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汀兰过来时，栓嫂已经被抬到院子里，实在是屋子被砸的不成样，满地碎玻璃碴，栓子护着他儿子离得远远的，一脸嫌晦气的模样。

  只有那个傻儿子趴在栓嫂身旁哭，笨拙的用衣服给她擦拭额头的血，旁边有人教他，“不能擦，得用手按着你妈的伤口，别大出血死喽。”

  也有人说栓子，“快送去医院看看吧，别真闹出人命。”

  栓子却只是低着头抽烟，根本不放在心上，就一句话，“没钱。”

  云汀兰用银针帮着止血，又给处理了伤口，就走了。

  林书芳回来也听说了，嘴里说着造孽，让云汀兰把沾上血迹的衣服扔洗衣机，“再去复习复习，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明早还得考试呢。”

  在书房里，云汀兰还能听到她嘀咕，“买的什么房子，就不该贪便宜，怪不得前房主出手的那么急，一千八都同意卖，估计也是被前院闹的不得安生。”

  小桥村，云家。

  “你一个城里知青，早晚要走，买地基干嘛？是和知青点，其他知青闹矛盾了？”云长山第一个就怀疑雷军使坏。

  “不是，我总要结婚生子，没房子不好向岳家开口提亲。”宋今寒说这话时，眼睛直视云长山，语气特诚恳。

  云长山抽烟的动作一顿，“小宋有心上人了？谁呀？没听说。”可别是脚踏两只船。

  “刚有，说出来支书您别笑话我，一见钟情，这辈子非她不可。”宋今寒这话，让云长山心里更是摸不准，忍不住犯嘀咕，索性转了话题，“就算想盖房子搬出来住，也没必要买这么大一块。”

  “她喜欢宽敞的院子，地基太小，这图纸的规划摆布不开。”宋今寒先是递图纸，然后又拿出地图，手指点着一处，“这一片荒地，后背是山坡，前面是河滩，地方挺荒凉，也没人住，支书你看……”

  人走后，齐翠霞拉住丈夫，下巴指着宋今寒远去的背影，“真打算在这安家？”

  “八九不离十，那图纸我看了，真按他说的那样盖房子，没八九百下不来，做样子没必要，图啥？钱多烧的慌？”

  是呀，图啥？齐翠霞不自觉看向闺女房间。

  越琢磨宋今寒的话，云长山心里越犯嘀咕，又怕是他自作多情，万一问了不是，让闺女以后怎么做人？

  左思右想，他还是把心里的想法和老伴说了。

  齐翠霞纳鞋底的动作一滞，似是在心里衡量什么，半晌才叹气，“别说，还真是好人选，看着吧……像是上心了。”不然没必要把盖房子的图纸也拿出来，这是彰显财力呢。

  可就是条件太好了，才不合适，齐大非偶啊，再者，说好了给小妹招赘的。

  “别琢磨了，宋谨又不可能入赘。”齐翠霞跟齐姥爷打听过了，宋谨家在京市，军三代，高干子弟。

  让宋谨当上门女婿，想也知道不可能。

  即便他们同意嫁闺女，人家宋家长辈都未必会同意宋谨娶小妹。再说了，门不当户不对，闺女嫁过去容易受委屈，她舍不得。

  还是招个上门女婿，住近便些，他们方便照顾。

  一句话打断了云长山念想，也是，他再寻摸寻摸。听老娘说，隔壁柳家村一户人家在打听他家。

  那户人家云长山知道，家里儿子当过兵，演习时伤到了腿不得不退伍，走路有点跛。

  他估摸着是想找谭阿婆求医。

  要是人不错，找谭阿婆说一说，她那么疼小妹，这事说不准能成。

  翌日一早，云汀兰正吃饭呢，门外有人喊，“小妹……走了……”

  林书芳拿起两个鸡蛋塞闺女兜里，“给圆圆一个。”云汀兰就知道外面那姑娘叫圆圆，看到她的小圆脸，更觉得这名字起的合适。

  圆圆并不胖，就是脸圆，云汀兰把鸡蛋给她，小姑娘也递给云汀兰一根油条。

  离考试时间还早，云汀兰本想卡点，奈何圆圆心急，碎碎念，“要是毕不了业，我爸能打断我的腿。”

  当然也只是说说，李爸就她一根独苗，宠还来不及，李爸和云三叔是同事，和林书芳也认识。

  自从圆圆她妈病逝，都是他爸又当爸又当妈的带孩子，他出车时，圆圆也没少来这边吃住，所以俩孩子几乎形影不离。

  刚考完试，班里就有人吆喝着合影，是个小平头，穿着蓝白条海魂衫，皮肤微黑，把胳膊搭在旁边男生的肩膀上，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

  一听照相，少男少女们无有不应，云汀兰刚想说她就不照了，胳膊被圆圆一拽，脚不由的得跟上她的步伐，走到前排。

  刚坐下，就察觉身后走来一人，圆圆扭头看那人一眼，又去瞅云汀兰，那表情怎么说呢，就跟窥破什么小秘密一样，抿着唇憋笑。

  云汀兰对那人也有印象，班长嘛，同在一个班，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还是知道彼此的，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

  学校对男女大防抓的挺严，男女不允许同桌，又同处青春期，彼此都很羞涩，所以男女惯是泾渭分明，不怎么搭理的。

  真有那关系好的，保准有情况。

  拍完合照，云汀兰起身欲走，班长先一步喊住她，“云同学，一起拍张照，留个纪念吧。”

  闻言，圆圆在一旁挤眉弄眼。

  “她还有事，没空。”身后突然传来宋今寒的声音，云汀兰仰头看他，白衬衣军绿裤，其实穿的蛮正经的，可穿在他身上，就有种花孔雀开屏争夺配偶的即视感。

  云汀兰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却还是附和的点头，立场还是要坚定的。

  宋今寒满意了，毫不矜持的牵着她，宣示主权。

  云汀兰睨他一眼，幼不幼稚。

  “你们……”任班长死死盯在两人相扣的十指上，明显不愿相信。

  其他人也都惊愕地看向云婷澜这个乖乖女，可以啊，藏的够深，真是谁也没想到的。

  云汀兰人都坐上挎斗摩托车了，圆圆气喘吁吁的追过来，边扶腰喘气边抱怨，“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和婶子交代？”

  糟糕，把这姑娘忘了。

  她拿出宋今寒带来的肉夹馍，贿赂圆圆，“姐妹，辛苦你了。”还得这姑娘帮忙打掩护。

  “行吧，那你早点回来。”圆圆嗅着香味，吞咽口水，艰难抉择后，最终点头，又瞥眼宋今寒，不放心的叮嘱，“千万要注意分寸，把持住啊！”虽然挺难的。

  云汀兰嘴角抽抽，看着挺纯情的姑娘，怎么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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