

又让石敬瑭去通知一下刘知远，让他也来神剑直，做黄四娘的副手。

然后李存勖坐上了软舆，慢悠悠向红叶殿而去。

好长时间没去见叶娘温了，今天总算有点时间了。还是要拜托那个郭从谦呢。

德妃的侍女云烟连忙前来迎驾，德妃也连忙跑了出来，笑着说道：“官家还是老脾气，怎么事先都不知道，就闯了过来？”

搂着德妃慢慢进了红叶殿，看见墙上挂着两幅画，《七贤图》、《梁祝草桥结拜》，皇上笑了起来。

“哎呀，你倒是记得这些。是啊，朕当年去相府见了郑相，当时就是靠解说这张七贤图，才得郑相另眼相看呢。”

德妃微微一笑：“是啦，臣妾听皇上说过多少次了，所以才专门让云烟去找画工画了这两幅画呢。”

皇上走到《梁祝草桥结拜》面前仔细看着画，感慨不已。

“朕当年就说，排演个《梁祝》就行了，无奈那时候，郑相还有寿王，哪一个不是顶着天的人？他们要改戏，朕也无奈啊。”

德妃忍不住笑了：“官家，主要是李九娘要改戏啊。”

李存勖搂住德妃：“李九娘，她改了戏，插进咱们中间来，但是那改的戏，终究是假的。如今她也被流放海外，这个《梁祝》，还是只有我们俩啊。”

叶娘温却忽然问道：“官家今日如果还要排演这个戏，是按《梁祝》来演，还是按郑相他们当初改的《梁山伯浪子回头》来演？”

李存勖反而被问住了。

无奈苦笑。

“现在看起来，其实郑相所说，不无道理啊。如果还要演这个新戏，恐怕还是要演‘浪子回头’哟。”

德妃笑了起来。

是啊，地位不一样，角度也不一样了。现在想起郑綮当初所说的话，不但不觉得迂腐，反而感到很有道理。如果仅仅从艺术欣赏来说，那时候小朱友贞说的话，梁祝一直相爱最后化蝶，最是清爽。

但从宣传教化的角度来看，这个戏，还是改了的好。

说正事吧，告诉德妃，已经让神剑直去拘拿郭从谦了。

叶娘温心中猛然一颤。这个郭从谦之所以敢来刺杀李存勖，那可是因为对自己一往情深啊。如果现在刑部审讯，把这件事供述出来，自己的名声，岂不是大大糟糕？

一时间很是焦急。

真想建议皇上，把那个郭从谦抓起来就问斩吧。

可是皇上肯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幸好这个时候，张居翰来找皇上了。

李存勖只好离开红叶殿，因为李茂贞病重了。

一路走，一路寻思，李茂贞已经古稀之年，病重不起，也是正常。和他同龄的王建，已经先他一步而去了。

但是安重诲还没去凤翔呢。

秦国是带头归顺的藩国，千万不能出乱子，甚至反复不定。

张居翰禀告说，已经通知李继俨，让他赶紧来魏州看望老父亲了。

听说李继俨要来，李存勖放心不少。毕竟，这个秦国的世子如果人在魏州，肯定闹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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