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四方驿的路上，李存勖是沉默的。

  一个“北面王后”的问题，现在让王府里很不安定。

  其实李存勖在述律平提出这种奇葩建议的时候，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

  述律平是出于对女儿的爱护，当然不希望女儿成了一个小妾，任人驱使，受尽各种委屈。但是她也知道小晋王已经有了王后，所以异想天开，想出这个“北面王后”的主意，力图让女儿在晋国生活的也是自由自在。

  李存勖想到这里，豁然开朗了。

  是啊，王后或者两位娘亲，想到的是名分问题。但述律平的重点考虑，肯定不是要与王后争地位高低，而是让女儿的生活幸福，不被人奴役。

  这可以啊。

  如果丢掉“王后”这个敏感词，另外修一个“契丹殿”之类的园子，也就是说，真如月不要进入王府，不要成为第二个王后，而是大王在太原的另一个女人，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相当于大王“家外有家”。

  虽然可能还是会让人质疑大王对爱情忠贞，但总算维护了“王府只有一位王后”的规则了嘛。

  所以真如月与潞妃见面后，大王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设性建议。

  “真如月，你看，在汉人地区呢，的确只能有一个妻子。寡人虽然是大王，但也只能有一个王后。”

  真如月笑着指了指潞妃。

  “那么她呢？”

  潞妃淡淡一笑：“真如月阿姐，妾的封号是潞妃，就只是一个妃子啊。如果你愿意做妃子，大王当然求之不得。”

  现在还不知道大王的打算，所以潞妃也只能这么帮腔。

  大王马上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所以寡人，决定把‘北面王后殿’改名叫‘东君殿’，典出屈原的《东君》一诗，‘墩将出兮东方’。正好契丹就是信奉的太阳神，‘东君’也可解释为‘太阳神的好女儿’。”

  为自己的奇思妙想而得意，大王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真如月也笑了，显然非常开心。

  “啊呀，大王，你可真是太费心啦。”

  李存勖听了这句话却有些忐忑。

  啥意思？真如月是肯定呢？还是讽刺呢？

  “但是大王，我倒是觉得，专门给我修个宫殿，没必要。”

  李存勖这回可是愣住了。

  这么通情达理？还是另有打算？测试我对她的感情是真是假？嗯，一定是这样的。

  “真如月，你想哪里去了。寡人当着可汗的面做出的承诺，而且也是真心诚意的要给你好好修个东君殿，怎么会说没必要？，不，寡人觉得，非常有必要，绝对有必要！”

  看看潞妃。

  潞妃马上劝说。

  “就是，真如月，大王向来言出必践，你可不能让他失信哦。再说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说实话啊，妹妹我可是喜欢的不得了呢，只可惜，我只是妃子，住不了这么好的宫殿啊。”

  李存勖心里高兴。这个潞妃，连劝我讨好别的女人都肯，真是太难得了。

  其实潞妃心里要说没有嫉妒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没法子，大王是她第二个夫君，她可不想再找夫君了。

  所以，就随着大王吧，反正她也花不起这个钱。

  真如月并未改变态度。

  “大王，既然我要嫁入晋王府，那么说起来我也是晋王府的半个主人。肯定要为这个家操心啊，花那么多钱修个房子，没那个必要。至于父汗那里，我会帮大王解释的。”

  听见真如月第二次推辞，李存勖有些不淡定了。

  “半个主人”？哎呀，大公主啊，寡人怕的就是你这“半个主人”啊。王后还有两宫，可是都说话了，不同意“两后”！

  可是真如月很明显，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双后”之一。“半个主人”嘛，还有其他解释？

  这就麻烦大了。

  一个认为自己结了婚，就是王后；另一个坚决反对王府有两个王后，而且已经得到了两宫的支持。

  不让真如月做王后，肯定会招致契丹方面的极大不满，别说讨回三州，不引来新的麻烦就不错了。但是答应真如月做北面王后，那么王后生气怎么办？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肚子里还可能有个小王子呢，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开罪她。

  动了胎气怎么办？

  而且还有两宫的反对。

  看来做明君和做好男人，难以兼顾啊。

  想来想去，这个东君殿，还真是非修不可。

  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导致关系破裂，实在是因小而失大。

  “真如月，你应该明白，你在晋国生活的怎么样，可是影响着两国关系的啊。”

  真如月笑了起来。

  “潞妃妹妹，只要大王对我好，两国关系不就好了吗？”

  大王对你好？那么我呢？

  潞妃不好与真如月争辩，只好淡淡笑着说：

  “是啊，大王对咱们好，咱们一齐伺候他。哼，只是太便宜他了。”

  看着潞妃皱起了可爱的小鼻子，李存勖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不过更是心头暗喜。

  甚至盘算着，让她俩都住东君殿好了，房子多修两间，自己去了东君殿，就可以大享齐人之福。

  真如月却真的急了。她已经盘算好了，嫁给了晋王，就住进王府里，不要与晋王的其她女人分隔开来。

  虽然晋王只有一后一妃，但是自己不住进王府，那就是公然对王后的挑战。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里，那个王后肯定会千方百计对付自己。真如月来晋国，是要愉快人生，不是要勾心斗角。

  所以，不修宫殿，住进王府。

  “大王，我就是想住进王府里，人多热闹些。所以，请不要把我孤立起来，不要修那个什么东君殿，好吗？”

  对于真如月的请求，李存勖实在很为难。按道理，自己的新妃子第一次请求，应该答应的。可是她的身份却是契丹公主，事关两国关系，如果真的放弃了修建宫殿，会不会让可汗他们感到晋王言而无信？

  甚至波及到整个晋国，都被契丹认为是言而无信？那对两国关系，就是极大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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