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小妹姐真的离婚了吗？那是很大的事了吧？”

  小盈的问话打断了大蓉的思绪，她的心里也一直都回荡着巧珍说的话，在当时的那个年代里，离婚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了，而且已经类似于一个人的丑闻了。

  当时的人们大都不会去仔细分辨离婚的原因，一旦传出了谁离婚的消息，那就各打五十大板，谁也落不下好的。

  “应该是吧，巧珍虽然爱蹿舌头（注：传话、八卦的意思），但她平时不会乱说，况且这么大的事就更不能胡说了。”

  “那小妹姐真可怜。”小盈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

  姐妹两个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路走回了家里。

  一进门，大蓉就看到老三耷拉着脑袋坐在院子里，细子也夹着尾巴一声不吭的趴在老三身后。

  “妈，我们回来了。”

  大蓉和小盈进门后就跟大蓉妈打了招呼，大蓉妈头也没抬的坐在板凳上摘羊毛，明显还没有消气。

  放下东西后，姐俩也没敢多问什么，大蓉走进厨房里张罗着做饭，小盈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书，时不时的偷瞄一眼大蓉妈的背影。

  “妈，吃饭吧，下午我干，您歇会好上班去。”大蓉把简单的饭菜端上桌后，对着大蓉妈说道。

  “华子，进来吃饭吧……”

  “让他在外面待着，饿死他个王八犊子，看他还有劲打人去。”

  大蓉的话还没说完，大蓉妈就对着院里的老三开骂了。

  本来老三是闷头没有说话的，但是这倔脾气绝对忍不过三句，当大蓉妈骂到第四句的时候，他直接跳起来就犟上嘴了。

  “凭什么就得把我细子交了，细子又不是他养的，他说交就交啊。”老三梗着脖子，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你就动手啊？那是你舅，还疯了你个小王八羔子了。”大蓉妈又起身准备去抄门后的笤帚。

  大蓉听的云里雾里的，赶紧拦住了老妈的步子。

  “到是怎么回事啊？”大蓉拦下了妈妈后，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王八蛋艹的给你三舅打了，脸都打破了，俩人滚了人蛋了，你姥姥拦都拦不住啊。”

  大蓉妈越说越气，一个劲的往外头蹿着想去打老三。

  “我再不打他，他就把细子交出去了，交给打狗队的人们，细子还能活嘛。”

  听到这里，大蓉才大概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那时候村子里和镇上时常都会组织打狗队，其实初衷是为了遏制野狗伤人的发生，但是后期慢慢的就变了味道。

  原本因为野狗的泛滥和人们对于狂犬病的畏惧，打狗是一件挺得民心的事情，后来为了敦促工作进度，村镇开始制定了打狗数量，这么一搞打狗队的人们为了完成任务，开始扭曲了原本的初衷。

  家养犬只也成了打狗队任意剿灭的对象，很多养犬人士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次周庄又给打狗队定了任务数，队长亲自到了大蓉姥姥家里，发了限期交狗的通牒。

  不知情的老三今天刚带着细子到了周庄，三舅就套了绳子绑住了细子，老三这才跟三舅拼了命。

  “妈，您也不能全怪华子，我三舅这么做就是不对，总不能真让他把细子给交了去。”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大蓉的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了，三舅如果真的把细子交了，那大蓉也不会原谅他了。

  大蓉妈虽然仍旧是生气，但是她心里也不是不分辨是非的，她生气的只是老三跟三舅动手了而已。

  “华子给妈认个错，你打三舅的事也不对。”大蓉见妈妈已经没有刚刚的盛怒，赶紧打了圆场铺了台阶。

  “姐，你是不知道，我好说歹说的，就差跪下求三舅了，他跟中了魔障一样，非要把细子给送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打狗队的队长是他对象的大哥，敢情他要拿细子换媳妇去，我才没忍住动手的。”

  老三是一步台阶都不肯下，仍旧是梗着脖子扯开嗓子的犟着。

  大蓉其实早就习惯了，这小子从小到大都这样，只要逮住了理儿，让他认个错比登天还难。

  别看大蓉妈一天天的就打他最多，但其实也最怕他犯浑，别的孩子都是有台阶就下，他不的，偏得争个你我高低，自己毕竟是当妈的，总不能比他先服软，可也不能真给他打伤了算啊。

  “妈，华子这个脾气您还不知道嘛，您也别生气了，下午我过去看看我三舅去，三舅自己也做的不对，不会揪着不放的。”

  大蓉见老三不肯服软，只好自己想办法和稀泥了。

  大蓉妈没有说话，她也闹累了，也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不下的，饭也没胃口吃，直接进了里屋躺着了。

  大蓉安抚好了妈妈，走到院子里用手点了点老三，叹口气后给他拿了个包子出来。

  “细子，外面又在打狗了，这几天不许出去了，没事就在屋里待着，打狗队的来了就藏床底下去别出声，听到没。”

  大蓉对着细子嘱咐道，她虽然不知道细子究竟能听懂多少，仍旧是一字一句的认真说着。

  细子趴在地上，委屈巴巴的抬眼看着大蓉，摇了两下尾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收拾好家里后，大蓉就骑上车子带着小盈赶往了周庄，平时走路半天才能到的周庄，骑车去倒是显得不怎么远了。

  大蓉一进门就看到三舅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姥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摘着米里的牛子（注：大米中生长的黑色小虫）。

  “姥姥，三舅睡了？”大蓉跟姥姥打了招呼后，看着三舅的背影问道。

  姥姥抿嘴笑着摇了摇头。

  大蓉知道三舅这是躺在炕上生闷气了。

  “三舅？”大蓉试探的叫了一声，床上的三舅并没有反应。

  小盈直接爬上了炕，绕到了三舅面前。

  “哈哈哈……三舅……哈哈……我哥下手真狠……哈哈……”小盈看了一眼三舅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盈这一笑，大蓉更加好奇的凑了上去，扒着三舅想看看他的样子。

  三舅起初还推搡了两下，后来索性直接坐起了身子，脸上被抓的伤痕清晰可见，两侧脸颊上都是红红的抓痕。

  “这华子确实是该打。”大蓉看了一眼后，抿着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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