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课一结束，姜灵沐和三小只打了声招呼，转身钻进一条没人经过的走廊，打开鬼门走了进去。

  多比已经在厨房烧了足够多的热水，姜灵沐跑进小楼换了一身新衣服，重新梳了发髻。

  一身直领大襟袄裙，短袄是喜庆的大红色，领口袖口有雪白的兔毛镶边，下面系了条牙色绣缠枝桃花喜鹊裙子。

  这身衣服本来去年就该穿上的，可惜去年她完全忘了过年这回事。

  姜灵沐的手指拂过袖子上的暗织云纹，不知道师姐今年有没有给她做新衣服。

  也不知道十六师兄会不会在年夜饭上准备她爱吃的酿菜心，不过十六师兄给她存了十顿年夜饭，里面肯定有这道菜。

  想到这里，姜灵沐高兴了一点儿，对着镜子把最后一支缀着小红宝石灯笼的多股钗固定在发髻上，边下楼边系好襻膊。

  生猪生羊生鱼生鸡都准备好了，这些肉菜还等着她去料理。

  姜灵沐推开门，就看到斯内普已经坐在葡萄架下的椅子上了。

  “教授？”

  姜灵沐拿出怀表看了下时间，没错啊，天文课八点结束，现在还不到八点一刻，她的邀请函上写的时间是九点。

  “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斯内普的视线在姜灵沐身上停顿了几秒。

  “怎么样，我的新衣服好看吧？这是……大概400年前的华夏款式，教授您听说过明朝吗？”

  姜灵沐还真没指望斯内普知道——魔法界有关华夏历史的书籍是真的不多。

  就连找书小能手赫敏都没找到几本，就算找到了内容也不甚准确。

  没想到斯内普还真点了点头。

  “一个持续了二百七十多年的王朝。”

  姜灵沐：“厉害啊教授！”

  她往小泥炉里甩了一张御火符，把茶盘推到斯内普面前的桌子上。

  “我还要做点准备工作，您自便吧。”

  说着，姜灵沐就钻进了厨房，多比在厨房等了很久了，她接过多比递过来的围裙系好，大铁锅里的水正在沸腾。

  外面，斯内普有些生疏地摆弄着茶具，之前看姜灵沐泡茶没觉得有多难。

  姜灵沐泡茶的动作，不管是简化的还是繁琐的都有种非常流畅的美感，等他自己上手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还藏了不少技巧。

  不同的茶叶需要的温度不同、冲泡的时机也要恰当，斯内普觉得自己泡出的茶汤似乎没有姜灵沐的鲜亮，香气和口感都有所欠缺。

  厨房的门猛地打开，斯内普下意识转头，一张狰狞的猪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斯内普：！！！

  紧接着，这张猪脸飘了出来，一颗完整的猪头被放在一只巨大的、边缘装饰着金色线条的浅盘子里。

  然后是放在木质托盘上的两头整羊、被扭曲的整鸡，它的鸡翅被别进了它的嘴巴里，端端正正地“站”在瓷碗中、两条完整的鱼，一盘接一盘被切成方块形状的、看上去半生不熟的猪肉……

  然后是装在红色瓷盘里的各种点心和水果，斯内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又嚣张又恐怖的猪脸已经和他面对面了。

  最后是两大盘热气腾腾的水饺，斯内普认识水饺，暑假住在农场时他吃过不止一次。

  除了整羊之外，这些东西满满当当地挤在葡萄架下的桌子和椅子上，终于，姜灵沐出现了。

  斯内普听到了多比尖细而畏缩的声音：“老板，真的不用多比帮忙吗？”

  姜灵沐：“不用了，多比，你可以回去休息，别这样，多比，斯内普教授不会伤害你的，好吗？”

  “新年快乐，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多比，就在你的枕头下面。”

  斯内普听到多比发出了一声欢呼，然后一个矮小的人影从厨房里钻出来，和他对视一眼后顺着墙根溜到小房间前。

  门“啪”的一声用力关上了。

  斯内普：……

  “教授，稍等一下。”

  姜灵沐从纳戒里拿出一张厚重的大方桌，摆上香炉、酒盏和筷子，她返回葡萄架下，抽出魔杖在猪头上点了点。

  和斯内普面对面的猪头终于飞走了。

  除了猪头之外，余下的都是双份，姜灵沐的魔杖点到哪种，哪一种就自动飞到桌子上。

  姜灵沐还不忘抽空对斯内普解释。

  “现在我动用的这些是贡品，另外一份也是，不过这份是送到底下的。”

  姜灵沐指了指地下。

  “现在桌子上的那一份，是给天上的……财神，就是华夏神话中掌管财富的神明。”

  “我们相信，在除夕这天给天地、财神献上贡品，能保佑我们未来的一整年都平安顺利，多赚钱。”

  姜灵沐端起茶杯，灌了口白开水。

  斯内普确实尝试着学习华夏文，也尝试去了解华夏的文化，但五千多年的文明体量实在过于庞大，他对很多事都只是一知半解。

  没了猪头的压迫，他总算有心思观察葡萄架下剩余的贡品。

  “除夕？”

  “对，除夕，根据我们华夏的历法，今天才是93年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们的新年、春节。”

  “教授您可以了解一下我们的历法，很方便，比如每个月的十五日都是月圆，您就不用再单独计算月亮周期了。”

  姜灵沐从纳戒里取出奏表和叠好的黄纸，有模有样地奠了酒菜，烧了纸和香。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听应无为说，六十多年前厉害的玄师还能请神、上贡的奏表也能上达天庭。

  近来真正的请神术已然绝迹，奏表到底有没有用也没人知道。

  真神纷纷回到天府，现在留在人间的不过是残留在庙宇中的神威。

  若是连神都不能在天府和人间往来自由，人间还有真正的飞升之道吗？姜灵沐不知道。

  师父之所以坚决让她下山，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奏表和线香一点点燃烧殆尽，姜灵沐凑近贡品闻了闻，瓜果鲜香如初，果然不行。

  她有些兴致缺缺地把一大桌子贡品收回纳戒，擦洗过方桌后再次摆满。

  还是差不多的流程，只不过这次烧的是金纸元宝、纸扎香烛。

  冲天的火光在院子里升腾起来，越烧越旺。

  明明是差不多数量的线香，这次香炉里就像是看不到的力量在助燃似的，线香飞快地烧到了底。

  香烛元宝纸扎付之一炬，复写纸和硬笔也烧得连渣都没剩下，桌子上的贡品完全没了香气，姜灵沐挥了挥袖子，盘子里的贡品彻底消失。

  嗯，最起码给地府的礼收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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