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蓉通过朋友打听得知，夜大并不需要读太久的时间，虽然名义上是夜大，但是实际上就是个考前培训班，那时候进国营厂是要通过考试选拔的，这种夜大也就应运而生了。

  “妈，街道上发通知，说3月底有个夜大培训班，我已经报名了。”

  大蓉洗了洗手，跟摘着羊毛的大蓉妈说道。

  “好，上两天考个靠前的名次，分配工作的时候好先录上。”

  “嗯，您别摘了，去躺会吧，晚上还得上夜班，我弄吧。”大蓉拿了板凳坐了下来。

  “没事，下午吃完了饭再睡。”大蓉妈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摘着手里的毛。

  自从动了盖房的心思后，大蓉妈就为了挣夜班补贴的费用，一大早去单位将白班换成了夜班，羊毛的领料也增加了份量。虽然大蓉爸没有当面答应盖房的事情，但是大蓉妈心里还是不肯死心的。

  “姐，明天初七是集，你下班能带我赶集去吗？”小盈凑到大蓉身边笑眯眯的问道。

  那时候的人们并没有什么娱乐生活，赶集是从小到大见过的最热闹的事了。

  “下个集再去吧，刚领的这包料，得赶紧赶出来，交不上料人家得扣钱的。”大蓉瞥了一眼墙角的羊毛料包，柔声对小盈说到。

  小盈抿了抿小嘴没有再说话，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她从小就懂事，知道家里日子不容易，从来也不会矫情耍闹。

  “大蓉，在家吗？”巧珍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哎，在家呢。”大蓉抬头看着窗户应声答道。

  “三娘也在家呢，您今天没上班啊？”巧珍掀帘子进了屋才看见大蓉妈也在家摘着羊毛呢，赶紧跟大蓉妈打招呼说话。

  “啊，在家呢，快进来坐着，我上夜班。”大蓉妈乐呵呵的说着。

  “巧珍姐，你今天又歇班啊？”小盈给巧珍递了个凳子拉她坐下。

  “是啊，我们厂子改上三班了，下了夜班能歇一天。”巧珍坐下后，就从羊毛袋子里也抓了一把毛撕吧着摘了起来。

  “咳，你别沾手了，快坐着歇会吧。”大蓉妈客气的跟巧珍说着。

  “没事三娘，我坐着也是坐着，我就是找大蓉来说话的。”巧珍倒是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笑着答话。

  巧珍虽然跟大蓉的关系比较要好，但是自从上班以后，也不经常来找大蓉，不过只要是有熟人的八卦消息，巧珍喇叭是必到的主儿。

  这点连最小的小盈都已经摸透了，所以今天巧珍一进门的时候，小盈就满脸堆笑一扫阴霾，刚刚不能去赶集的失落心情一下子就被兴奋掩埋了。

  只是今天的巧珍，并没有如往常一样一进门就絮叨着八卦新闻，而是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些无聊的家长里短，本来守在一旁准备听故事的小盈慢慢觉得无趣，起身趴在床上翻书去看了。

  “蓉啊，你跟巧珍聊，我躺会伸伸腰去。”

  大蓉妈坐的时间有点久，腰上像挂了铅块一样，实在是忍不住了，起身进了里间躺着休息。

  大蓉妈刚进屋，巧珍就拉着凳子靠近了大蓉。

  “程老小跟李美丽搞对象了。”巧珍压低了声音在大蓉的耳边低声说到。

  “啊？”大蓉惊的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羊毛都忘了摘，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巧珍。

  “真的，是程老小他老姨给介绍的，他居然就同意了。”巧珍非常笃定认真的朝大蓉点点头。

  李美丽虽然跟大蓉是同学，但是因为留级1年，今年已经19岁了，而且刚毕业的时候，她就顶替了她妈妈进厂上班了，是她们这批同学里最早进厂转正的工人。

  大蓉怎么也没想到，程老小居然能同意跟李美丽搞对象。

  “他怎么想的啊？”大蓉因为和程老小之前处过对象，说的多了不合适，但是这句疑问还真的是发自肺腑的。

  “你也想不通吧？咱这些同学就没有一个能想通的，这程老小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现在还是正式工人，他怎么着也不应该看上李美丽。”巧珍撇着嘴巴边说边摇头。

  巧珍避讳大蓉妈，所以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小盈可能是趴在床上听的不过瘾，赶紧拉了板凳凑到了巧珍的身边。

  大蓉相当无语的瞪了一眼小盈，心想着这孩子年纪不大，倒还挺好事。

  “你猜猜他是为什么跟李美丽搞对象的？”巧珍神秘兮兮的看着大蓉问道。

  大蓉满脑子还是当初程老小对李美丽的那句评价‘三分像人不是人，七分像鬼活赛鬼’。

  “为什么啊巧珍姐。”

  大蓉还没回答，倒是小盈先忍不住了，抓着巧珍的衣袖追问着。

  巧珍抿着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小盈。

  “他说他就要娶个神经病，回家治治他妈去。”巧珍说完后，捂着嘴一阵坏笑。

  的确，在她们这群同学里，没有一个人不说李美丽是神经病的。

  大蓉听着巧珍的话，也无奈的哼笑了一声，这婚姻大事怎么能变成一场家庭报复呢？

  如果程老小真的因为跟自己母亲的负气就拿自己的婚姻当儿戏，那大蓉倒是应该感谢程老小他妈，这样的脾气秉性怎么能担当起一个家庭的重担呢？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巧珍都没有再来大蓉家里，听说她也谈恋爱了，恋爱中的巧珍也成了别人嘴里的故事主角，其实人生就是这样，你说着别人的故事，也演着自己的故事。

  “大蓉，明天早晨我去接你啊。”大蓉刚走出早点部，裴彬就在后面喊住了她。

  裴彬已经进厂几天了，这几天的时间他都没有来找大蓉，今天刚排好了他的班次，他就赶紧过来找大蓉了。

  “明天你不上班吗？”

  “明天我上早班，正好送完了你去上班，不耽误。”裴彬笑呵呵的说着。

  “你夜校什么时候开？”

  裴彬知道大蓉要去上夜校，也盼着她能早点考上，分配个稳定的工作，倒不是在乎挣钱，只是希望她不用再四处打零工，早点部已经定了到4月底盘点好了就清算关张了。

  “本来说是3月底，昨天街道又通知了是4月14号开课，7月份就考试，说是几个新厂都是在下半年才开始招工，考试往后延期了。”

  “好，没事，延期了咱不是还能多准备几天了。”

  “嗯，你在厂里干的怎么样？”

  大蓉跟裴彬唠着闲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南建宿舍的片区。

  “呦，大蓉这是搞对象了啊。”后院的刘二婶上下打量着裴彬，满眼笑意的看着大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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