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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剑气纵横三万里


晌午,姑娘们正在休憩。

  停留在这处山林下已有大半个时辰了。

  宋羡芷来到了郭友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来处。良久,才轻声问道:“公子,鞑子追来了?”

  郭友愣了一下,宋羡芷又说:“昨夜里多了三匹马。”

  郭友恍然。

  也是,宋姑娘一直是心细的人。

  郭友便说道:“待会把所有的马都套上,你只管驾车向前,无论发生何事都莫停莫管,后边有我。能做到吗?”

  宋羡芷红了眼眶,半晌才说:“奴听公子的!”

  一个时辰已到,姑娘们攀上马车坐好,宋羡芷眷恋的回望一眼后便挽起缰,马鞭用力挥出,娇喝一声“驾”,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

  郭友骑着踏雪,两侧是驮着兵器的枣红大马。

  姑娘们似也察觉异样,安静的紧抓扶手,目光游离。

  “公-子!快看-”

  突然间有人焦急的大喊,郭友顺着她的手指往身后看去。

  身后是飞快离远的草地,再远的远处,是一大片黑忽忽的身影,旌旗招展间气势汹汹的迫近。

  郭友停下,向宋羡芷大声喝道:“走。”缰绳一抖,已是向后疾驰而去。

  众人大哭,齐喊“公子”,却已经越来越远,直至身影模糊。

  郭友策马跑了一段便停下来,长剑横在鞍前,专心等着。

  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的。自入草原至今,所见所闻尽皆惨不忍睹,是以剑之所指无不施以辣手。

  只是——

  “怕是时间会提前了!”

  郭友遗憾的想到,此时的山上应是桂花正香的时候,师娘种下的黄菊怕是没法去摘了,但愿石头不会被灵珊欺负狠了,唉!

  昨晚从那人口中得知鞑靼人遣了千骑追来,由千夫长统领,看来是觉得吃定我了吧!

  “哈!”

  郭友嗤笑一声,暗道:无法留手了,便看看谁哭谁笑罢!

  一千鞑靼骑兵铺开在百十丈内分列五排,密密麻麻的旌旗招展,骑兵默不作声紧握兵器,一股肃杀的气势扑天压来。

  郭友吐气出声,大喝道:“对面的,就此止步可好?”

  远处传来一道声音说:“女人,留下;你,头留下!”

  郭友再问:“非杀不可?”

  对面传来大笑声,紧接着千人大笑,这本来就是很荒唐的事,箭已在弦,不可不发,这个道理谁人都懂。

  “你杀我勇土,抢夺我的奴隶,我便要杀你,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郭友“噢”了一声,回道:“你侵我家国,掠我亲朋,我杀你,很应该吧?”

  对面挥手落下。

  “射!”

  百名射雕手挽弓便射,百箭射出,划过半空星坠而下。

  郭友定定看着落下的箭矢,深深的长吸一大口气,直吸得方圆三丈内的空气沸腾涌荡,待到丹田处罡元汹汹涌动,汇聚于口,便对着射到近处的利箭猛然呼出。

  “呼——”

  霎时间一阵猛烈的罡风涌现,搅动着气流,将所有坠下的的箭矢吹的左右碰撞翻滚甚至从中断折,待郭友那一口气吐尽,才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前方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全体都有。上弦。”

  “射——”

  郭友已看清楚发令的人。那人骑着一匹蹓花马,手握着一杆勾镰长枪,右腰间佩着一柄长刀,一张短弓,左腰挎着一壶利箭,身着锁子甲,顶着鹰羽铁盔,铁盔下露着的一张脸肤色黝黑,有着浓密的络腮胡,此时正惊怒下令攻击。

  那一千骑兵得令,“擦”的一声便张弓搭箭,瞄准,随即松开指头。

  上千支箭射出,天空顿时黑了一片。箭矢穿破气流划过高空,达到一个高度后便沿着弧形落下。铁制的箭头使的箭矢重量大大增加,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密密麻麻的砸落向郭支所在的方向。

  箭矢虽多,却并不用全数接下,郭友只需应付一丈方圆内落下的箭即可。

  就见郭友出手向着草地拍去,“蓬”的一声,草叶被罡风带起被郭友袖手一一拢住,内劲催吐,那些草叶被真元裹着立时坚硬锋利,而草叶又何止成百上千枚!顿时如百千把利剑激射,一撞上箭矢便立马轰然炸开,将它们炸的渣都不剩。

  便见半空上,一支支利箭似朵朵烟花盛放,稍转即逝。

  “夺-夺-夺……”

  剩下的箭终于落尽,密密的插在踏雪周围。

  络腮胡本来以为,这么多的箭总有那么一两箭会射中郭友。正期待间,很快便见到了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不由心头大振,急切间连连催促道:“射,继续射,把箭袋射空为止!”

  很快,又是一千支箭矢射出,射手手指一夹,又是一箭搭在弦上,张弓仰起,随即射出。不过顷刻间,箭袋里便空空如也。

  络腮胡眼定定的望着那一轮接一轮的箭雨,口中喃喃自语道:“该死的明狗,不信你还能分毫无恙!我有千军在手,优势在我。长生天在上,那个男人必死无疑!”只是他垂下的手略微颤抖,显的有些突兀。

  两万支箭一轮接一轮,密密麻麻遮住了阳光,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连绵不绝的“嗖嗖”声此起彼伏,每一道声音响起都似勾魂的无常出巡,要带走箭下的亡魂。

  一支重箭流星般坠下,又两支箭,三支箭,十支箭,百支箭,千支箭,直至两万支箭“嗡嗡嗡”的急坠下来,将郭友与踏雪的身影完全淹没,密密麻麻的堆成个圆堆。

  再不见其人影。

  再不闻其声。

  静静的等待了三息,络腮胡长舒了一口气,略绷紧的身子放松下来。只见他挥手扬起了马鞭,高声喝道:“长生天保佑!草原上的神鹰从不失手。我的勇士们,前面有着水嫩的明国女人,掐一把嫩出水的女人。勇士们,大声地告诉老爷,她们是属于谁的?”

  一千骑握着弓举手大喊道:“老爷的,老爷的,老爷的。”

  络腮胡马鞭一指,正要下令,便见前方变故突生。

  密密麻麻的箭堆处,成千上万支箭悬浮而起,每一根箭的箭尖处皆泛着毫光,显得箭头光辉耀目。阳光照射下,隐隐约约的显现出一个光罩——一个方圆七尺泛着五彩神光的圆罩。

  圆罩之下,郭友跨坐在马鞍上,神色轻松,黑发轻扬,衣袂飘动,整个人在泛着光芒。

  这是真元催谷透体而出的罡气罩。若催谷到极致,可达一丈方圆,水火不透,坚不可摧。

  唯有同级别的武者可破!

  区区常人射出的箭矢,又如何能伤到他呢!

  郭友身子轻轻一抖震散罡罩,那些箭矢纷纷向两侧掉去,“叮叮当当”的散落了一地。踏雪四肢发力,铁蹄踏碎草皮,烂泥四溅中,驮着郭友像离弦的箭一样就冲了出去,四蹄翻飞似车轮,风驰电掣如流星,当真是: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那边的一千骑兵和络腮胡早已傻了眼。长生天在上,他们何曾见过这般情形!做梦也想不到的一幕就活生生的在眼前发生,无情地冲击着他们的认知,早已有骑兵开始喃喃祷告起来。

  络腮胡整个身子都颤栗着,这种颤栗是如此的明显,眼前的一幕是如此强烈的震撼着他的心神。

  “伟大的长生天啊!您不再眷顾草原上的雄鹰了吗?”

  一阵强烈的无力感油然生出,络腮胡已后悔带队追来的是自己了。然而后悔已来不及了,那边,那个男人来了。

  来得好快,络腮胡刚闪过这个念头,多年的战斗习惯已令他下意识的命令道:“列阵!”

  “杀——”

  一千骑兵下意识的策马冲出,和声大喊道:“杀!”

  郭友已到二十步近处,前方的骑兵正挥舞着弯刀杀来,人马黑压压的一大片。不欲使踏雪陷入军阵受损,郭友“腾”的一声从马鞍上冲天而起。人在半空己拔剑在手,体内真元催动,长剑上猛地吞吐起白焰一样的剑罡。郭友任凭身子坠落,猛然挥下手中长剑。

  便见一道白亮皎洁的剑罡自剑尖脱离,浩浩荡荡的直斩而去。前方三十骑冲到,被轻松的切成两半,剑罡未见稀簿,犹掠过二十骑的身体后斩在大地上。

  “轰隆”一声炸响,似地龙翻身,地面震荡,碎石泥沙溅射,烟尘弥漫间,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映入眼帘。

  前头冲出的骑兵见着这般情景憷的头皮发麻,惊惶失措的控着马止住冲势。只是后头冲来的骑兵却未防这一着,轰然间连人带马冲撞在一起,或就此跌下马来,或被撞上半空,翻滚着惨然摔下。

  郭友一剑挥出后落在地上,右腿重重的一跺,身子便冲向乱作一团的骑兵。手中剑伸出,借着冲势划过十五骑的脖子,人在半空又是一道剑罡挥出,一剑斩出,郭友看也不看,身子已是扭转向另两边再度斩出两剑。

  剑罡横空,匹练般掠过,所过处人仰马翻,肉身如纸,被轻易地撕开。

  这一瞬间的接触所造成的声势已叫络腮胡手脚冰冷,情势已然明朗。那个大明人,他们拦不下,挡不住,即便千军在手,即便对方只是一人。

  郭友不断向前,再向前。人在半空,便一道剑罡斩出;人在地上,就专削马腿。这一千骑虽多,却未叫他生怯,只须费多些功夫,未尝不能将他们尽数留下。

  络腮胡就在前头了。郭友纵起两丈高,看准了络腮胡的身影便向着一根飞起的长矛借力在空中越过三丈远,在一个骑兵惊愕的眼神中自他的肩头上猛力一蹬,身如飞燕似的掠向络腮胡。

  “咔嚓——”

  郭友这一蹬何等的大力,那骑兵的身子当场便塌了下来,余力又将其跨下的马腰折断。

  “不好!那杀星是来杀我的!”

  络腮胡激灵灵的一个冷战,马上大叫道:“护卫,护卫,速去拦下他!”

  鞑靼的千夫长都是由贵族担任,麾下的兵丁也大多是其统领部落内的下民,;护卫则是其帐下直属领民中选取,足够忠心。

  二百来骑闻声而动,各个摧动座骑持刀冲去。

  郭友人在空中横渡而来已见到动静,神色便是一冷,将功力催动到极致灌注到长剑上,口中冷然喝道:

  “挡我者死!”

  长剑上,白芒比之前更加耀眼,声势也更加大。

  嗡嗡声响起,郭友双手握剑高高举起,剑罡越来越凝实,正剧烈的吞吐震荡着。某一时刻,嗡嗡声骤然消失,郭友重重的斩下。

  那剑罡已凝成一把长逾两丈的光剑,从剑身上脱出,形成一道近百丈长的剑气蛟龙般蜿蜒而过。大地被深深犁开成鸿沟,人马被撕成千万份,轰隆声震天动地恍似泰山倾塌。

  剧烈的震动之下,马嘶声惊慌,骑兵恐惧怆惶。

  尘烟笼罩,目不能视。

  直过了许久,尘烟散去,但见郭友前方一道百丈长三尺深两丈宽的沟渠内注满了鲜血。沟渠两侧的碎布烂铁一层压一层的散落了一地,各种不明组织抛洒满地。

  这一剑斩下,鞑靼骑兵足足少了四百骑。

  郭友吐出一口浊气,稳了稳体内汹涌的真元,抬头望了一眼高天,便低头向百丈外那跌坐在地的络腮胡走去。

  “踏、踏”

  脚步声惊醒了络腮胡,只见他脸色灰败惨然无光,眼中满是畏惧。

  郭友走近来,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络腮胡颓然跪倒,继而五体投地,涩声说道:

  “某,愿降!”

  郭友身后的骑兵,大半已悄悄的逃脱,只存不到两百骑,个个脸色惨白,此时俱下马跪倒在地。

  一场战斗终于结束,就此降下了帷幕。

  郭友欣然应下,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从戒指里取出一大捆绳索。

  果然,这些人更加乖巧了。郭友叫他们收拢马匹便收拢马匹,叫他们自缚便自己一个接一个的绑好串成一串。郭友打了个唿哨唤来踏雪,纵身上了马,赶着几百匹马和这些人向乌审走去。

  才走到半道,迎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郭友在马鞍上看的分明,却是宋羡芷只身驾着车返了回来。

  原来宋羡芷按着郭友的吩咐只管打马向前,奔行出了百里后见着一处山林,便停车让姑娘们躲入林中。约好天黑前若不见自己与公子过来,便要连夜赶路,南下从榆林卫城入关。叮嘱好姑娘们,便重又驾着马车原路返回来寻郭友。

  宋羡芷一手挽着缰一手挥着鞭,旁边是一把出鞘的弯刀,若然郭友罹难,便会一刀吻颈追随郭友而去。

  而远远的,宋羡芷便见着了那道身影坐在金灿灿的马背上,顿时大喜不已,俄而喜极而泣,眼泪儿簌簌流下,又被风带走。

  两方汇合,宋羡芷早倚着车栏哭成了泪人。

  郭友上前,轻轻的为她拭去泪水,口中却诘笑道:“啧!这么一会儿不见,竟然成了花猫儿了呀宋姑娘!”

  一下子把宋羡芷逗笑开来,郭友笑道:“无碍了。姑娘们呢?”

  得知众人都在前头,郭友便叫宋羡芷不必着急先走,让她驾车一起带着俘虏同行。

  宋羡芷见天上暗云压顶,便说:“公子,不如走快些吧!天快要下雨了。”郭友却摇摇头说:“不是下雨。放心,时间足够,等到入了关就好了。”

  一行人走了个把时辰,终于与姑娘们再聚汇。继续赶路,当晚便过了乌审镇。次日便沿着榆溪南下,到得次日酉时,他们终于赶到了榆林卫黄甫川堡。

  关堡内正值交班换防之际,总兵徐宁正在城楼里坐镇,忽有士卒来报,言称堡下有人叩关。

  郭友已来到堡下好一阵子。先前这乌泱泱的一堆人马便教堡上的士卒误以为敌袭,忙使人去通知了上官,待郭友解释了一遍又将华山弟子腰牌传上堡后,众士卒才明白弄了乌龙,恰好徐总兵也在此时赶了过来。

  误会解开,徐总兵便下令放行,就听到郭友对他说:“不知将军可愿前来一叙,在下有笔买卖欲与将军做做。”

  徐宁大感惊奇,华山派在陕西黑白两道声名远扬,便是府台大人也是提起过的,便来了兴趣。

  两人在堡下见过礼,不等徐宁问起,郭友便先介绍了一通:“在下这一行人里头,有三十七女子,皆我大明清白人家;余者皆为鞑靼降卒俘虏,乃是我自乌海降下,一路押将到此。”

  徐宁心头大震,目光大骇。此时方注意到那些人皆绑手缚腰,一身鞑子打扮,又见着那辆简陋的超大马车,那三百余匹河套马,不由得又惊又喜。

  郭友就说:“在下所言买卖者,便是这些马匹与鞑靼人。”

  徐宁勉力压下心头狂喜,抱拳说道:“不知少侠要价如何?”

  郭友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说:“我只要三样。第一,我要这三十七女子的户籍和路引,明日正午前送来。”

  徐宁心道:这倒是简单,随手的事。便听到郭友接着说:“第二,白银五千两,送交我华山派掌门亲收。第三,我要将军您亲自护送这些女子安全返回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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