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人都忘记了，对于所谓的国家法定节假日，不过是自己忙中休息的日子，谁还会刻意记住正在消失的它们的意义？

  “如果现在有人过圣诞，没人再会去谴责，这就是群众的力量。”

  “这……”

  威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她也明白这是时间的力量。见的多了，自然习以为常了。

  接受改造的人多了，大家自然也会习以为常的。真的是这样吗？

  “华安开出了一些人难以拒绝的条件，代价就是让他们在自己身上做实验。通过这样的方式慢慢改变你们人类对于人体改造的认识。”

  “别说了……别说了……我们吃完就找我父亲去吧……”

  书本上对社会上的一切都描写的很好，生怕学生看到社会不好的一面。

  上面说，人体机械学是通过外界接收人脑的脑电波，向装在人体外部的机械发送命令，进而做出人想要做的动作，禁止直接在人体内进行安装。

  为人类造福的东西，再往前走一步就成了杀人的利器。

  吃完饭，杜茗萌不停地向巡逻的士兵打听，终于找到了父亲杜庸所在的地方——是这里的作战中心。

  听他们说，当时南海也有暴乱，不过那里火力充裕，很快就平定了那些暴乱的机器。在那里安定之后，杜庸就离开南海来到这里驻扎。南海暂时由杜庸的下属陈忠暂时看着，杜庸继续负责这里的情况。

  坐在大厅里等着杜庸，杜茗萌却越来越害怕，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吗。不过得知父亲没有受伤，杜茗萌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没有想象中的拥抱和因为担心而大哭，杜庸返回看见女儿的时候，父女两人都很平静，千言万语一时间都说不出来了……

  “回来了？”

  “嗯……安全回来了，爸……”

  杜庸虽然笑着，可他满眼的血丝掩盖不了他熬过的夜，暴乱之下，这里的平静让杜庸觉得格外吓人。

  “威湖也回来了……白博士已经和华安去到了北方，你也要去吗？”

  根据杜庸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对这台机器的感情不浅，短短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俩就能从西北那里赶来，一定是坐上了程兰部队的车辆。

  但是在杜茗萌和威湖放假回来那一次的时候，白露从曾和威湖交代过一些他和华安的情况，威湖自然是知道他们在北方。

  就算这样，他还是跟着杜茗萌多跑了这一趟……只可惜杜庸将军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程序，他认为是白露从写好的程序让威湖这样做的。

  虽然将军同意博士曾经说的机械是历史发展大势，但他从根本上不相信机器会有情感。

  这下杜茗萌安全抵达目的地，威湖该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吧？

  威湖在大厅坐了一会，起身准备离开。杜庸早就料到，其实杜茗萌也能猜到，只是不愿意面对。

  “你……要走了……”

  “我答应你了，陪你安全返回南海地区。”

  “那……”

  走到门口的时候，威湖最后再看杜茗萌一眼，他知道她再也没有理由留下自己。这样做，只是让杜茗萌再看他一眼。

  “这场危机会结束的，到那时，我在首都等着你。”

  杜茗萌保持沉默，实在是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只能在心里默默回答：危机会结束的，那之后，我去找你！在首都等着我！等着我！

  走了两步之后，威湖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走了回去，当着杜庸的面，走到杜茗萌身前。

  威湖只手握拳，抬到杜茗萌脸前面，接着拇指和食指紧紧捏着一根小绳子，其余手指全部松开。

  “嗒”地一声，一颗晶蓝色的小吊坠在杜茗萌面前晃动着。“这是当时我送你的，不过后来你不怎么戴了，我就留了下来。它本来就是你的，我现在交给你。”

  看到父亲安全无事，但又面临威湖的离开，杜茗萌内心情绪混杂，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再没有理由留下住威湖，同时也再没有理由跟着威湖北上去。这里需要人手，自己本来就是南海的人，自己在这里帮忙，合情合理。

  伸手接下威湖送的吊坠后，杜茗萌选择直接闭上眼睛，实在是不敢看着威湖的身影从自己眼睛里消失。

  可是，假如四年前那个外星邪神没有炸毁白露从的实验室，白露从也不会来到南海，自己也不会认识威湖，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一切……

  生活没有假如，人能做的只有接受。

  等待着威湖的是什么呢？威湖或许能够猜出来个大概，他没有把这个结局告诉杜茗萌。若是直接赤裸裸地说出来，杜茗萌一定受不了。

  她会知道的，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自己会写封信，不是用虚假的虚拟影像投影出来，而是用她父亲喜欢的笔和纸写下来，写成一封信。

  走出门后，威湖毫不动摇地往海边赶去——他要走水路，走陆路会有很多麻烦，搞不好会被祥子那样的比较专业的人发现，然后自己还需要不停重复地解释，太浪费时间。

  在海中向着北方游行的时候，威湖还不断观察着沿路的情况。和他想的一样，长江以北地区死了很多人，小面积的局部战争不断，战争严重地区还有很多尸体都来不及处理。

  白华安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制造的这些武装机器人？他还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情？

  因为威湖是早于华安拥有自我思考的能力的，对于自己和华安的关系，威湖从来都是认为自己是哥哥的角色，在华安还是普通机器的时候，威湖就刻意有保护他，就像保护弟弟一样。

  只可惜他们两个分工不一样，他过分强大的计算能力不允许他能够像威湖一样自由自在。虽然他们两个都知道了来自圣上的任务，这份担子大多还是落在了白华安身上。

  游了整整有一天的时间，威湖保持原来的速度，不知疲倦地一直游。

  好像只有黄河以南和长江以北才会这样，黄河以北的地区也很平静，尤其是首都周围，竟然和昨天南海的小部分地区差不多？

  在海湾上了岸，威湖立刻收到了来自机器的欢迎。

  “你在哪？这里为什么很少人类？”

  威湖自然知道这些机器另一头是白华安，因此不假思索地问。

  “我在首都大学，大部分对历史发展没用的人已经被我清理了。”

  “清理？”

  这里已经被清理完了？那威湖见到的战争，是正在清理？！再想远一点，南海还没有被清理？！

  “带我去见你。”

  “来吧。”

  带路的机器人僵硬地一步一步往前走，这种待遇白露从和白华安也经历过，只是他们是分开来的。

  华安带的路自然是去到有白露从的大学，他一手发起的数据危机之后，白露从一直待在封校的大学里。

  这算是华安的意思，白露从对自己作品的做法，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学校里同学的疑问，他只能选择沉默不解释，只相信自己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

  只是白华安的做法已经超出了白露从的估计，他违背法律自己还可以忍受（作者与违法行为不共戴天），现在他已经在做一些破坏伦理的事情了。

  这在科研上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你现在暂时找不到我，我的肉体暂时已经不存在了。”

  “你在哪？”

  “我带你找父亲，他一直关着自己，谁都不见。”

  威湖跟着带路的机器，慢慢地走到大学门前，进到里面去。这里还能剩下多少人呢？能留下三分之一的学生吗？

  他们都是国家发展的坚实力量啊……

  “我留下了他们，我也不想这个国家毁掉。但是你要知道，他们对于我们的任务，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我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什么试图一直前进的动力，他们脑子里装的只是自己，最多再有自己的家人，从来没有装着全人类。”

  “他们”是指这里的学生，华安能看到自己的想法，威湖无话可说。甚至不再需要交流，白华安都能瞬间知道威湖心里的想法。

  “这里有句老话，既来之，则安之。你该寻找需要的东西，但是也要保护这个国家。”

  “如果我说，圣上大人有令，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无视掉‘神明及神明之物不干涉非神明之物的发展。’你会相信吗？”

  “圣上不会的。”

  跟着华安的指引，威湖找到了白露从住的房间，门口还有不知道谁留下的吃的。

  威湖敲门，用白露从给自己设定的初始声音——也就是威湖平时使用的声音问：“博士，我回来了。”

  房间里有些动静，叮叮咚咚一阵子后，门开了……

  迎接自己的，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白露从，而是不修边幅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房间里乱成一团，简直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威湖还是能看出，这就是研发他的、曾被人称赞为科技发展中枢的白露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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