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一道恢宏的金铁交鸣声，伴着那第五圣子一声闷哼，四十九丈高的庞大石体踉跄倒退，相比于苏乞年不过七尺来高的身形，反差之大，令很多两族年轻高手不禁愣住了，连呼吸都凝滞。

    第五圣子踉跄倒退，而苏乞年则如影随形，他看似闲庭信步，但每一步迈出，与第五圣子都始终保持着八尺之遥，一只拳头坚定而笔直地向前砸落，没有花俏，却有一种堂皇正大的拳意在激荡，更有一种极速，令得那第五圣子避之不及，唯有出手迎击。

    铛！铛！铛！

    大风雷灭度紫阳神矛剧震，随着苏乞年一拳接着一拳落下，矛身上烙印的虚幻符文开始明灭不定，乃至有密密麻麻的裂纹衍生。

    三拳，四拳，五拳……七拳，八拳，九拳！

    随着苏乞年第九拳落下，那符文彻底崩溃，砰的一声，矛身折断，第五圣子被一拳打得横飞出去，半空中张口吐出一道逆血，双臂虎口崩裂，有紫红色石血潺潺，洒落下来，烧融土泥，化成一滩又一滩炽热的岩浆。

    “五圣子！”

    有石族惊呼，怎么也没想到强如此刻的第五圣子，居然挡不住那人族的拳头。

    而横飞数里，落地的一瞬间，第五圣子双手虚握，一口如紫铜浇铸而成的神矛由虚化实，冰冷的矛身泛着森寒的金属光，甫一现世，矛身就剧烈颤鸣，生出一股灼热凌厉的锋芒之气。

    这是属于这位第五圣子的地兵，掺杂有珍贵的紫阳神金，虽然不多，已弥足珍贵。

    咔嚓！

    但紧接着，苏乞年一拳落下，砸断粗大如石柱一般的矛身，在两族年轻高手错愕的目光下，拳头印在那第五圣子的肩头，噗的一声，血花迸溅，其再次横飞出去，而四十九丈巍峨石体也被打回原形，这时，其一身气息极速衰弱，显然心灵风暴短暂提升的战力也到达了尽头，开始回落。

    “你的肉身体魄……”

    第五圣子大口咳血，地兵长矛被砸断，他精神意志剧震，心神遭创，苏乞年的拳力太过刚猛，不仅一拳将他打回原形，更震得他一身筋骨都痉挛，乃至生出了诸多暗裂。

    苏乞年点点头，又摇摇头，而后看向这位第五圣子，沉声道：“勾动你的将血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不等这位第五圣子开口，苏乞年一步迈出，掀起一股虚空风暴，扭曲了两人所在的十数里荒莽平原。

    转眼间，半盏茶过去。

    两族年轻高手目不转睛，偏偏难以窥见那虚空风暴中的虚实变化，唯有那风暴中时而透出的微弱气息，哪怕相隔十数里，甚至更远，也令众人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半盏茶后，虚空风暴平息，唯有一道身影浮现。

    “五圣子！”

    无数石族年轻高手悲呼，因为再也看不到第五圣子的影子，甚至连一丝生命气机也感知不到，只剩下半截断矛，还插在大地之上，兀自悲鸣，而灵性渐消。

    一袭粗布白袍轻扬，苏乞年立在这片残破如末世席卷的荒莽大地之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唯有一双眸子比往日里更多出了几分深邃。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种族之争的残酷。

    转过身，再看一眼被众人牵着的诸石族年轻高手，这一刻面如死灰，皆露出绝望之色。

    念动间，那缠绕在一名名石族年轻高手身上的锁链松开，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骤然间绷得笔直，如一口口神箭，一下洞穿了数十名石族的眉心，贯穿而过。

    石血飞溅，浸染大地，这一幕怔住了所有人，无论是人族还是石族，年轻一辈很多人露出错愕之色，没想到苏乞年会突然下杀手，这一下，就抹杀了数十近百名石族年轻高手的性命，更包括近十位禁忌，一位圣禁。

    有天青色气流自一名名石族身上浮盈而起，投入苏乞年的眉心，但在远方众多石族年轻高手眼中，皆是血色。

    “好毒的手！”

    “杀神！你终有落到吾族手中的一天！”

    “吾族英杰，竟埋骨于此！”

    有石族咬牙切齿，有人悲鸣，有人长叹，今日这一战，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和想象，强如第五圣子都铩羽，甚至丢了性命，这怕是此番进入这石界碎片，十六圣子中第一个陨落的，一位真正的将血天骄。

    嗡！

    汲取了数十名石族年轻高手的气运，苏乞年眉心处，赫然已经凝聚出来了整整四道天青色战痕，如青玉般晶莹，又泛着淡淡的青铜光泽，借助这四道战痕，苏乞年对于天地间诸道的轨迹感应愈发明晰，精神意志愈发凝炼与坚固，乃至令得他生出一种念头，或许眼下，以这近乎无坚不摧的意志，可以轻松渡过一道轮回，在意志轮回的道路上向前迈出坚实的一步。

    没有冲动，苏乞年收敛心神，此时远方一群石族年轻高手已经分散退去，有人族年轻高手追击，而更多的人则留了下来，此刻一一上前见礼，皆恭谨有加，这是生生打出来的威仪，不掺杂半点水分，足以令任何同辈心生敬畏。

    半炷香后，苏乞年孤身一人上路，要先行赶往这石界碎片深处，眼下两族真正的年轻高手，大多已经深入进去，气运争夺到最后，容不得半分松懈，因为眼下尚不知晓，如何真正得到这石界碎片的认可和归附。

    这一天，注定了不平静。

    阳铁师部十六圣子之一，第五圣子身陨，被人族光明行者击毙于荒莽平原，身死道消。

    但消息再快，也快不过苏乞年的脚程，他已经先行一步，横渡数万里，去到了这方石界碎片的深处，进入了一片幽暗的荒莽废墟。

    说是废墟，实则也是一片荒莽大地，只是入眼的，到处都是残桓断壁，大地之上随处可见裸露的骨骸，这里没有风，天空灰色，不见了漫天星辰，死一般的寂静。

    好厚重的死气！

    苏乞年第一时间警觉，这里很不一般，空气粘稠，死气弥漫，束缚人的神形，甚至有侵蚀精神意志的迹象。

    冷哼一声，苏乞年肌体散发微光，变得如琉璃一般通透，光明气息弥漫，驱散一切外邪，净化死气，拒之于周身三尺开外。

    步入了淬骨大圆满之境，苏乞年体质暴涨了一大截，更贯通了部分辟地境通往开天境的战体界限，如果说寻常渡过一道乃至数道轮回的半步开天境是意志半步开天，那么眼下的苏乞年，就是世间难见的肉身半步开天。

    以这样坚固不坏，生机炽盛的肉身体魄，这些许死寂之气，根本奈何不了他。

    呜！

    废墟中没有风，却有呜咽之声，如同鬼怪在哭泣，寂静中透出一种毛骨悚然感。

    循着气运感知，苏乞年可以肯定，这里就是石界碎片深处，也是气运指引之地，到更像是一座古老的战场。

    前行不过数里之地，苏乞年就看到了大如小山一般的兽骨，还有呈暗金色，能有十丈那么长的指骨，难以想象，这指骨的主人，到底是何等庞大的存在，只可惜无尽岁月打磨了一切，这指骨中的伟力已经散尽，只剩下一层骨质勉强不朽，但在苏乞年轻触之后也随之无声无息地化成一地骨粉。

    此外，苏乞年还看到了长达百丈，通体乌黑黯淡，满是裂纹的铁斧，乃至不过一尺来长，纤细如擀面杖一般的骨杖大棒。

    走过七八里地，苏乞年见到了一座古老的祭坛，灰色祭坛斑驳，以一种未知的石材筑成，满是刀痕剑孔，斧钺鞭痕，不过数丈大，祭坛上一只石鼎倒在地上，四只鼎足已经缺失了两只，鼎身裂痕密布，鼎中一片墨色，但隐约间，苏乞年感到了一股令他背脊生寒的气息，他一下警醒，那根本不是什么墨色，而是血色！

    难以想象，那是何种生灵的血，相隔了至少两个多纪元，依然没被磨灭所有的气息，哪怕只剩下极微薄的一丝，也令得苏乞年心悸，在苏乞年看来，哪怕是圣血也不可能，绝对凌驾于诸圣之上。

    再行十余里，看过碎了一地的石炉，倾塌的石阙，能有数千丈高，宛如被利刃生生截断了一半，锈迹斑斑的铁塔……苏乞年来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绝渊前。

    于此，他终于感受到了生机，源自两族的年轻强者。

    绝渊上，有八座古朴斑驳的石桥，都已经残破了，不过勉强连接着绝渊两岸，在绝渊的另一头，是一片朦胧的灰色雾霭，看不清虚实，不知道通往何处。

    八座石桥，分别被人族与石族把守，其中人族只有三座，石族则足足霸占了五座石桥的入口。

    有人来了！

    也就在苏乞年出现的一刻，两族年轻高手的目光同时落下，人族先是惊喜，但很快就有人苦笑着摇摇头，只是一名淬骨大圆满，在这年轻一辈高手如云的石界碎片，实在只能算是垫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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